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挪威教养:自然养育的独特模式

挪威教养:自然养育的独特模式

时间:2023-08-1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挪威人把小孩子可能接触到的日常环境,都转换成有意义的教学场所。假如娜拉也是在这家幼儿园就读,她将有机会选择一周两天或一周三天室外课的学习方式。当然,不只是滑雪,挪威的森林就像资源丰沛的大教室。娜拉如愿进入幼儿园后,最开心的就是下雨天到户外踩水。另外,按照挪威人传统的养育观念,如果过度干预小孩在自然环境中本能的行为表现,就会一并不自觉地剥夺了他们辨识危险的天性反应。

挪威教养:自然养育的独特模式

挪威人把小孩子可能接触到的日常环境,都转换成有意义的教学场所。“学习”这件事,未必要局限在有墙、有门、有窗、有讲堂的“教室”里。

埃米莉即将上小学了,她将告别以“玩耍”为基础课程的美好时光。我对挪威小孩的童年生活相当好奇,所以特别向埃米莉的妈妈借了几张记录这几年埃米莉在幼儿园生活的DVD一窥究竟。浓缩成两小时的影片,刚好呈现出当地幼儿园最典型的一面。除了偶尔惊鸿一瞥的教室内镜头,绝大多数时间,埃米莉幼年所受教育的回忆都发生在户外。

假如娜拉也是在这家幼儿园就读,她将有机会选择一周两天或一周三天室外课的学习方式。或者,我们也很乐意让她尝试一周五天、无论晴雨都待在室外的“全室外教学课程”(naturbarnehage)[1]。在上室外课的过程中,他们唯一接触得到的建筑,就是影片中坐落于森林深处的一间简陋木制小屋。而且它的作用主要是摆放在野外当作教学工具,并非供人休憩。即使隆冬大雪,孩子们也全留在户外,家长唯一要配合的,就是为自己的小孩准备好足够应付当日天气变化的衣服。

通过影片中的画面,我们看到埃米莉在老师的带领下,轻松自在地踩着滑雪板行走在雪地上,还吃着自己刚烤好的热狗。挪威小孩平均3岁左右开始接受滑雪训练,在一个一年大半时间都得与雪为伴的国度里,滑雪必然是基本的生活技能,就像临海而居者,多半熟谙水性一样。

移居挪威的第二年,我终于克服长这么大还要摔个四脚朝天的恐惧,强迫自己穿上滑雪板。在挪威友人的耐心指导下,以及经过无数次的人仰马翻,我那始终不听使唤的双腿才逐渐发挥作用。经过整个冬天的特训操练,如今总算具备了一定程度的滑雪技能。当你能够脚踩滑雪板,自在地驰骋于雪白山间时,将会彻底改变冬季生活无聊乏味的观念。

挪威小孩则是从小就把滑雪当成家常便饭。在我们告别挪威临行前,想挑一件足可代表挪威意象的纪念品以供日后回忆。千挑万选,最后带回了一幅描绘穿着滑雪板的小婴儿躺在摇篮里乐不可支的画作。我和葛罗莉亚在店里的墙上看见它时,彼此不禁莞尔一笑。画面上的摇篮下方写着一行字“The Cradle of Skiing”[2],挪威人确实有资格如此自喻。

那年我站在“特律旺”(Tryvann)滑雪场的练习斜坡上,屏气凝神地准备跨出我人生滑雪第一步时,一名挪威妈妈正好在我前方,以半鼓励、半命令的口气,要求她3岁的女儿转过身往下坡的终点冲下去。女儿号啕大哭、不肯就范,最后妈妈硬是架着她一步步往下滑,无视女儿凄惨的哭叫声回荡在整座山谷。几个来回,接近傍晚时刻,这位小女生俨然已经驾轻就熟,没多久,她已似乎玩得乐不思蜀。我却仍旧掌握不了窍门,沿途不断跌跌撞撞。挪威国家法令禁止家长对子女施予任何形式的体罚,但不表示他们不会严厉地教育自己的子女,尤其在传授滑雪技巧这件事上,小孩一时的哭喊,从来不足以让父母为之心软。

