理论教育 《中国兵学通史⟩秦汉卷:来歙的《平陇蜀策》第三节

《中国兵学通史⟩秦汉卷:来歙的《平陇蜀策》第三节

时间:2023-08-1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33]在秦汉历史上诸多局部性的统一战略预案之中,东汉初年来歙为刘秀拟制的以“联陇制蜀,各个击破”为主旨的《平陇蜀策》,最为鲜明地体现了局部服务于全局、阶段服务于全程的特色,成为刘秀完成统一战争大业的一个不可或缺的重要环节。来歙的《平陇蜀策》是刘秀夺取两京后,如何再接再厉削平群雄、统一全国的阶段性战略预案。这一战略预案显然是可行的,因为隗嚣和公孙述各有各的小算盘。

《中国兵学通史⟩秦汉卷:来歙的《平陇蜀策》第三节

统一战争的战略预案往往分为两个层次:一种是全局性的,它一般贯穿于该场统一战争的始终,有着纲领性的指导意义(尽管也经常存在补充、修改、调整的现象,但总体方向通常不会改变),另一种是局部性的,它一般作用于统一战争进程中某个特定的时期,在达成一定的战略目标后即会淡出乃至终止。前者体现的是全过程性与整体性,而后者体现的则是阶段性与不完整性,两者既有联系,更有区别,互为前提,互为补充,共同作用于统一大业的顺利推进。

正如有的军事学者所指出的那样,“不确定性是战争中最活跃的因素之一”[30]。所谓不确定性,是指战争中那些对一方或双方在一定条件下而言无法明确的因素,它往往会对战争的进程与结局产生微妙但又实际的影响。作为战略指导者,怎样认识这种客观存在,怎样利用这种客观存在,是否能通过主观能动作用,使有利于己不利于敌的因素成为现实,使有利于敌不利于己的因素消失或减弱,无疑是衡量其战略指导是否高超、是否成熟的一个重要依据。

“战略指导是战略家在敌我双方对立运动动态中,在不断变化的战争形势和存在许多不确定因素的条件下进行的,因而很难始终如一地做到主客观一致。”[31]当战争爆发后,你会发现,原先的战略预案几乎没有一个是完全符合战争的客观实际发展的,这时,做适当的调整乃是毋庸置疑的事情。换言之,从战争指导的认识论来说,依据战前诸多基本因素而制定相应的战略预案,是认识的第一个过程;战争展开之后,依据新的情况,构成新的判断,对原来的计划和部署进行调整、补充、修正,使之适应新的形势和要求,乃是认识的第二个过程,它的重要性一点也不亚于第一个过程。

统一战争是全局性的战争,它往往要经历漫长的战略准备与战争实施,长期性、曲折性、复杂性、变化性是它们的共性问题。元人郝经云:“故自汉、唐以来,树立攻取,或五六年……晋之取吴,隋之取陈,皆经营比佽十有余年,是以其术得成,而卒能混一。”[32]说的正是这层意思。在这样的背景之下,战略预案随着战争的进程而做适当的充实或调整,便是非常正常又十分必要的。因为只有如此,方能克服战争中的种种不确定因素,使战略预案更符合战争活动的实际,从而推动统一大业不断由胜利走向胜利。这正如李德·哈特在其名著《战略论》的序言中所言:“战略学告诉我们,最重要的,就是一方面经常保持着一个目标,而另一方面在追求目标时,却应该适应环境,随时改变路线。”[33]

秦汉历史上诸多局部性的统一战略预案之中,东汉初年来歙为刘秀拟制的以“联陇制蜀,各个击破”为主旨的《平陇蜀策》,最为鲜明地体现了局部服务于全局、阶段服务于全程的特色,成为刘秀完成统一战争大业的一个不可或缺的重要环节。[34]

来歙(?—35),字君叔,南阳新野(今属河南)人。刘秀起兵后,投刘秀麾下,出任太中大夫,多次出使陇西,劝说拥兵割据的隗嚣归顺东汉,促成了隗嚣与刘秀的联盟,为刘秀致力于关东解除了后顾之忧。后隗嚣反叛,他亲率2000人伐山开道,讨伐隗嚣,在陇西之战中立下大功。此后又率军击溃西羌,指挥了讨伐公孙述的战争,为统一全国做出了杰出贡献。

