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人的心目中,尧、舜、禹是帝王的榜样,伊尹和周公是卿相的表率。
伊尹又名阿衡,是商朝的开国功臣,协助商汤战胜夏桀,取得了天下,被委之以国政,成了商王干臣。商汤卒,伊尹立太甲为帝。“帝太甲既立三年,不明,暴虐,不遵汤法,乱德,于是伊尹放之于桐宫。三年,伊尹摄行政当国,以朝诸侯。帝太甲居桐宫三年,悔过自责,反善,于是伊尹乃迎帝太甲而授之政。帝太甲修德,诸侯咸归殷,百姓以宁。”(《史记·殷本纪》)太甲为帝三年,昏聩残暴,违法乱德,所行不遵天子之道。伊尹不得已,将他放逐到离宫桐宫,让他反省。在此期间,伊尹代行国政,谓摄政。他料理天下大事,抚慰诸侯。太甲在桐宫面壁三年,有所悔悟,愿意改过自新。伊尹又把他迎请回来,还政于太甲。太甲重新执政后果然深孚众望,很快使国家恢复了往日的气象,受到诸侯和臣民的拥戴。伊尹在国家关键时刻,能够力挽狂澜,救国于危难之中,深受后人赞誉。以后人们就用阿衡之名比喻卿相之任。
周公旦是周武王的兄弟。武王继文王位为天子,任命姜太公为师,周公旦为辅,协助他治理国家,并分封周公旦于鲁。所以司马迁作鲁世家时,名之曰《鲁周公世家》。鲁公受封之后却没有就封,而是留下来辅佐国政。武王崩,成王立。因成王年幼,周公代为摄政,谁知这件事惹起了大麻烦。
首先召公就不满意。他也位列三公,封于燕,与周公并列,是周初有名的大臣。周王对他十分信赖,把王畿之地于陕县一分为二,陕县以西委任他负责管理;陕县以东,由周公负责管理。召公这个人很有威望,史书记载:“召公之治西方,甚得兆民和。召公巡行乡邑,有棠树,决狱政事其下, 自侯伯至庶人各得其所,无失职者。召公卒,而民人思召公之政,怀棠树不敢伐,哥咏之,作《甘棠》之诗。”(《史记·燕召公世家》)讲召公治理西方,甚得民心。他在地方巡察时,常在一棵棠树下理事。他对上下都很公允,诸侯臣民各得其所。卒后人们怀念他,连带这棵棠树都保存下来,并作《甘棠》诗歌颂他。其诗曰:“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蔽芾甘棠,勿翦勿败,召伯所憩。蔽芾甘棠,勿翦勿拜,召伯所说。” (《诗经·召南·甘棠》)召公可谓勤政爱民,故深得民心。他对周公摄政这件事很不满意,怀疑周公别有所图,作《君奭》发难。周公解释说他想效仿伊尹,代行君权,并不想谋夺王位。召公这才安心。
召公之外,真心想借周公摄政这件事做文章的,却是周公旦的两兄弟叔鲜、叔度。叔鲜封于管,叔度封于蔡。起初武王把殷都王畿之地一分为三,封纣王之子武庚禄父居其一,管蔡兄弟居其二。既是为了不绝殷祀,更重要的是防范和钳制殷民。这个计划看起来很好,但没想到管蔡兄弟和武庚禄父却勾结起来,以“清君侧”为名起兵作乱。周公旦率军讨伐,诛武庚,杀管叔而放蔡叔。
诛不同于杀,是数其罪而后杀,带有审判的意味。古代遣词用语务求准确、精当,诛、杀不同用,因为触法论罪有差别。如“崩、薨、卒、死”四字都表示一个意思,但在先古这四个字不乱用。天子死称“崩”,诸侯死称“薨”,卿大夫死称“卒”,而庶人死才称“死”。不同的字代表了不同的身份,这就是所谓的春秋笔法。宋人欧阳修作《新五代史》用的就是春秋笔法。五代时期是中国历史上最黑暗的时期之一,很难区分是非曲直。欧阳修却要学孔子,因乱世而立治法。所以,他不满于《旧五代史》,下功夫做一部新史,以“春秋”义法正史,还历史一个鲜明的态度。他用功最多的地方在于微言大义。五代是一个乱世,到处用兵打仗。哪一仗是正义的,哪一仗是非正义的,欧阳修用“征、讨、攻、伐”四个字来正义。