埃米莉应该也有类似的经历。但我相信,她最终会忘却当初的眼泪,而只记得影片中自己漫步在雪地上、笑得合不拢嘴的一幕。当然,不只是滑雪,挪威的森林就像资源丰沛的大教室。挪威小孩有机会在森林里学习如何烹煮食物,如何挑拣树木枯枝当柴火;如何自己烤面包;老师还会教导他们辨识可食、不可食的野莓和野菇。许多自然界的知识,便在日积月累的室外课实践中逐一堆叠而成。

通过DVD画面,我得以同步感受埃米莉多彩多姿的童年。她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地端详树上鸟巢里一只刚刚破壳而出的幼鸟;领略春夏秋冬四季转换时,整片树林也跟着变换颜色;又或者发现冬天因为冰雪而结冻的小草,触感竟和夏天时相差许多;敏锐地察觉冬雪和春雪放入口中时味道各有不同。其中一段影像让我印象颇为深刻:埃米莉的老师要他们沿途捡拾粒状干硬的驯鹿粪便,再把这些弹珠般大小的驯鹿粪便带回小木屋,拿细绳穿成一条项链。挪威幼儿园的室外课,确实很少因为“肮脏”“恶心”“不卫生”等因素限制小孩的想象空间。

为了让尚处于懵懂状态的小孩能更清楚地认识自己生长的环境,老师会刻意选在大雨倾盆时,要大家穿上雨衣,出门感受雨水打在脸上的滋味。即使有人调皮捣蛋,重重踩起坑坑洼洼的积水让和着泥巴的水溅满全身,也不会遭到制止或处罚。老师们的反应中,偶尔还略带鼓励。娜拉如愿进入幼儿园后,最开心的就是下雨天到户外踩水。还有让人更难想象的。我们很自然地会在冬天为自己的小孩多添衣服,尽可能确保他们不会伤风感冒,将他们从头到脚裹得密不透风才敢送出家门。但挪威老师竟然建议家长让小孩试试光着脚丫踩踏雪地,以体会白茫茫的冰雪究竟有多冰冷刺骨。

幼儿园阶段正是小孩通过大量触摸、感觉建立个人经验的年纪,包括叶面上的纹理、树根的盘根错节、花瓣的触感,抑或是表面粗糙的石子儿,乃至和着杂草的泥土以及冻人的冰霜。小孩亲手接触它们时,同时就会在自己的脑袋里转换成一组明确的感知,逐一建构他们对周遭环境的理解和认知,从这个过程中获得的认知,往往远胜于大人任何单纯的口语形容。

也许是受埃米莉幼儿园生活影片的启发,之后我带娜拉到户外游玩,已不再随时紧盯着她的指缝是否因为到处乱摸而渗入污垢,逐步任由她直接用双手翻搅草皮和泥土。偶尔她会狐疑地翻看自己的掌心,注视着那些从未出现在自己手中的黑色粉状物。当我来不及制止,她把一片枯叶放入口中,可能因为味道苦涩,她皱了皱眉头而自动把它吐了出来,之后便不再对枯叶产生兴趣了。也许很多时候,自然界所给予的教养,根本无须假父母之手。(www.daowen.com)

另外,按照挪威人传统的养育观念,如果过度干预小孩在自然环境中本能的行为表现,就会一并不自觉地剥夺了他们辨识危险的天性反应。毕竟大自然亲自传授给他们的知识,向来比老师、父母口述,或者从书籍、画册中学到的更明白有效。

我不得不说,埃米莉和她的同学实在是一群善良的孩子。影片中有一个段落,仍然是森林探索的情节,学生跟在老师后面,步行在一条林间小道上,突然有人发现自己脚边有一只死老鼠。经过一番交换意见,众人决定为这只死老鼠就地举办一场基督教式的葬礼,助其入土为安。当我看着影片里的画面,不时地面露惊讶神情,且偶尔发出会心一笑,此时,原本在我怀里的娜拉,已因不耐久坐而钻出我的胳膊跑得老远,事不关己地转移阵地在厨房里翻箱倒柜。我相信,未来她若有机会经历影片中的一切,在类似情境下,她必定不会被一只森林里的死老鼠吓得眼泪汪汪,可能她也会愿意和同学们一起为一只小老鼠的殒命而哀悼祝祷。