来歙的《平陇蜀策》是刘秀夺取两京后,如何再接再厉削平群雄、统一全国的阶段性战略预案。当时刘秀已击灭赤眉军,扼杀了西汉末年的农民起义,初步奠定了统一全国的基础。但是,削平各地割据势力,夺取全国的统一还有漫长的道路要走。

刘秀从建武二年(26)开始展开消灭各个割据势力的斗争。当时全国的形势对刘秀并不十分有利,他仅控制黄河南北的中原地带,在全国十三个州中,仅据有冀、豫、并、司隶四州(今河北、河南、山西、陕西大部分地区),即所谓“今四方豪杰各据郡国,洛阳地如掌耳”[35],其余各州则处于各割据者的控制之下。其中他的东面有青州(今山东淄博)的张步、东海(今山东郯城)的董宪、睢阳(今河南商丘睢阳)的刘永、庐江(今安徽庐江)的李宪;南面有南郡(今湖北江陵)的秦丰、夷陵(今湖北宜昌)的田戎;西面有成都的公孙述、天水(今甘肃通渭西北)的隗嚣、河西(今甘肃兰州、武威、敦煌一带)的窦融等几股强大势力;北面的渔阳(今北京一带)则有彭宠。以当时天下形势论,刘秀处于中原四战之地,被割据势力四面包围着。

根据当时的战略形势,刘秀在其谋臣的辅佐下,权衡利害,制定先关东、后陇蜀,先东后西、由近及远,集中兵力、各个击破的战略方案。应该说,这样的战略方案是符合当时的客观形势的,因而也是正确可行的。(www.daowen.com)

其一,关东的刘永称帝于睢阳,与刘秀的势力中心洛阳近在咫尺,而且刘永本人也是西汉帝室近亲,与刘秀相比,与刘氏皇室有着更为亲近的血缘关系。他在起兵后,同样以“兴复汉室”相号召,有与刘秀争夺天下的实力与资本,先予以铲除自属理所当然的事情。而南方南阳、夷陵一带的邓奉、秦丰也直接威胁着洛阳与长安,同样是刘秀集团的心腹之患,如不及早消灭,势必动摇刘秀的地位。相反,陇右的隗嚣、四川的公孙述与中原遥相悬隔,一时难以危及刘秀。同时,早在此前,刘秀已派大将冯异进据关中形胜之地,构成洛阳的战力前哨,更使刘秀处于战略主动的地位。

其二,要集中力量解决东方的问题,必须以保证西方无事为基本前提,否则关中不稳,中原的局势势必随之动荡。尤其要重视的,是必须防止关陇与四川联盟,趁机夺取关中。所以刘秀非常关心这一问题,特意向熟悉陇右情况的来歙询问:“今西州未附,子阳(公孙述)称帝,道里阻远,诸将方务关东,思西州方略,未知所任,其谋若何?”[36]来歙对此胸有成竹,建议刘秀对陇西的隗嚣和四川的公孙述进行分化瓦解,“联陇制蜀,各个击破”。这一战略预案显然是可行的,因为隗嚣和公孙述各有各的小算盘。隗嚣对公孙述信疑参半,曾派遣手下重臣马援出使四川打探虚实。可惜公孙述妄自尊大,对老友马援未予应有的尊重,马援对此十分不满,以“子阳井底蛙耳,而妄自尊大,不如专意东方”[37]为辞,向隗嚣汇报。加之隗嚣本来就对近邻公孙述怀有戒心,生怕其北上侵吞自己的地盘,陇、蜀遂失去了联盟的机缘,隗嚣遂决定通过联合刘秀以压制公孙述,来保证自己独霸一方。而刘秀对隗嚣的使臣马援竭诚相待,予以争取,进一步促进了洛阳与陇西的联盟。这样,联陇制蜀之战略预案遂成现实,其结果既使得陇蜀互相攻伐,有力地打击了公孙述,又削弱了隗嚣的势力,同时又保证了刘秀自己可专力东向而无后顾之忧,坐收一石三鸟之效。