天子提军自往为“征”;对方有罪派兵前往为“讨”;两军地位相等,实力相当为“攻”;中央政府军队攻打地方,或大国攻打小国叫“伐”。用字不同表示战争的性质不同。用兵获地,或称“克”,或称“取”。用“克”表示其地难得,用“取”表示易得。敌人投降,以身归称“降”,带着辖地来归称“附”。“反”与“叛”也不同,“反”是在国内制造祸端,而“叛”却是跑到敌国那里去了。又如“伏诛”“自杀”“死”代表的含义也不同。“伏诛”表示因罪伏法被杀;“自杀”表示自知有罪或陷于绝境而死;“死”表示其人为守节而死。欧阳修在作《新五代史》时,很讲究这些用字,依此来奖善惩恶,拨乱反正。
周公说服了召公,平定了叛乱,开始专心致志理国治政。他代理朝政很辛苦,称自己“一沐三捉发,一饭三吐哺,起以待士,犹恐失天下之贤人”(《史记·鲁周公世家》)。他勤奋致公,恪尽职守,以至于连沐浴、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与此同时,他还要负责教育和培养成王,防止他以后淫逸丧国。周公摄政七年,国以大治,曹操称“周公吐哺,天下归心”。七年后他还政于成王。成王执政后兴礼乐,改制度,一派生机,史称“成康之际,天下安宁,刑错四十余年不用”。
伊尹辅佐太甲,周公辅佐成王,都很成功,做出了丰功伟绩,是商、周两朝极有影响的人物。孔子十分仰慕周公,向往周公之礼,称周公为圣人。他曾感叹道:“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论语·述而》)历代身为卿相者,很多都把伊尹、周公视为楷模,学习和效法他们。
伊尹和周公之后,春秋时期诸侯间又出了两位名相——管仲和晏婴,两人都是齐相。
管仲这个人我们了解得很多,他最早事从齐公子纠,他的朋友鲍叔牙事从公子小白。齐国内乱,公子小白争得王位,是为齐桓公。鲍叔牙向齐桓公推荐了管仲,遂任其为齐相。管仲为相,鼎力协助桓公成就王霸之业,治国和外交都有大手笔。首先,他大力发展生产,繁荣经济。他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个观点经汉初晁错重提,影响深远。孔子的观点也与之近似,他说治国理民第一是“富之”,其次才是“教之”。但管仲的富国之道与儒家不同,儒家重农,管仲重商。因为他曾经做过生意,有这方面的经验。加之齐国位置优越,交通便利,在“通货积财”这方面有天然优势。他在齐国设置“轻重九府”,即大府、玉府、内府、外府、泉府、天府、职内、职金、职币,管理钱财,沟通有无,贱买贵卖。经过一番经营,齐国富甲天下,东方各诸侯国无一可敌。在行政方面,他政策灵活,不拘泥于旧制。“俗之所欲,因而予之;俗之所否,因而去之”(《史记·管晏列传》)。他以人为本,根据实际情况和形势需要随时调整政策,使老百姓感觉环境宽松,易于遵循。齐国呈现出了一片生机勃勃的繁荣景象。
与此同时,齐国在对外关系上也大有作为。桓公五年(前681年),齐国伐鲁取胜,两国会盟于柯地(今河南省的内黄县西北部)。鲁将曹沫以匕首劫持桓公,威胁他归还鲁地。桓公答应后回去又想反悔,要杀掉曹沫雪耻。管仲不同意,他说:“夫劫许之而倍信杀之,愈一小快耳,而弃信于诸侯,失天下之援,不可。”(《史记·齐太公世家》,下同)他分析利弊,认为既已公开答应鲁君而又反悔,只能满足一时之快,落下背信弃义的坏名声,坚持要桓公兑现承诺。这件事在诸侯中反响强烈,大家赞赏齐重信义,有大国风度,都主动归附齐国。桓公七年(前679),齐国和各诸侯国在甄地(今山东汉阳东)会盟,奠定了齐的霸主地位。
