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樵提出:要编出高质量的图书,校书之官必须专职久任。他说:“校书之任,不可不专”;“校雠之官,岂可不久其任哉!”(11)这里所谓“校书之任”“校雠之官”,就是我们今天所说的“编辑”——作为精神产品传播主体的编辑人员。
“专”,是说职之专。我国最早出现的专职编辑,恐怕就是上古时代的“史”吧。“史”之职大约始设于商代,此后历代沿置。周代,分左史和右史。“史”的基本职责是“纪”或“记”,所谓“左史记言,右史记事”,这当然跟编辑无关。但是“史”的上述基本职责自然又派生出一个重要职责,就是整理既有的史料,以及其他典籍图册。《周礼·天官·宰夫》记载:“六曰史,掌官书以赞治。”这就是说,“史”通过掌管官方图书来辅佐政治。既然掌管图书,就有整理的职责。这就同编辑工作有关了。
“久”,是说任之久。且以“史”而言,那就“久”到了终身供职以致世袭的地步。
郑樵关于编者应当专职久任的思想,正是从历史的经验中抽绎出来的。他所举的第一个历史范例,就是太史公司马氏:“司马迁世为史官”(11),所以能成就其历史编纂大业。这个意见,在《通志总序》中也表述过:“司马氏世司典籍,工于制作,故能上稽仲尼之意……勒成一书。”这里,不论是说“世为史官”,还是“世司典籍”,都不外乎专职久任的意思。
郑樵对司马氏父子专注于编述的精神极为钦佩,说:“司马谈有其书,而司马迁能成其父志。”[20]确实,在《史记》里,凝结着两代人的心血。据《太史公自序》:“且余尝掌其官,废明圣盛德不载,灭功臣世家贤大夫之业不述,堕先人所言,罪莫大焉;余所谓‘述故事’,整齐其世传,非所谓‘作’也。”司马迁自道《史记》是“述”而不作,“述”即“述故事”,即“整齐其世传”,亦即不“堕先人所言”。可见司马迁是有一个得自司马谈的底稿,亦即“世传”的“先人所言”的。郑樵举这个例子,是要以此证明:真正伟大作品的编著,确实需要编者的专职久任,乃至终身不懈、世代不辍。(www.daowen.com)
郑樵所举的另外一个著名范例,就是刘氏父子校辑群书:“刘向父子,校雠天禄。”(11)刘向、刘歆父子虽然不是史官,但也跟司马谈、司马迁父子一样世代相继从事文献编辑事业。他们在古代文献整理传播上的历史功绩,甚至超出司马父子。而究其成功,依然离不开郑樵所讲的专职久任这个条件。
郑樵还举了一些著名的例子,诸如:“虞世南、颜师古相继为秘书监;令狐德棻三朝当修史之任;孔颖达一生不离学校之官。”(11)虞世南(558-638),字伯施,隋唐著名文献编辑学家,隋大业中编成《北堂书钞》160卷,为现存最早一部类书。颜师古(581-645),名籀,唐初著名历史文献学家,著有史学名著《汉书注》及《匡谬正俗》等,与魏征等同修《隋书》。令狐德棻(583-666),唐初历史文献学家,主编《周书》《太宗实录》《高宗实录》,并编《艺文类聚》《五代史志》等。孔颖达(574-653),字冲远,唐初著名经典文献学家,所编《五经正义》收入《十三经注疏》,长期作为对《五经》的官方正统解释。这些著名历史人物的一个共同特点就是,都长期从事文献编辑工作,也就是说,都是专职久任的编辑。
即以郑樵本人来看,虽然不是受命编书,无“职”无“任”,但就其“专”与“久”而言,则可谓另一种意义的“专职久任”:谢绝人事,潜心著述,不亦“专”乎?终身从事,凡三十年,不亦“久”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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