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叶灵凤日记》,除了和鲁迅结怨这个关键点看看叶灵凤怎么说的,还有一个关键点,那就是香港沦陷时期叶灵凤的立场。如同所有的名人日记一样,叶灵凤日记亦不免残缺。好像是故意与后世读者的好奇心玩躲猫猫,越是关键的年份日记越是丢失或失记。
香港1941年12月25日沦陷于日寇之手,偏偏这一年及1942年叶灵凤日记整年缺,1943年、1944年和1945年三年虽然有日记,却断断续续,三年相加不过可怜的十九天日记。很显然叶灵凤玩了猫腻。卢玮銮坦率地表达看法:“但是,我拿到日记一读,便发现日记并不齐全,有整年失记,有一年中断记很多,有些只记收入账目。叶灵凤日记因各种原因没写全,也可能因搬家散失了,日记看起来‘缺漏’不少。不过某些‘缺漏’却可堪玩味,例如沦陷时期的日记很简略,这是因为叶灵凤在日人控制下不能畅所欲言。……而当时叶灵凤表面正式在日本人主持的文化机构工作,为统治者喉舌写社论,多有违心之论。日记中许多话不能说,也理所当然。”
2017年5月我在本报写了《叶灵凤“完璧的藏书票”的怪论》,当时并未理解叶灵凤题目《吞旃随笔》的隐含义。其实早在1986年,卢玮銮即写有《〈吞旃随笔〉是“物证”之一》,内云:“虽然明知自己没有什么能力为蒙冤者求得清白,但手边毕竟有一点点‘物证’,不妨拿出来给大家看看,或许会引起一些有关人士的记忆,希望终能讨个公道。”
他写道:“首先说总题:‘吞旃’,典出自《汉书》卷五十四《李广苏建传》,匈奴单于为了迫降苏武,把他幽禁起来,‘绝不饮食,天雨雪,武卧齿雪与旃毛并咽之’。据颜师古注:‘咽,吞也。’吞旃随笔,分明就表示了取题人的处境及以苏武不屈的自况。……在日治时代,公然白纸黑字印出这些句子来,毕竟是很冒险的,万一日本人懂得这些典故,或一两个中国人不怀好意漏了风声,那就后果堪虞。叶灵凤大概也明白,在沦陷区生活,日后必然有些不易洗清的‘污点’,尽管自己曾尽力做了些抗日工作,但世事人心难料,要靠别人仗义洗冤,实在渺茫,倒不如亲自伏下一笔,表白自己的处境。”(www.daowen.com)
后期加入《叶灵凤日记》统整编务的许迪锵在与卢玮銮交谈中说:“‘汉奸文人’的恶名挂了二三十年才给除掉。……先生身在日营心在汉,您在笺语中已有所提及和暗示了。”卢玮銮说:“我们现在已经不用再计较叶灵凤是不是汉奸,因已有实证他不是。”
许迪锵这句话提醒得很有必要:“不同的读者如有足够的细心,在这本书中应会各有所得者。”
叶灵凤1965年9月30日的日记也许可以佐证“他不是”吧:“晚,参加周总理在大会堂举行的庆祝国庆国宴。筵开五百余桌。我这是第三次参加国宴了。1957、1964、1965。”叶灵凤真要是那啥的话,也不能够一而再,再而三混迹国宴吧,啥安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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