齐国迎来了自姜太公开国以来最辉煌的时期,它先后与诸侯“兵车之会三,乘车之会六,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兵车之会指的是讨伐征战之事。乘车之会指的是与诸侯会盟。一匡天下指齐国辅助周室确定了周襄王的太子地位。齐国以盟主的身份,救燕伐戎,救卫抗狄,讨伐蔡国、楚国,还替周襄王平定了戎、翟之乱,算是出尽了风头、抖尽了威风。齐国的外交策略贯穿了一条基本原则,那就是“知与之为取,政之宝也”(《史记·管晏列传》,下同)。也即老子“将欲取之,必固与之”的思想,是以恩信取悦于人,从而达到号令天下的目的。不要小看了它,新中国成立初期,我们与第三世界国家来往,执行的就是这条外交思想。
管仲治国有方,缘于他有一套比较成熟、务实管用的治国方略。后人把他的事迹、言行记录下来,勒为《管子》一书,从中可以窥见管仲的思想。在当时,管仲的思想算是比较先进的,而且长于变通。与此相一致,他对待自己也很开通,一点儿也不愿意受委屈。“管仲富拟于公室,有三归、反坫,齐人不以为侈。”“三归”大概是说他有三房姨太太。“反坫”指他与人饮宴非常讲究,规格比得上周王室。生活奢侈如此,齐人却不反感,因为管仲执政惠及齐人,大家觉得他理应享受这样的待遇。和周公的公忠体国相比,管仲对自己的生活不加检点,因此受到后人的诟病。孔子对管仲的态度比较矛盾,一方面他“小管仲”,有些看不起;另一方面,对管仲的功绩又十分赞赏。他说:“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论语·宪问》)“被发左衽”是落后民族的装束。齐国发挥霸国的作用,先后多次打败了夷狄的侵袭。孔子承认管仲在推进文明和社会发展方面的贡献。
管仲之后百余年,齐国又出现了一位名相晏婴。言及此,我们不得不说,齐鲁大地对华夏文明的贡献实在太大了,怎么高估它都不过分。它是中华文化的摇篮和发源地之一,产生了诸子百家,几千年来都影响着中国人的思想。同时,它又造就了一批伟人,垂范古今。管仲和晏婴就在其中。
晏婴历任齐灵公、齐庄公、齐景公三朝卿相,辅政长达60余年。齐国此时已经衰落,灵公、庄公、景公三个君主都不成器。灵公废长立幼,引起了内乱。庄公淫逸无行,被大夫崔杼杀掉。景公也没有什么志向,一味地“好治宫室,聚狗马,奢侈,厚赋重刑”(《史记·齐太公世家》,下同),连个守成之君也算不上。加之此时国君政权旁落,田氏、鲍氏、商氏、栾氏、庆氏五大家族互相攻击,争权夺利,国内一派混乱。晏婴受命于乱际,虽勉力维持,却也无法独撑齐国颓势。时运错讹,他和管仲的使命也不相同。齐桓公雄心勃勃,志在图霸,管仲可以尽其所能,放开手脚去干;晏婴时运不济,遇到这三个主,只能尽力匡正而已。
晏婴这个人最大的特点是持身端严,守身如玉。他对自己很苛刻,生活俭朴,“食不重肉,妾不衣帛”。对君主则谨守为臣之道,忠心耿耿。庄公跑到崔杼家里勾引人家老婆,被崔杼弑杀。晏婴闻听,来到崔杼家门外,表白自己心迹说,国君若为社稷国家而死,臣子们就跟着他死,若是为了自己私事而坠命,还有谁会为他效死呢?这是晏婴的君臣观,和孟子的观点十分接近,是比较先进的思想。在古代,君臣关系是一个敏感话题,也是一个热门话题。孟子算是激进派,他认为君如果不君,臣子尽可以弃他而去。至于“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混账话,多是后代那些腐儒们编排出来的。晏婴虽然认为庄公死得不值,但对自己要求很严,他把臣节看得比生命还重要。于是枕尸而哭,行祭君大礼,这一点连叛臣都很佩服。崔杼和庆封扶立景公,下令国人“不与崔、庆者死!”晏婴仰天长叹:“婴所不获,唯忠于君,利社稷者是从!”他没有被乱臣的淫威吓倒,虽没有做到靖乱扶君,却要做到忠君为国,不会听从崔、庆两人的政令。庆封为此打算杀掉晏婴,崔杼出面阻止了。“忠臣也,舍之。说晏婴是个忠臣,杀掉他就会失掉民心,不如放了他为好。
