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史记》札记:狱吏的重要性

《史记》札记:狱吏的重要性

时间:2023-08-0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廷尉把他的案子交给了长安的狱吏,由他们来治理周勃的罪状。周勃不得已,“以千金与狱吏”,通过儿媳(公主),打通汉文帝之母薄太后关节,为一言而赦。周勃出狱,喟然叹道:“吾尝将百万军,然安知狱吏之贵乎!”看来,狱吏给这位前太尉、前丞相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入监后,有一个叫田甲的狱吏,对他很不友好,经常欺负凌辱。这个狱吏没有料到韩安国这堆死灰不但复燃,而且凭他的力量无法浇灭。

《史记》札记:狱吏的重要性

周勃对于汉朝,其功大矣哉!吕后乱政,勃时为太尉,与陈平等共谋,驱除诸吕,还政以立文帝。汉文帝以为功大,拜为丞相,封作绛侯。但周勃这个人木讷少文,并不合汉文帝的胃口,但汉文帝对他还算礼遇,散朝以后,常常亲自送他出宫。周勃自己也以此为荣,面露得色。中郎袁盎看到这种情况,很为汉文帝不值,问文帝,陛下认为周勃是何等人?汉文帝回答,是社稷臣。袁盎不同意,他说:“绛侯所谓功臣,非社稷臣。社稷臣主在与在,主亡与亡。方吕后时,诸吕用事,擅相王,刘氏不绝如带。是时绛侯为太尉,主兵柄,弗能正。 吕后崩,大臣相与共畔诸吕,太尉主兵,适会其成功。所谓功臣,非社稷臣。丞相如有骄主色,陛下谦让, 臣主失礼,窃为陛下不取也。”(《史记·袁盎晁错列传》)袁盎评价周勃只是功臣,非社稷之臣,既然是功臣,朝廷里这样的人很多,用不着非对周勃一人高看一眼。不论袁盎的意见正确与否,他都无法逃掉讨好示巧的嫌疑。他知道汉文帝早晚要厌烦这一套,所以抓住机会进言。汉文帝这个人城府很深,他并没有因此而厌烦周勃,相反,对周勃更加恭敬和尊重。这却让周勃很担心,他知道皇帝对他疏远了。

以后周勃免相就封,畏惧恐诛,每有官差至绛地,“常被甲,令家人持兵以见之”(《史记·绛侯周勃世家》,下同)。他身上经常穿着盔甲,接见官差时都要吩咐家人拿上武器,以防不测。这样,就有人告他谋反,他便被逮捕下狱。“廷尉下其事长安,逮捕勃治之。勃恐,不知置辞。吏稍侵辱之。”廷尉把他的案子交给了长安的狱吏,由他们来治理周勃的罪状。周勃恐慌,竟不知如何回答狱吏的问话。狱吏轻微地惩罚了他,应该说对他还算客气。周勃不得已,“以千金与狱吏”,通过儿媳(公主),打通汉文帝之母薄太后关节,为一言而赦。周勃出狱,喟然叹道:“吾尝将百万军,然安知狱吏之贵乎!”看来,狱吏给这位前太尉、前丞相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周勃万万没有想到,他的儿子——条侯周亚夫竟也如他一样入了狱。周亚夫善于用兵,深得汉文帝赏识,文帝临终对景帝说:“即有缓急,周亚夫真可任将兵。”汉景帝即位,拜周亚夫为车骑将军。吴楚之乱,又任命周亚夫为太尉,他领兵平定了叛军,后被升为丞相。可以说,周家父子都在关键时刻为汉朝立下了汗马功劳。但好景不长,周亚夫因为废立太子之事得罪了汉景帝,后来又因为其他几件事被罢免。不久,称病解职的周亚夫被请进了内宫,汉景帝要赐食于他。奇怪的是,周亚夫面前只摆了一盘大块儿的肉,却没有切肉的刀具,也没有筷箸。他内心不平, 自己走到汉景帝席前拿取筷子。景帝半开玩笑地说,难道这还不够你用吗?赐宴结束,周亚夫告别,景帝看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语:“此怏怏者非少主臣也!”他知道周亚夫一直心怀不满,由此动了杀心。

