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吸烟,不知道口吐白缕时是什么滋味,但也不无好处,是不必用教授的一日所得往黑市去换一包香烟。我间或喝一点点酒,与刘伶和陶渊明诸公相比,资本太少,但小本钱未尝不可以做大生意,还想谈谈,不只酒,而且酒的哲学。这也有来由,是两三年前吧,欢送灶王老爷上天的时候,一个女弟子来送节礼,说买茅台不得,只找到一瓶五粮液。我问多少钱,说走后门,仅仅四十五。我拿出三味书屋式的严正,申斥说:“一我反对摆谱儿,二我反对浪费。至于送礼嘛,官还不打送礼的,我也不反对,其实买一瓶二锅头,人民币一元八,也就成了。”女弟子唯唯兼苦笑而退。现在想,那次我是词不达意,本该搬出我的哲学而没有搬,以致她口服而心未必能服。语云,亡羊之后应该补牢,所以决定借这里的一点地盘谈谈我的酒理哲学。
其实道理很浅显,只是弄清楚浮大白的所求,就可以完事大吉。用开门见山法,先说论点,有反正两面。反面是,所求不是一饮而尽时舌所感的什么味,或灵活一些,说基本不是;论据是,大量妇孺可以出来作证,沾唇是既苦且辣的,即以我自己而论,酒尝过种数不少,总没有感到舌君有什么大获得。再说正面,所求是半酣之后,浮面的,神志的迷迷糊糊;底里的,短期间挣脱现实的羁绊。这道理不浅,只好大题小作。现实是严酷的,有种种拘束甚至灾难,而人总是有多种理想和幻想的,各不相让会产生苦,怎么办?灭,大难,万不得已,喝点,醉醺醺,飘飘然,就可以,像是离现实远了,甚至走入一个迷离恍惚的世界。其后是觉得苦淡了,得天独薄变为得天独厚;胆量大了,写情书不敢说的话敢当面说了;等等。总而言之,是酒,以药为比,它既有青霉素,可以退什么,又是蜂王精,可以补什么。也就因此,历史上许多大名人都爱不释手,而也就真得到好处。如刘伶,甚至敢造反,说“妇人之言,慎不可听”;阮籍,喝醉了,躺在邻居的佳人身旁去睡;陶渊明,儿子不争气也不在乎,说“天运苟如此,且尽杯中物”;等等。(www.daowen.com)
到此,可以言归正传,即说我的高论,是:就喝酒之所求而言,大团结十几张一瓶的茅台与大团结一张五瓶的二锅头正是难兄难弟,所以不饮二锅头而必饮茅台(如果是自费),是既不经济又不哲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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