挪威幼儿园重视室外课的程度,其实有些超乎我的想象。没有选择“全室外教学课程”的小朋友,他们一天当中留在教室里的时间也是少之又少。娜拉满月那天,我们带着她去拜访一对住在挪威和瑞典交界边境的挪威夫妇。他们的女儿阿曼达从小接受的就是传统挪威式教育。一阵简短寒暄过后,阿曼达要求她的爷爷驾驶快艇,并用麻绳拖曳后方躺在游泳圈上的她。直到夕阳西下,阿曼达才带着心满意足的微笑上岸。这是阿曼达从小最喜欢的水上游戏,过程既惊险又刺激。

正准备升九年级、14岁的阿曼达,躺卧在游泳圈上,紧随爷爷驾驶的快艇飞驰于峡湾之上。高速行驶下,阿曼达时而跃起离水数尺,时而坠下重击海面。挪威具有特殊的峡湾地形,海水下方多是被古老冰河切割开的深沟,站在岸边的我不禁为阿曼达捏了好几把冷汗,生怕她稍有不慎会跌入危机四伏的大海

事后我问阿曼达的父亲,这“游戏”会不会太危险?阿曼达的父亲若无其事地回答我:“你当然得先会游泳,且衡量个人的泳技是不是足以应付这片峡湾。从小我们就教导阿曼达学习在大自然中保护自己,当你具备一定的常识和技能,‘游戏’就不是一项危险的运动。”

我相信,挪威幼儿园的全室外教学课程,同样不光是在训练一个小孩不怕死老鼠的胆量,还包括传递许多人类面对自然界必须具备的常识基础。挪威人无疑是喜爱挑战大自然的,举凡峭壁攀岩山林健行、划独木舟、滑雪、海泳、湖泳,多为挪威人从小到大生活中的一部分。但他们很少在常识、技能不足的情况下让自己涉险。这或许是在这个多数人一到假日就让自己投身野外的国家,却甚少耳闻当地参加野外活动出现意外的新闻的原因之一。

很多挪威人确实是从小到大都把森林、湖泊、峡湾、太阳、骤雨都当成自己的亲密伙伴。因为自然万物不仅伴随个人成长,更教会了他们许多事,简直亦师亦友,也难怪挪威人总是对风餐露宿这类的野外活动兴致勃勃。挪威全境布满森林、湖泊、山丘、涧谷,从小在此生长的人对这片土地的特点已是相当熟悉了。

看完埃米莉的幼儿园成长记录,我对挪威幼儿园室外课的教学内容更加感到好奇。借由一次机会,我向在幼儿园当老师的好友史方提出一个问题:“难道挪威小朋友都不需要在教室里上课?”史方却反问我:“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你又该如何定义‘教室’?”“非得在10平方米大左右的空间,有桌子、有椅子、有黑板,才能传授他们社会技能和生活常识?”他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抛出更多问题,供我自行诘问。我大概能理解他的意思,挪威人把小孩子可能接触到的日常环境,都转换成有意义的教学场所。“学习”这件事,未必要局限在有墙、有门、有窗、有讲堂的“教室”里。

此外,挪威室外课的内容,还包括带着小朋友搭公交车、浏览住家街区、到图书馆借书,尽可能地接触外界人群。这当然也是一种最贴近日常生活的实境教学。他们同时学习感受旁人友善的响应、礼貌的对待和亲切的微笑。当他们笑盈盈地对着路人而遭对方不屑一顾时,说不定也有助于他们的成长。人际互动的学习,往往要跳出校园的框架才有机会接触得到。

当我看着公交车车厢里穿着荧光背心(基于安全考虑,这是幼儿园校外教学时的着装规定)的两名四五岁大的小女生,对着同车一个双眼涂着烟熏妆的少女露齿微笑,却被回以白眼,而后悻悻然低下头,重回先前的话题时,觉得那个少女的反应也没有什么不恰当。我不觉得这样的负面经历会对小女生幼小的心灵造成什么伤害。在多数人都是以笑容响应类似年纪的小孩时,未来当娜拉遇到烟熏妆少女的冷漠态度,她会带着什么样的观点、什么样的心情,回来对我解释自己当时的心情感受,这应当也是挪威室外课的目的之一。除了提供自然界的知识,它也经常伴随某种社会化的学习经验。我发现挪威小孩的言行举止、举手投足,总带有超乎亚洲同龄小孩的成熟度。我相信,这与他们在幼教阶段接收的潜移默化的室外课信息必然有所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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