守节思想是中国传统道德的重要一义,妇为夫守节,称节烈;臣为君守节,称忠烈。苏武守汉节,文天祥守宋节,威武不屈,有士大夫骨气。守节缘于忠,以忠为信念则可置生死于度外。唐颜真卿受德宗差遣,赴淮西藩镇。时节度使李希烈兵叛,颜真卿晓以大义,反被拘。李希烈挖坑要活埋他,颜真卿说:“死生分矣,何多为!”后被缢死。死前大骂逆贼,并不以生死为事。明方孝孺为建文帝师。明成祖篡位,命方孝孺为他登基草诏,方孝孺不肯。明成祖威胁他诛其九族,方孝孺说诛十族又能怎么样。明成祖就将方孝孺惨杀,并当着他的面诛杀了十族。守节就是守义,重守节则有骨气,这种骨气在民族危难时刻尤为难能可贵。甲午海战、抗日战争,中华民族有一大批忠义之士,也有一大批变节分子。如何激发人们的民族气节是永久性的问题。(www.daowen.com)
除了在政治上有自己的原则和坚守以外,晏婴做人的品格也值得称道。在这方面他十分谦逊,虚己待人。晏婴有一个车夫,以为国相赶车为荣。他赶车时,洋洋得意, 自认为了不起,扬鞭策马,旁若无人。他的妻子看到丈夫这副模样,觉得非常羞耻,要求和他离婚。理由是:“晏子长不满六尺,身相齐国,名显诸侯。今者妾观其出,志念深矣,常有以自下者。今子长八尺,乃为人仆御,然子之意自以为足,妾是以求去也。”(《史记·管晏列传》,下同)她说晏婴身高不满六尺,身为齐相,尚把自己看得很低,而丈夫身高八尺,仅是一个车夫,却志得意满,因此求去。车夫接受了夫人的意见, 自此以后赶车态度变得谦卑逊顺。晏婴觉得奇怪,向他打探原委,车夫就把事情经过告诉了晏婴。晏婴认为他知过能改,可以做大事,就推荐他做了齐国大夫。
晏婴有一次赴晋国,途中遇到了一个叫越石父的人,当时越石父因犯事正服劳役。晏婴听说这个人贤能,为他感到惋惜,就把他赎出来做自己的幕僚。回家之后,晏婴忽视了一个细节,他没有和越石父招呼一声就直接进了内室,过了很长时间才出来。越石父一直在门外等着,一见面就向晏婴告别。晏婴不解,越石父说,您能从缧绁之中把我救出,我视您为知己,知己竟然对我无礼,使人无法忍受,您还不如让我重回牢狱。晏婴听他说得有理,马上恭恭敬敬以上宾之礼对待他。越石父所遵循的“礼”是一个重要的概念,天、地、君、亲、师,人人必须遵守,是五教的内容。只要不合礼,即使恩人也可以反目。这样我们就能理解为什么古代很多忠义之士在临死前都要正衣冠,向帝京方向行大礼,然后从容就死。
不管是仆从还是宾客,晏婴都能以礼相待,别人有优点,也能得到适当提拔,这就是君子之风。晏婴不愧为仁人君子。这一点司马迁很是仰慕,他说:“假令晏子而在,余虽为之执鞭,所忻慕焉。”这话原是孔子说的,反映了后人对晏婴的态度。
与晏婴同时代,还有一个贤相,郑人子产。子产是郑国公子,为相二十六年。他和吴国公子季札、晋国公子叔向、齐相晏婴都有交往,这四个人都以贤能著称,在诸侯中影响很大。他们也彼此仰慕,惺惺相惜。其时正值春秋末期,各诸侯国家族势力膨胀。齐有田氏,鲁有三桓,晋有韩、赵、魏三家,均志在篡夺,君权旁落。历史有惊人的相似之处。周天子东迁洛阳以后,地位大不如前,诸侯朝聘贡献之礼缺失,春秋成为诸侯的历史。发展到以后,诸侯国内部也发生了变化,家臣的权力膨胀,有的竟然可以把持朝政。国君一如周天子,既无力挽救又心有不甘。四贤对此忧心忡忡,都想有所作为以图匡复。四贤中季札相对比较超脱,他自躲避王位后,就以观礼乐为名周游列国,长期在外旅居。观礼乐可以知盛衰。季札在考察了齐、郑、晋三国的政治后,对晏婴、子产、叔向的处境十分担忧。他对晏婴说:“子速纳邑与政。无邑无政,乃免于难。齐国之政将有所归;未得所归,难未息也。