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论要做一件什么事情，总应该预先定下一个计划，或秩序。这个计划，这个秩序，就是所谓方法——或者称作做法。

学习英语，也是这样的，也须定一个方法才是。没有一定的方法，英语断乎学不成的，即使学得成，也必很是困难，事倍而功半。

现在我把学习英语的简便方法或秩序写出来，供大家研究。为行文便利起见，列为一个个的问题，依次解答他。

（一）文辞先呢口语先？

口语（Spoken）是最宝贵的言辞（Speech），因为他自己能构成活的语言（Language）；世界上一切语言都是口语比文辞（Written）发生得早，缀法（Orthography）也是比较的近代所发明，而且它在语言的本质上，也比不上速记法（Shorthand）更其来得重要。

文辞是人工的，口语是随着自然的步骤而演进的；常能打破古旧的无用的障碍。所以口语是活的符号，而文辞简直是死东西罢了。

就小孩讲，他实在是口语的善用者，他能说一切文辞所不能达的音素，和一切最繁复最美丽的音调，而为缀法上所从不会讲到的。

我们用视觉来学习一个书写着的文字，固较用听觉来学习一个口说的文字为容易。然而论它的结果：假使我们仅仅学习了几个书写的文字，那么我们怎能领悟得人家的说话，一方面自己又怎能说自己所要说的呢？

有人说：由视觉得来的知识，要转换做听觉的知识，这是很容易的；我们既经知道一个字怎样写法，就不难学得他的读音。然而这句话是完全错误的。我以为学习文字最困难的事情，当在转换视觉的知识为听觉的知识；我们先知道了一个文字的发音法，然后去认识和记忆它的写法，这才是最便当的事了。

根据上述的理由，所以我们应该先学口语。

（二）我们于开始学习时需否为系统的听觉训练和正音练习？

我对于这个问题，是完全肯定的。假使我们不在这基础上从事练习，则随后的工作，都属谬误而不正确了。

睡在摇篮里的幼孩，他别的事情一些也不管，只是默习那流行的土话，他静静地谛听，更细细地模仿，起初虽则不完全，然而渐渐儿会认识和记忆那些单独的音素，和复杂的结合音了。观此可知听觉训练和正音练习，不是对于初学者很属重要吗？

而且，这种练习，又是很有兴味，常能因此引起一种研究语言的趋势。

（三）我们于初学时应否注意音调？

我以为这也是很值得注意的，音调（Intonation）在语言研究上，实占极重要的位置。有几种语言的言辞，若是没有正确的腔调，怕只能了解它的一半。就像我们中国的语言，如果讲时不带腔调，不是几几乎完全无从了解吗？

而且这种音调，不在初学时及早练习，那么以后欲求正确，实在是很困难的了。因为我们的音读，常常给习惯所牵制；不正确的读音，正是不良的习惯。习惯既深，一朝要改革他，更其觉得烦难了。

（四）字先呢句先？

人家常常以为字是语言的本位。实则又是一个谬误。现在我们姑且不必管它的本位，究竟是什么？而总不是字，那是可以断言的。

一句完全句语，常可节到极短，而不减原意。有时用几个字，也有时用字群（Word-groups如合沓及仂语是）或比字还少的（如接头附尾字）来表达都可以。只是你若不明白句子的构造，那可要难懂了。

从翻译上讲，句子大概可与外国语有相等的意思；而单字则每因其用法的不同，常有许多相异的解释，极不固定的。

从作文上讲，句子又是作文的基础，写了几个不结合的单字，不成功文章的。

就退一步而论，我们不要做文章，有意见尽可从口内宣布。然而仍非句子不为功，所以句子，实乃发表意见唯一的工具！(www.daowen.com)

据此，我们学英语，应当先学句子，不是极明了的吗？不过很有人以为初学者，记忆句子未免困难；而记忆单字，较为容易得多多。其实依我看来，两者正是相同。记忆一句六个字组成的句子，和记忆六个单字，有什么两样呢？

我们只要稍些记熟几句句子，就可根据之而变化转换，组成无数不同的句法。只在我们善于应用，就能得一而知百了。

至于各人的识字率（Vocabulary），尽可放在后期；转借语（Derivatives）、合沓语（Compounds）也宜稍缓学习。

（五）不规则的变化（Irregularities）应否于初学期内学习？

各种不规划的变化，较之有规划的变化，更其来得有用而常用；为便利起见，不妨把必需的几种变化，划入初期之内，以备应用。

还有许多例外的法式，本来不用过细的了解，在此期内，也尽可置之勿学。

在自然的语言中，本有些不合情理的和违背逻辑的；然而这也是无可如何的事，初学者只有勉强学一些人工的语言罢！

（六）初学英语即须流利呢还是渐渐地使它流利？

关于这个问题，人家又常以为读得慢而明晰是容易，熟而流利是困难；其实这也是一样的，也许流利是容易些罢！只有自己做文章时，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呻吟下去，那未或者读得慢比较是容易了。但是这究竟不是很好的读法呢！

在有教育的人群中，发音发得更其响亮而迟缓，正是显出他不正确的弱点来，Cummings博士说得好：“流利便是正确的全部”（Fluency is an integral part of accuracy）。

一切简省法（Shortened　forms）如Don’t，I’m等，初学者可不必去问它；然而一般学生很喜欢引用，以自炫其渊博，这实在是不良的习惯，应当改革它。

我们要想把已经说惯了的太清晰和太迟缓的言辞，一朝改变为流畅和谐的语调，而且要具有天然的节奏和韵律，这是不可能的。因此理由，常常听得人家读Sunday，two to two，或Four for four时，总和读Some day，2，2，2，或4，4，4，的声音一样了。

（七）结论

我的话是完了，现在再把它归纳一下：

（1）学习讲和听，应当在学习读和写以前。

（2）开始学语言时，应当有系统的听觉训练和正音练习。

（3）学习音调，宜在极早的时期。

（4）记忆句子，学习其构造法；应当在记忆单字，和学习变化式或转借语之前。

（5）包括不规则变化及习语，在早期学程内。

（6）开始时，先学发音的熟练和流利。

（此篇文字，系由越然供给材料，而由徐君调孚写成的。徐君善于白话文，曾有《沙乐美》等译本。　越然附注）

原载一九二三年六月五日《学生杂志》第十卷第六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