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马赛尔·埃梅

阿尔弗雷德叔叔给玛丽奈特送来了七岁的生日礼物——一套崭新的画具，苔尔菲娜和玛丽奈特姐妹俩特别高兴，但是，她们的爸爸妈妈却很不满意，总在唠叨：“送什么画具，好让你们到处乱画！明天早晨，在我们干活的时候，你们得去摘豆角，再割些苜蓿草。”

尽管姐妹俩很不开心，但她们只能保证好好干活，不碰画具。第二天，她们去园子里摘豆角，半道碰见了好心的鸭子。鸭子见她们垂头丧气的样子，就关切地问：“怎么啦，小姑娘们？”“没什么。”姐妹俩忍不住抽泣起来，鸭子一再追问，她们才说出了事情的经过。这时，在旁边散步的狗和猪也走上前来，它们和鸭子一样很气愤。

“你们的父母怎么能这样呢？”鸭子大声说，“去画画吧，放心，我来帮你们摘豆角，狗会帮我的。”

“这样可以吗？”两姐妹面面相觑。

“当然没问题。”狗高兴地回答。

猪也凑上前来：“割苜蓿草的活儿我来做！”

看到大伙儿都来帮忙，姐妹俩高兴极了。她们热情地拥抱了三个朋友，然后拿着画具兴高采烈地来到牧场。正当她们盛清水的时候，驴从牧场里走了过来。

“你们在干什么啊？”

“我们要画画。”玛丽奈特顾不得抬头，一边盛水一边回答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画像。”

“当然，”驴兴奋地说，“难得有机会可以看看自己的长相。”玛丽奈特让驴侧身站着，调好颜料开始画像。苔尔菲娜则给一只蝈蝈儿画像。姐妹俩歪着头，一声不吭地用心作画。驴在一边没有动弹，过了一会儿，它忍不住问道：“我能看看画像吗？”

“还没好，”玛丽奈特说，“你就放心吧，我会画好的。”

这会儿，苔尔菲娜的画却画坏了。原本她已经画完了蝈蝈儿和一根草茎，可是她觉得画面上的东西太少了，于是画上草地当背景。这下糟了，草地和蝈蝈儿都是绿色的，没想到绿色的蝈蝈儿竟淹没在一片绿色的草地中不见了，这可怎么办啊！

玛丽奈特也画完了，驴连忙走过去，一看到画像，它诧异地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说：“天啊，怎么啦？怎么只给我画两条腿？”

玛丽奈特笑着回答说：“画画的时候我只能看见你的两条腿，总不能多画另外两条吧？”

“尽管这样，我应该有四条腿才对啊。”

“从侧面看，”苔尔菲娜插嘴道，“你确实只有两条腿。”

这次，驴生气了：“好吧，我只有两条腿。”它一边说着一边垂头走了。苔尔菲娜忍不住笑了起来，尽管玛丽奈特有点后悔，但也跟着苔尔菲娜笑了起来。很快，她们就把驴的事抛在了脑后，又想着找别的模特了。这时，两头耕牛正巧经过她们身边，它们浑身洁白，没有任何杂色。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啊？”

“我们想画画。”姐妹俩快乐地说。耕牛询问姐妹俩，能不能给它们画像。但是苔尔菲娜想起之前给蝈蝈儿画画的教训，赶紧摇头说：“不能画，你们和纸一样全身洁白，画在纸上会看不见的，那样你们就不存在了。”

听了这话，其中一头耕牛很不开心，它生气地说：“既然我们都不存在了，那再见吧。”

姐妹俩感到莫名其妙。忽然，身后传来一阵争吵声，原来是马和公鸡在吵架。

“是的，是的，”公鸡怒气冲冲地嚷道，“我就是比你有用，比你更聪明。你再摆出这种嘲笑的样子，我会狠狠教训你的。”

“哼！小豆子！”马满脸不屑地应道。

“小豆子！你也不怎么大！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苔尔菲娜急忙上前提出要给它们画像，这才让双方缓和过来，玛丽奈特负责给鸡画，苔尔菲娜负责给马画。大家总算安静下来了，公鸡正兴致勃勃地摆着姿势，马则一动不动地站立着，姐妹俩画得津津有味。没过一会儿，公鸡和马就可以欣赏自己的画像了。苔尔菲娜画的马可威风了，马对自己的画像很满意。玛丽奈特画的公鸡也无可挑剔。马不经意地往公鸡的画像上瞥了一眼，微笑着的脸立即严肃起来：“怎么公鸡画得比我还要大呢？”

原来，苔尔菲娜只把马画半张纸大小，而玛丽奈特却画了一只很大的公鸡，几乎占满了整个画面。

“公鸡竟然比我的个头还大，太过分了。”

“当然啦，我本来就比你的个头大，”公鸡得意地叫了起来，“这是事实啊，有什么大惊小怪的？”(www.daowen.com)

苔尔菲娜看势头不对，赶紧补充说：“仔细对比两幅画像，你画得确实比公鸡个头小。这是我在画的时候没有注意，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关系嘛。”

可是，马已经生气地走开了，它头也不回地说：“是的，我的确比公鸡个头小，而且，这也没有什么关系！”

不管姐妹俩怎么解释，马还是扬长而去了。公鸡则踱着悠闲的步子跟在马后边，不停地重复：“就比你个头大！就比你个头大！”