(《史记·吴太伯世家》,下同)他预测齐国将有内乱,君权要被褫夺,告诫晏婴把封地和国政都上交齐君,避免祸端惹身。他又对子产说:“郑之执政侈,难将至矣!政必及子。子为政,慎以礼。不然,郑国将败。”他看到郑国君臣荒侈无度,预计会有大乱降临。乱后必任子产为相,叮嘱他执政后要用礼来治国。不如此,郑国将会败亡。最后他怜爱有加地对叔向说:“吾子勉之,君侈而多良,大夫皆富,政将在三家。吾子直,必思自免于难。其指出晋国现在国君荒侈昏聩,卿大夫却都精明强干,富足而善邀买人心,君权将为三家所有。你为人正直,既要于国事勉劳,还要注意保护自己。
季札旁观者清,他通过与齐、郑、晋三国君臣交往、采风、观礼乐,发现了三国面临的祸患,它们共同的特点是臣强君弱。后来的事实也都证明了他的预测。对晏婴、子产、叔向三人,他十分赏识,视为同类,倍加关爱,体现了长者之风。
子产没有辜负季札的期望。他“为相一年,竖子不戏狎,斑白不提挈,僮子不犁畔。二年,市不豫贾。三年, 门不夜关,道不拾遗。四年,田器不归。五年,士无尺籍,丧期不令而治。”(《史记·循吏列传》)他担任郑相一年,人民在他的教化下,浪荡子弟不再轻狎散漫、游手好闲,老年人不用辛苦操劳,少年儿童不必下田耕作。两年以后,市场物价稳定,不再大起大落。三年以后,人民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四年以后,地里的农具不必每天带回家。五年以后,士人因为国家无征战,不必担心被征召服兵役;家有丧事,不用强制都会自觉遵守丧礼。子产仅用五年,就把郑国治理得有声有色,人们的道德水准不断提高,社会秩序井然,一幅升平气象,宛如孟子所说的“大同”社会。别小看这个“路不拾遗”,能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历史上各朝在治世之初,只有个别州县短暂出现过这种现象,大多数时候属于维持阶段,很少见到。子产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因为此时郑国正处于颓势。他用的办法一是改革,二是法度。郑人开始不接受,但子产毅然坚持,逐渐恢复了国力,百姓也体会到了善政的好处,因此对子产心存感激。孔子说:“子产有君子之道四焉:其行己也恭,其事上也敬,其养民也惠,其使民也义。”(《论语·公冶长》)子产死后,“丁壮号哭,老人儿啼, 曰:‘子产去我死乎!民将安归?’”(《史记·循吏列传》)
伊尹、周公、管仲、晏婴、子产五人在卿相之任上做出了卓越的贡献,他们的事迹广为传诵,周公成了国相的代名词。在他们之后,许多名相都把伊周、管晏作为典范,顶礼膜拜。有许多人梦想如伊周一样具备王佐之才,成为干国重臣。也有如王莽、曹操之类的野心家向往伊周事业,以摄政为名,行篡权之实。白居易说:“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放言五首·其三》)言外之意耐人寻味。五相的事迹除《史记》外,在《左传》《战国策》《管子》《晏子春秋》等史籍中多有记载,既表明古人对先贤的敬仰和崇拜,也表达了对明相的渴盼和期待。宰相不只位极人臣,而且关乎国运盛衰成败,影响深远。
诗曰:
伊周辅弼勤名王,
吐哺致君遗风长。
钟鼎彝器[1]今犹在,
甘棠树前忆陶唐[2]。
【注释】
[1]钟鼎彝器:钟鼎、彝器均是古代青铜器,后作为王权的象征。
[2]陶唐:指尧帝。尧初居于陶,后封于唐,为唐侯,故称陶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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