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世界上的人,都有种种觉悟,觉得以前所做的事情,很有谬误的地方,因此都起来研究,讲求改良的方法。语言的觉悟,也是这时代种种觉悟的一种。就是一般人对于自己平日所讲的语言,都不信任,起了怀疑,恐怕自己的语音不正确,讲出话来人家听不懂;因此,上至各大学的教员学生,下至普通人民,都有一种研究语音学的趋势。
在未讲语音学之前,应该先要明白两件事情,就是:(一)什么是语音?(二)什么是学?所谓语音者,可以替它下一个很简单的定义:凡是我们讲话时所用的声和气,能够表达意义的,就叫作语音。所谓学,就是科学,凡是有条理的智识,都叫作科学。明白了这两个观念,可以知道语音学是一种研究语音的科学。换句话说,就是:语音学是一种研究语言中所有音的科学。
讲到语音学这种东西,并非是新近发明的科学。基督教《圣经》上《士师篇》内,曾经有过一桩故事,说及当时有基列人(Giliadites)和以法莲人(Ephraimites)两种人民交战,结果以法莲人吃了败仗,兵士都纷纷逃回本国去,却被基列人守住了约旦河(Jordan River)旁——这处地方是以法莲人回国必经的路——凡是人来,都要叫他说Shibboleth一个字。读得不差的,那就是本国人,放他去;若是读做Sibboleth音的,那就是以法莲人,把他杀了。这一来总共有四万多以法莲人都被杀戮。基列人所以想这法子的缘故,就是知道以法莲人不能读Shi的音,而都要变为Si的音,这岂不是一个很好的语音实验吗?从此看来,可以晓得四千年以前,已经有人研究语音学,知道语音了。
我在上面曾经提及声和气两个字,现在且把它再略为说明一下:空气从肺中发出,必先经过声带,声带可开可闭,假使声带紧闭,空气出时,一定要推动声带,才可放出;因此,就成了声;假使声带不闭,空气可以自由流出,声带不受推动,不成为声,仍旧是气。诸位若不信我的话,可以用种种方法,试验声带的开闭。关于试验的方法,各种语音学书中,讲得很详细。现在姑且任意举几种例罢:(一)双手按耳;(二)手按头顶;(三)口吹火柴或洋烛;(四)以手指击头颈等都是。
语音既经有声和气的分别,所以就把他分做带声的和含气的两种。有的好像仆音中的[p]、[t]、[k]、[s]等,发此等音时,空气从肺出来,声带都不闭,就成了含气的音;又有像仆音中的[b]、[d]、[g]、[z]等和各元音发音时,空气从肺出来,声带都紧闭而受推动,就成带声的音。这种含气和带声音的分别,在语音学上是占很重要的位置。凡是研究语音学的人,所不可不细细地辨明的。
因声带的开闭,可成带声和含气两种语音,既已明白了,然而声带还不过是语音机关的一种,其他的语音机关还多咧。像鼻像口,都是很重要的机关。而口的一部分,再可分做颚垂,软颚,硬颚,牙龈,上齿,上唇,舌后部,舌前部,舌头,舌尖,下齿,下唇等部。(www.daowen.com)
这几部里边,颚舌齿牙唇各部分,都有变化或阻止声与气的能力。例如发[p]、[b]等音时,其声和气,一概都被唇部所阻止。总计发语音可阻止的地方,共有七处:(一)上唇和下唇的阻;(二)上齿和下唇的阻;(三)上齿和舌头的阻,(四)牙龈和舌头的阻;(五)硬颚和舌前部的阻;(六)软颚和舌后部的阻;(七)舌垂和舌后部的阻。各部阻止的方法有五:(一)爆裂;(二)摩擦;(三)侧发;(四)卷舌;(五)鼻发。至于变化的方法,有前、后、中,和开、闭、半开、半闭等的分别。关于这种的论述,在各种语音学书上,都有很详细的解释,而尤以琼司氏的《英语语音学大纲》(Jones,Outline of English Phonetics)这本书,算最明确。凡是因阻止气和声而成的音,叫作仆音;因变声而成的音,叫作元音。
以上所讲,都是单个的音。但是我们的语言,是从连合单个的音而成的。当发单个的音时,固然没有什么变化,这样的总是这样,那样的总是那样,但是把音连合时——即语言——最要紧的就是调了。无论学本国语言或外国语言的,都应该特别注意到所谓调,就是音的高低。我们中国语言中的平上去入,是各国语言中最精细的调。
研究语调,现在外国有个人发明了一件仪器,名曰量音器(Kymograph),可以用它记出一切语调的高下,而且很是正确,没有什么差误,那真是一种研究语音学不可或缺的工具咧!
关于语音学的范围,也很广大,怎样可以在一二个小时内讲完呢?今天我所讲的,不过是它的一个大概情形;那肤浅的毛病,总不能免却,要望诸位原谅。
原载一九二一年十一月二十日《教育杂志》第十三卷第十一号(讲演号),原刊标注“周越然讲,徐名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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