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埃迪蒙托·德·亚米契斯

雪下个不停，今天放学时，发生了一桩悲剧。孩子们一到街道上，就打起雪仗来。有些经过的人斥责道：“停下来！停下来！太恶作剧了。”忽然听见一声惊叫，看过去时，发现有位老人双手遮住了脸，帽子掉在路上，痛苦地蹒跚着，一个少年在旁边焦急地大喊：“救命啊！快来救人！”

人们从四面八方聚拢来，原来，老人被雪球打伤了眼睛！小孩们立即逃散开。我和父亲当时正在书店前，朝我们这边跑来的小孩有好几个，正嚼着面包的卡隆，可莱谛，“小石匠”，收集旧邮票的卡洛斐都在里面。老人已经被人们围住，警察也匆匆赶到，还有人在跑来跑去。大家都质问：“是谁砸伤了老人家？”

卡洛斐站在我旁边，脸色惨白，身体颤抖。

“谁？谁？谁干的？”人们叫着。

卡隆走过来，低声对卡洛斐说：“嘿！快过去承认了吧，瞒着是不对的！”

“可是，我不是故意的。”卡洛斐回答，声音也在发抖。

“不是故意的，也要负责任。”卡隆说。

“我不敢过去！”

“那怎么行？来！我陪你去。”(www.daowen.com)

警察和人群的叫声，似乎更高了：“是谁投的雪球？”

“眼镜都打碎了，玻璃划破了眼，不会变成瞎子吧。”

“投雪球的人真该死！”

这时，卡洛斐打了个趔趄。

“来！我替你想办法。”卡隆说着，像扶病人似的扶住卡洛斐把他拉了过去。群众见这情形，也猜到闯祸的是卡洛斐，有人竟捏紧了拳头想揍他。卡隆推开他们，镇定地说：“你们那么多大人，要联合起来跟一个小孩过不去吗？”人们这才没有轻举妄动。

警察拉着卡洛斐推开人群，到那个老人的家里去。我们在后面跟着。走到一看，才知道受伤的老人和他的侄子在同一个住宅区，在我们这边的五楼。老人卧在椅子上，用手帕盖住眼睛。

“我不是故意的。”卡洛斐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他抖抖瑟瑟地重复着同一句话。围观的人挤进来喊：“趴下谢罪！”还想把卡洛斐推到地上去。又有个人将他抱住，说：“哎呀，诸位！何必如此呢。小孩已经承认了错误，不要再这样责罚他，可以了。”那人是校长先生。他对卡洛斐说：“快赔礼道歉！”卡洛斐的眼里掉出了大滴大滴的眼泪来，他过去抱住老人的膝盖。老人伸出手来摸摸卡洛斐的头，又抚摸几下他的头发。大家见了，都说：“孩子！行了。好了，没事了，快回去吧。”

父亲在回家的路上问：“安利柯啊！如果换了是你，在这种时候，有承认错误担当责任的勇气吗？”

我回答：“我会这么做。”父亲接着问：“你能发誓一定会这么做吗？”我郑重地回答：“是的，父亲，我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