刘秀联陇制蜀的成功还得力于对马援的成功策反。马援年轻时,识见不俗,在“四方兵起”,天下未定之时,先是依附西北的隗嚣栖身,得到信任,参与军机,与决筹策。后来公孙述在四川称帝,与刘秀抗衡,隗嚣派其入川观察形势,以决定何去何从。马援与公孙述同乡,本以为到了以后会“握手欢如平生”。结果公孙述摆起皇帝的架子,马援十分瞧不起他,回到西北后,对隗嚣说:“子阳井底蛙耳,而妄自尊大,不如专意东方。”建议与东方的刘秀讲和。马援出使到洛阳后,刘秀以款诚相待,使马援十分感动。西汉末年,王莽为乱,旧的政治秩序被打破,新的秩序尚未建立,有实力、有地盘的各路豪杰纷纷划地为王,群雄并列,干戈四起。当时,光武帝刘秀并不是最具实力以成就统一天下大业者,常常是无以立足,有见识的马援却决定追随他,认为“当今之世,非独君择臣也,臣亦择君矣”[38],最终在联陇制蜀斗争中发挥了决定性作用。由此可见,对马援的争取并取得成功,是来歙“联陇制蜀”之策得以奏效的关键环节。

显而易见,来歙的“联陇制蜀”之策是刘秀从事统一大业过程中具有阶段性、局部性意义的战略预案。它的核心内容,是在面对各个对手的复杂情况下,区分轻重缓急,确定最主要的打击对象,暂时放过或稳住次要或威胁较小的敌手,首先孤立和打击最具威胁的敌人,从而避免出现多面树敌、多个方向作战的被动,使自己循序渐进地对各方势力各个击破。在当时情况下,公孙述的政治野心较大,实力强盛,并已公开与刘秀为敌,自然要毫不留情地予以掣肘和打击,将其对刘秀进行关东、关中统一战争所构成的威胁降低到最低的程度。相对而言,西边的隗嚣实力稍逊,更多地热衷于陇西一隅的割据和自保,对刘秀暂不构成直接紧迫的威胁,加之他与蜀地的公孙述存在着矛盾与嫌隙,可资利用,所以可以暂且不作为打击的对象,而且还可利用一切机会,通过各种手段进行积极的争取。在予以安抚,稳住其势力的同时,借助其存在和力量来牵制和抗衡公孙述,从而使东汉方面左右逢源,获取战略上的最大利益,确保刘秀在展开东线的统一战争时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为日后最终解决西线问题,完成全国的统一赢得必要的缓冲时间。这就是所谓的用空间换取时间。应该说,在一定的时间内,这一“联陇制蜀”的战略预案是没有其他方案可以取代的。历史发展也证明,刘秀正是按照这一战略预案,瓦解了陇蜀合作对付东汉的图谋,消弭了来自西线的直接威胁,为彻底平定东方创造了良好的战略环境。

当然,需要指出的是,“联陇制蜀”之策不是刘秀整个统一战争的全局性战略,而只是特定时间内具有阶段性和特殊性的战略方案,是整个统一方略中的有机组成部分,因而具有一定的时效性和相对的适应范围。当刘秀彻底平定东方之后,将主力兵锋西指之时,“联陇制蜀”战略就自然要作出相应的调整。这时,陇与蜀都成了要打击的对象。陇、蜀在战略地理上本是互为表里的,平陇即为灭蜀之前奏,不平定陇右而用兵四川,则面临侧背的极大威胁,若对陇、蜀同时用兵,则两面作战,兵力分散,加之山地作战,不便协同配合。而平定陇西之后,即可绕过秦岭南下,直趋阳平关,大军行动便利,可以确保统一全国事业的成功。所以,对西线的战争必须根据形势作出由近及远、由弱及强、先陇后蜀的战略抉择。至此,来歙的“联陇制蜀”之策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新的阶段性统一战略谋划也随之制定和付诸实施,刘秀的统一大业遂进入了崭新的也是最后的阶段。

尽管如此,我们也应该充分看到,没有前期的“联陇制蜀”,便谈不上后来的“先陇后蜀”。“联陇制蜀”是整个东汉统一大方略中一个必不可少的环节,是最终彻底解决陇、蜀问题的必要铺垫,它对于刘秀完成统一大业至关重要,意义殊为显著。

需要进一步加以指出的是,“联陇制蜀”战略预案中所体现的抽象原则,如“分化瓦解”“集中力量”“各个击破”等,在刘秀进行统一战争的最后阶段仍得到了充分的继承和发扬。从这一意义说,“联陇制蜀”战略预案的生命力又不是暂时的,而是永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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