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灵凤日记》出版策划人卢玮銮(小思)这个主意真是高明——给《叶灵凤日记》加上二千多条笺注。不然的话,白板一块(白文本)的叶氏日记读起来又乏味又多有费解。从书籍装帧的角度来考量,笺注起到了美化版面的作用,并额外增加了更多的信息量。不管别人怎么议论,反正我对小思的工作点赞点赞。如1951年8月8日叶灵凤日记有云:“苗秀送《鲁迅书简》来,红布面装订与全集一式。翻阅一过,发现其中颇多关于汉画石刻资料。我与鲁迅翻脸极早,因此从未通过信。也从未交谈过。左联开会时只是对坐互相观望而已。在内山书店也时常相见,但从不招呼。”小思在后面写道“此段该是叶灵凤亲笔写下的二人交恶情况”。左联开会,内山书店,这两条尤其是第一条没人提过吗?对坐观望,怒目还是侧目?(括弧里这段是我后加的,盖我老毛病,文章写得了发给编辑之后,才见到必须要补进去的材料。叶灵凤其实早在《献给鲁迅先生》内写过了:“我与鲁迅在各种场合下也先后见过几面,我认识他,他大约也认识我,但是从不曾讲过话。近年偶尔遇见,他老先生虽然‘丰采依然’,可是我早已唇不红,齿不白,头发也不光了,我以为早已各捐旧嫌,你印你的木刻,我玩我的藏书票,两不相犯,谁知读了《花边文学》,才知道‘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倒使我又要担心起来了。”)
再往前几天的日记翻,翻出了叶氏心态的起伏。8月6日:“苗秀来信谓有人有精装本《鲁迅书简》出售,索价二十元,问我要否,踌躇未能即答。”经过一夜思考,思考什么?我哪知道呀,叶灵凤决定花二十块钱来面对历史伤疤。8月7日:“复苗秀信,托购《鲁迅书简》。”叶灵凤想的也许是反正“从未通过信”,倒要看看“阴阳脸的老人”在与别人的信里嚼我舌头没有。确实嚼了,但是只嚼了一回,“至于叶灵凤先生,倒是自以为中国的Beardsley(比亚斯莱)的,但他们两人都在上海混,都染了流氓气,所以见得有相似之处了。”(1934年4月9日鲁迅致魏猛克)
叶鲁翻脸,要怪叶灵凤率先爆粗口刷下限。1929年11月叶灵凤的小说《穷愁的自传》里的人物魏日青说:“照着老例,起身后我便将十二枚铜元从旧货摊上买来的一册《呐喊》撕下三页到露台上去大便。”鲁迅当时可能没有看到叶灵凤这句冷箭,也可能是别人看到了告诉了鲁迅,总之,五年之后鲁迅才反击:“这一回,我的这一封信,大约也要发表的罢,但我记得《戏》周刊上已经发表过曾今可叶灵凤两位先生的文章;叶先生还画了一幅阿Q像,好像我那一本《呐喊》还没有在上茅厕时候用尽,倘不是多年便秘,那一定是又买了一本新的了。”(1934年11月《答〈戏〉周刊编者信》)(www.daowen.com)
其实叶灵凤与鲁迅,二位的艺术趣味颇有同好之处,如木刻版画,如“汉画石刻”。翻看二位日记里的买书记载,木刻版画均为大宗且珍爱一生。叶灵凤就说过:“我和鲁迅之间,说来古怪,这是他人所不易看出的,好像有一点冲突,同时又有一点契合。我有一个弱点,喜欢买一点有插图的书和画集放在家里看看,这弱点,他老先生好像也有。但我另有一个弱点,我早年是学过画的,看来技痒便也信手仿作几幅,他老先生虽然也画无常鬼,但对我的画却不肯恭维,于是天下便多事了。”(《献给鲁迅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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