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人相聚，某君模仿某女影星^[2]的“名言”而感叹：

“做人难，做男人更难，做中年男人更难乎其难！

“做人难，这自不待言。放眼世界，有几人活得不累？常听女士感慨：做女人难。其实，做男人也不易，做当今中国男人更难。旧时中国男人，至少在家里是不怎么难的：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即便在外只是个奴才，在家里也俨然是个君王。这般德性固然未可称道，相信咱男人们也未必都怀念那种‘美好时光’；可如今这阴盛阳衰，不一样是‘阴阳失调’么？

“男人投身于事业吧，女人说她嫁了个冷血动物、不恋家的机器人；混日子吧，女人又数落你庸庸碌碌、无所作为。穿戴差了，女人嫌你邋里邋遢，丢了她的人；穿戴好了，女人又怀疑你另有新欢，心怀不轨。花钱多了，女人说你大手大脚，不知道油盐柴米贵；少花钱吧，又说你一毛不拔，像个葛朗台。声如洪钟，女人怪你粗野，缺乏教养；柔声细语，女人笑你娘们腔，无阳刚之气。人非草木，难免有伤心之时，哭吧，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噎着吧，女人说这样会憋出癌症来。抽抽烟，女人说你吞云吐雾，污染空气，戕害身体，害己害人；不抽吧，又总觉你缺乏点男子气。缄口不言，女人怨你不信任她，有所隐瞒，心怀叵测；那就尽情地倾诉吧，女人又会嫌你唠唠叨叨，女人德性。男人，难哪！

“人到中年，男人更难。上有四老：父、母、丈人、丈母。旧时是媳妇孝敬公婆，如今是男人两头受气，在老母和娇妻之间委曲求全，往往腹背受敌；旧时是‘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如今是女婿要凑老丈人的闲趣，要讨老丈母的欢心。下有一小，子女虽无多，却是个难侍候的小皇帝。旧时是女人‘相夫教子’，如今改做了男人来‘相妻教子’了，下班回来已是马倦人疲，还得硬撑着‘陪太子攻书’。如今的老师又特别能出题，不搞到深更半夜你甭想做完。你管教孩子吧，女人怨你心狠手辣，有道是‘虎毒不食子’；你听之任之吧，女人怪你对孩子漠不关心，没尽到父亲的责任。这还不算，你还得拎起菜篮子逛市场，系上围裙下厨房。现在而今眼目下，未见有哪位太太做得一手好菜，倒是丈夫们个个可以去唐人街开个中餐馆了。果真做个‘家庭妇男’倒也罢了，不幸男人是‘里里外外一把手’——既内政，又外交，殚精竭虑，日理万机。试问，哪个男人肚子里没有一部难念的经？”

一番妙论，满座无不拍手称是。座中唯有一位女士，笑道：(www.daowen.com)

“如此说来，这是女人成全了男人。要不，当今男人怎能如此能干？”

【注释】

[1]原载《读者报》1994年4月29日。

[2]这位女明星即刘晓庆。其名言：“做人难，做女人更难，做名女人更是难上加难！”——作者新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