爸爸妈妈干完活回到家，已经是中午了。苔尔菲娜和玛丽奈特正在厨房里整理豆角和苜蓿草。看见女儿们正在厨房里干活儿，爸爸妈妈立即检查了她们的衣服，幸好姐妹俩在画画的时候特别小心，衣裙上没有沾到颜料。看到那一大堆苜蓿草和两大筐满满的豆角，爸爸妈妈满意极了。

“真不错，我们太满意了，”吃午饭的时候，爸爸高兴地对她们说：“你们摘了这么多的豆角，还有，这些苜蓿草都够兔子吃三天了！有你们这样听话的女儿，我们真是太自豪了，我一定要好好奖励你们！今天下午你们可以画画了。”

可姐妹俩却并不高兴，因为一想到上午的事，她们就觉得无比愧疚。吃完饭，就在姐妹俩收拾碗筷的时候，爸爸妈妈去牲口棚喂食，却发现驴只有两条腿了。他们觉得很奇怪，便去看耕牛。这下更怪了，牛栏里竟然空空如也，耕牛都变成透明的了，只有两对牛角在空中飘着。他们越发觉得不对劲儿，就去查看马。当他们来到马厩边，不禁失声尖叫，原来马已经变得只有半只公鸡大小了。

这真是太奇怪了，今天早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女儿们在瞒着他们呢！于是，他们来到厨房，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女儿们。

“老实说吧，今天早上到底都干了些什么？”他们大吼起来。

姐妹俩吓坏了，只是一边摇头一边咕哝着：“豆角，摘豆角去了……还有，还有割苜蓿草……”爸爸妈妈又吼又叫：“说实话了吗？为什么驴只有两条腿了？牛变透明了？还有，妈妈的马，怎么变得比公鸡还小？”

姐妹俩还不知道这些事情，一听到爸爸妈妈的话，便吓得面如土色，她们大概知道其中的原因了：上午给牲口们画画的时候，她们把自己观察事物的方式强加给了它们，而牲口们也把这些事情过分地记在心上了。自尊心受到伤害，所以它们不停地重复姐妹俩伤害自己的话，结果那些话竟变成了现实。姐妹俩越想越害怕，当她们正准备跪下来认错时，鸭子忽然从门缝里向她们眨了眨眼睛，并连连摇头。她们镇定了一下，就吞吞吐吐地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承认是吧？”爸爸妈妈威胁道，“我们这就去请兽医。”

这下坏了，那位兽医很厉害，只要他看一下这些牲口，很快就会明白一切了，这会揭露事情的真相的。

爸爸妈妈出门了，苔尔菲娜连忙向鸭子说明了刚刚发生的事情，她们很担心兽医会查出真相。鸭子听了却不慌不忙地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们赶快拿上画具去找牲口们吧！”

姐妹俩来到牲口棚，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大家都叫过来。等牲口们都在牧场上聚齐了，鸭子像领导一样站在牧场中央，它轻轻地咳了一声，然后对驴、马和牛说：“老朋友们，发生了这些事情，大家心里都不好受，尤其这场意外完全是因为一场误会造成的，真的只是一场误会，姐妹俩不是故意的。现在，她们比你们还悲伤，大家还是快快恢复正常吧。”

然而，牲口们还在赌气，全都一声不吭。过了好一会儿，驴终于开口说话了：“现在我只有两条腿，既然变不回来就算了吧。”

“我们也不存在了。”两头牛说。

“我成了一个小不点儿，就算我倒霉吧。”马也说。

鸭子急忙劝道：“其实，你们还不知道吧，主人请兽医去了，不出半个小时，他们就会查出真相。谁让姐妹俩不听话！既然你们这么固执，那就让她们挨骂吧，或许还要挨打呢。”

牲口们看了看姐妹俩。“如果有四条腿走路，当然更好。”驴说。“只有牛角的话，我发挥不了任何作用。”耕牛跟着说。“个头儿高还是好些。”马也感叹道。

听到牲口们的话，姐妹俩急忙打开画具，开始画画。这次她们画得特别用心。终于画完了，牲口们都很满意，可是它们的身体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鸭子开始担心了，它害怕主人快要回来了。于是，它急忙找来鸽子，让它出去看着门外的情况。

“马车已经到弯道了，”鸽子说，“里头坐着爸爸妈妈和兽医。”

姐妹俩尖叫了一声，吓得浑身发起抖来。牲口们看到姐妹俩恐惧的样子，又想起爸爸妈妈生气的情景，个个心里都很难过。

过了没多久，他们已经能听到马车疾驰的声音了。姐妹俩脸色煞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牲口们十分痛苦，想请求姐妹俩的原谅，结果却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它们急得直掉眼泪。这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泪水刚落到画上，它们就立即恢复了原样。

就在这时，爸爸妈妈陪着兽医走进门来。他们看见两头强壮的牛、四条腿站立的驴和一匹又高又大的马全都好好地站在牧场中央，不禁瞠目结舌。兽医冷笑道：“我说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事情呢！”

“不对啊，”爸爸妈妈呆呆地说，“刚刚明明是……”

“你们做梦了吧？我看你们倒需要看看医生。”

爸爸妈妈赶紧给兽医道歉，兽医这才缓和下来，他望着两姐妹说：“算了，看在两个女儿的份儿上，就原谅你们了。不用说，她们又乖又听话，是吗，小姑娘？”

姐妹俩涨红了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鸭子却在一旁得意地回答道：“没错，先生，没有比她们更听话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