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儒学,迄今为止已经有许多说法:封建主义哲学,封建专制意识形态,“吃人的礼教”,统治阶级的官方哲学,心性之学,内圣外王之道……等等。这里有一个逻辑常识问题,就是对于任何一个概念,我们都可以给出若干种不同的定义来,而且它们都是正确的。例如“人”,可以有种种说法:无毛两足动物,会思考的动物,会说话的动物,社会动物,政治动物,会制造工具的动物,会劳动的动物,等等。但是,在这些不同界定中,总有一个是最能揭示其本质规定的。我的判断是:儒学是中华民族最基本的意识形式;也就是说,它是中华民族最基本的情感形式、意志形式和认知形式。
儒学是中华民族最基本的情感形式。它的核心,即“仁者爱人”;不仅爱人,而且“仁民爱物”,由人类而及于自然,“民胞物与”。这种仁爱情感的艺术升华,就是“诗乐”文化。孔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2]如果说“礼”是“仁”的外部表现、理性设置,那么“乐”就是“仁”的内在表现、情感设置。所以《诗大序》云:“诗者,志之所之也。”这里的“志”就是“情”,故“诗言志”[3]即后世所谓“诗缘情”[4]。所以又说:“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可见“诗乐”乃是“情”“动于中(内心)”的结果。诗与乐,是中华民族的最高情感形式。
儒学又是中华民族最基本的意志形式。它是中华民族生命意志的体现——是其生存方式的反映、生命意向的表达。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把儒学以及中国哲学视为一种“东方生命哲学”[5]。它的终极关怀是中华民族的生存问题,它的基本内容是民族群体的生存结构:“仁”是其内在结构;其外化,便是“行而宜之之谓‘义’”[6],于是有“礼”;“礼”是其外在结构;这些都是形下结构,其形上结构则是“一阴一阳之谓‘道’”[7];“道”之在人、在物者,便是“德”。儒学把“天地人”视为一个宇宙大生命系统,“天人合一”,以“天”(自然)为本,以“人”为贵,以“致中和”求生命存在之和谐。(www.daowen.com)
儒学还是中华民族最基本的认知形式。这是一种“主体思维”——情感体验型的意向思维,自我反思型的内向思维,主体实践型的经验思维,自我超越型的形上思维。[8]这种认知形式的基本内容,就是“格致诚正”“学问思辨”。《大学》云:“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这种“内圣”之道始于格致,终于修身,过去囿于旧说,以为只是一种道德修养理论。其实,“格致”是有普遍的认知意义的,近代以来,已将科技纳入“格致”的语义范畴。[9]“格物”为实践,“致知”为认识。认识的过程,就是“学、问、思、辨”和“行”。《中庸》云:“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这同样是具有普遍的认知意义的,不可局限于道德修养上。“学问思辨”是认识的问题,“行”则是实践的问题。综观上述,儒家学理的认知形式,就是“实践—认识—实践”的结构,这是一种普遍的认知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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