机会很快就来了。周亚夫的儿子出于孝敬,为父亲准备甲、楯等殉葬所用葬器,雇工匠打造,却没有付钱。工匠一怒之下,告发他们偷买了一些只可天子用的葬器。古代把这叫僭越。汉景帝马上派人质询,周亚夫张口结舌答对不出来。景帝骂道:“吾不用也!”他把案子交给廷尉。廷尉准确领会了景帝的意图,质问周亚夫:“君侯欲反邪?”周亚夫回答:“臣所买器,乃葬器也,何谓反邪?”狱吏哪管这一套,“君侯纵不反地上,即欲反地下耳”。这句话太厉害!你即使活着不造反,也想要在阴间造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周亚夫因为这个莫须有的罪名,饿死在了狱中,下场比乃父更为悲惨。

周勃、周亚夫父子功高震主,结局都不太好,司马迁说他们“足己而不学,守节不逊,终以穷困。”这让人想起了汉宣帝时的霍光。霍光是骠骑将军霍去病的弟弟,历侍武帝、昭帝,废昌邑王,立宣帝,在位二十余年。汉武帝临终托付他辅佐儿子,行周公之事。霍光摄政,怀里抱着八岁的汉昭帝即位,天下事一决于光,被封为大司马大将军、博陆侯。汉宣帝即位,对霍光更是敬爱有加,霍氏一门无一人不封官晋爵。这时候的霍光,早没有了当初的小心谨慎,俨然以监国者自居。《汉书》记载,宣帝初立,告祭刘邦高庙,霍光乘车跟随,“上内严惮之,若有芒刺在背”(《汉书·霍光金日磾传》,下同)。皇帝对大臣敬畏到这种程度,本不是一件正常的事,霍光却丝毫没有意识到。不同的是,后来车骑将军张安世也侍从天子出行。“天子从容肆体,甚安近焉。”“天子甚尊惮大将军,然内亲安世,心密于光焉。”(《汉书·张汤传》)张安世是前朝张汤的儿子,他一改父风,以持守谨严著称,恭恭敬敬侍奉天子,深得汉宣帝厚爱。霍光死后,一门被灭,身为皇后的女儿也被打入冷宫,而张安世却安然无恙,其尊贵程度不亚于霍光。

汉景帝时,有一个著名的御史大夫叫韩安国,他在做梁王中大夫时,因故犯法下狱。入监后,有一个叫田甲的狱吏,对他很不友好,经常欺负凌辱。韩安国忍无可忍,怒问:“死灰独不复然乎?”(《史记·韩长孺列传》,下同)死灰也可复燃,他让田甲给自己留点儿后路。但这个田甲根本不吃这一套,竟然反唇相讥:“然即溺之”。这个狱吏没有料到韩安国这堆死灰不但复燃,而且凭他的力量无法浇灭。当初吴楚之乱,韩安国替梁王率兵抵御吴军,为太尉周亚夫赢得了时间。梁王与景帝俱为窦太后所生,窦太后特别喜欢梁王这个小儿子,百般娇惯、溺爱。汉景帝为讨母亲喜欢,曾戏言,百年之后传位于梁王。母子二人信以为真,暗自高兴。对此,大臣们都极力反对,说周成王曾与弟弟叔虞削桐叶为戏,要给他封侯,史官随后就请成王择日行封,成王不想践诺,说不过是开玩笑,史官反驳道,天子无戏言,言则行,行必果,于是成王只好把叔虞分封到唐地。现在景帝这样说,无疑是步成王后尘,把社稷江山置于何地!幸好此事没有兑现。但后来问题出在梁王身上,因为有母亲溺爱、哥哥承诺,梁王经常自拟于天子,车骑、警跸都有违法度,引起了汉景帝的警惕,渐渐疏远了梁王。在这个敏感问题上,朝臣都不敢多言,唯韩安国上书,具言梁王仁孝,没有不臣之心,化解了一场宫廷政治斗争,也因此深得太后、景帝信赖。韩安国系狱不久,梁国缺少一个内史,汉景帝第一时间想起了韩安国,命人把他从狱中放出,即刻上任。韩安国被起用后,田甲闻风逃跑。韩安国下令“甲不就官,我灭而宗”。田甲灰溜溜地回来了,“肉袒谢”。但韩安国并没有杀他,这点有些像韩信

汉初,虽然解除了秦法,与民休息,汉文帝还废除了肉刑,但法令甚严,文网甚密,所以就产生了郅都、张汤之类酷吏。贵为侯、相如周勃等都常不自安,致有“安知狱吏之贵”(《史记·绛侯周勃世家》)之叹,使人不禁对崇尚黄老之学、为人所称道的“文景之治”有多样的理解了。(www.daowen.com)

诗曰:

自古人事两彷徨,

秉剑终须为剑伤。

廊庙无情伤心地,

帝乡错认是吾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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