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一统”思想形成过程中,《春秋公羊》曾起过重大的作用。一般的看法是:《公羊》学产生于战国时代,当时中国正处于诸侯割据称雄走向全国统一的前夜。《公羊》学作为儒家中接近法家的一派,在思想体系上与荀子相一致,也突出地反映社会发展的这一趋势,体现新兴阶级的基本要求,强调“大一统”,建立起相对集权的“大一统”国家。《公羊传》隐公元年,“元年者何?君之始年也……王者孰谓?谓文王也。曷为先言王而后言正月?王正月也。何言乎王正月?大一统也”[32]就是这种思想的集中反映。然而由于《公羊》属于儒家系统,因此它不能不带有一定的守旧性与复古性,即其并不要求这新的一统建立在新的基础之上,而是主张在旧基础上建立新的一统。于是《公羊》的“大一统”,其实质便成了天下统一于周的“大一统”。《公羊传·文公十三年》云:“然则周公之鲁乎?曰:不之鲁也。封鲁公以为周公主。然则周公曷为不之鲁?欲天下之一乎周也。”[33]尽管《公羊》的“大一统”思想还存在着这样那样的问题,然而它的本质属性是进步的,是为中国统一事业的发展而呐喊的思想理论,尤其是它所主张的“王者无外”的“大一统”理想境界,为儒家的“一统”观增添了新的内涵,使之发展到新的水平。从这个意义上讲,《公羊》的“大一统”理论是对先秦诸子“一统”观的总结和升华,是儒家对日趋成熟的中华文化、政治的一大贡献,并对秦汉以降中国历史的演变、各个王朝的崛起具有不可低估的意义。
秦汉大一统帝国的形成,使“大一统”的理念转化成了客观的政治实际。尤其当汉王朝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国策之后,更使儒家的“大一统”思想在政治操作的层面上获得了切实推行的基础。保证社会政治趋于稳定,促成王朝统治走向强盛的现实需要,促进了“大一统”思想的丰富和深化,这就使《公羊传》作为儒家思想的主流占据汉代思想界的统治地位。在当时,《公羊》学是儒家“大一统”理论的主要载体,它使这一理论更加系统化、精细化,成为适合当时封建统治需要的最高政治思想纲领。
汉代儒者继承先秦儒家“大一统”思想,重视揭示《春秋》中有关“大一统”的微言大义,乃是十分普遍的现象。董仲舒在其“天人三策”中称:“《春秋》大一统者,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谊也。”[34]《汉书》“王吉传”曰:“《春秋》所以大一统者,六合同风,九州共贯也。”[35]所反映的都是这一现象。然而汉代《公羊》学对“大一统”思想的贡献,主要不在于对它作形式上的肯定或推崇,而是对其内涵进行了实质性的丰富,从哲理的层次上对其进行了抽象和升华。关于这一问题,蒋庆在其《公羊学引论》一书中曾有比较深刻的阐述:“大一统”思想的形上含义是以元统天,立元正始,所谓“一统”,就是要统于元,以元为宇宙万物和历史政治的本体基始;而“大一统”思想的形下含义则是尊王、建立“一统”的王道政治,巩固合理而温和的中央集权体制[36]。可见汉代儒者正是从阐发“大一统”思想的形上含义与形下含义角度切入,使孔子所创立的“大一统”观系统化、哲理化和实践化的。如董仲舒就在其著名的“天人三策”和《春秋繁露》中集中阐述和发挥了“以元统天”“立元正始”以及“尊王大义”:
是以《春秋》变一谓之元,元犹原也,其义以随天地终始也……故元者为万物之本,而人之元在焉。安在乎?乃在乎天地之前。[37](www.daowen.com)
《春秋》何贵乎元而言之?元者,始也,言本正也。[38]
这样,就从哲学的高度,也即宇宙生成论的角度论证了“大一统”思想的神圣性与合理性。东汉何休在《春秋公羊传解诂》中同样把“以元统天”“立元正始”作为自己宣传、弘扬“大一统”主张的逻辑起点和根本宗旨:“一国之始,政莫大于正始。故《春秋》以元之气,正天之端;以天之端,正王之政;以王之政,正诸侯之即位;以诸侯之即位,正竟内之治。……五者同日并见,相须成体,乃天人之大本,万物之所系,不可不察也。”[39]
综上所述,“大一统”是中国古代人们的普遍心理认同,其思想存在于先秦诸子的学说体系之中,而以儒家的阐述最为系统而深刻。儒家的“大一统”理论创始人是孔子,他所修订整理的《春秋》则是其“大一统”思想的主要载体之一。在发挥和完善孔子“大一统”思想方面,《公羊》家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他们通过传解《春秋》,极大地丰富了“大一统”思想的内容,使之在哲学的层次上得到提炼和升华,从而成为一个完整的思想体系,并成为人心思定,推动历代兵学文化进步的理论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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