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岷帆公遗墨:文史杂录-先祖事略

岷帆公遗墨:文史杂录-先祖事略

时间:2023-08-0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先祖事略,见本篇后幅。初三日设市至十六日止,仅半月期。王雘轩教习期满引见,以知县用,因往贺喜。徐蓉塘、慎芙卿,莲士暨余,公请陈墨樵昆季。* * * * *十二月十三日晴,仆人连升死,年二十余 ,患伤寒症。菁士与余俱劝其南归。一切仪制,与南方同,而参拜时以红毡冪户,不令人见。余笑其妄,而鲁以为目击其事,确凿可据也。月东升,促之再三,始罢席。

岷帆公遗墨:文史杂录-先祖事略

一、引 言

《螟巢日记》,先本生祖岷帆公之遗墨也。除日记外,先祖尚有《蚓窍吟集》,因红羊之劫而失传矣。本篇所节录者,清嘉庆廿五年、廿六年、廿七年之日记二十余则而已,全稿当在他日影印之。先祖事略,见本篇后幅。民国三十四年一月越识。

二、日记节录

嘉庆二十五年乙巳,即公历一八四五年

正月元旦晴,贺节。钦天监奏风从巽地起,主人寿年丰。

初三日晴,未刻偕同人逛琉璃厂。厂以火神庙为最盛,书画骨董,实充牣焉。初三日设市至十六日止,仅半月期。城中豪贵,岁一尝鉴,车马填庙门。是日新设市 ,未畅所观。申刻回。

初六日晴风,为沈晓屏书直幅两张。

初十日晴,写试卷半页。钮香林同年来,钮秬村来,胡薇史同年招饮。未刻至恒远店姚一山处谈,即赴薇史席,同座者高逸帆、马金门、薛次轩,酒肴甚佳。戌刻散。

十三日晴,钮松泉、羹梅来,邀同庞楚渔、邵价人、朱少眉、沈响泉暨余,至广和居饮。诸君酒户俱宽,自已刻至申刻始散。戌刻朱安生来。

十九日微雪,写试卷一页两行,戌刻读文二十遍。

廿六日晴,赴部投供回,至姚一山处吃面。偕沈响泉至笔管胡同定小寓,言明房租京钱十六千文,当付定钱二千。主人富姓,即去年旧地也。出城拜余文竹,吕梅村,程英伯,徐邭雨,沈亦园,蒋梧门,又至水月庵谈。时松泉方放风筝,余为收而下。邻院忽飞起一筝,在旁飘瞥,意欲乘不备绞取之。余纵线稍缓,邻筝掷堕其上,因用连手,曳至墙内。隔墙群儿大哗索筝,松泉解筝掷还,哗始息。十余年来,南北奔走,不作此戏。今一为之,犹是童时伎俩也。吃夜饭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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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朔,赴部投供。王雘轩教习期满引见,以知县用,因往贺喜。又拜徐式庭,徐孟卿,少峰,孙梧江,宋雪帆。回写试卷三页半。钮羹梅来。戌刻理文卅遍。

初三日晴,作“康诰曰如保赤子”二句题文。沈菁士,何五琴,莲士叔来。酉刻沈可斋招饮 ,偕沈响泉杨敏斋同往。戌刻回。文未就。

十四日晴,录昨文,书旭斋纨扇一角。钮羹梅,佘文竹来。翰林院送到缦云俸银四十四两。戌刻读文卅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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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八日晴,进闱。以下七日,以闱事不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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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二日晴,巳刻至福兴居早饭。偕徐蓉塘,莲士叔,童薇,砚孙,严留生同至天宁寺。寺去彰仪门二百步许,野田古木,景状清绝。车行迤逦,从侧门入。庭院口若,微有绿阴。寺僧邀延就座。茗罢,导至后园。牡丹数丛,英英相杂。同人捷足者,俱登坡陀月台上,余亦摄衣从之。台虽不高,可纵远月,平芜无限,远接山黛。寺僧曰:“此台非止看月佳,雪余雨后,乃更佳耳。”流览半晌。由香积厨折入一殿。殿前有浮屠极高峻,无梯级不可登。又前行至一殿,塑铜释迦,一手托钵,一手下垂过膝,伸五指若求布施状。游寺中者,率以钱掷钵中。钵去地三丈许,铿然一中,以为大佛欢喜。时留生携聘卿、韵珊同游,索青鈇一千竞赌,掷中者寥寥。余钱乱落地下,香工拾而去。询诸香工,盖仗佛力为沽酒资也,一笑而散。至客堂吃点心,茗话良久。夕阳西匿,膏车进城。至如松馆饭,有仪仙兰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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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七日晴,午刻钮溥泉来,为书集锦一角,又为蔡愚亭书纨扇一角,与价人手谈。未刻吴平斋来。平斋名云,太湖乔溇人,善诗画,时报捐通判,赴部验看,余向者但耳其名,未曾识面也。钱竾仙来京,交到宋蓬洲信一件。申刻王小沂来。戌刻作唁张半帆丁艰信,并奠信,托田吉生同年寄南。

廿五日晴,巳刻缦云南旋。莲史邀观剧。未刻偕沈响泉、邵价人至广德楼。晚至福兴居饭,有枝仙、聘卿、蜨仙、仪仙、芝香,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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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五日晴,冯小亭来。徐蓉塘、慎芙卿,莲士暨余,公请陈墨樵昆季。时墨樵新升河南睢州知州,赴部引见,席设汇元堂。巳刻至贾家□□送张蓉江行,即赴汇元堂席。有伶名小玉,演卖艺一出,舞枪弄棍,变化如意,真宜僚累丸之技,冠绝一时矣。……沈响泉来。菁士购虾蟹,余沽酒佐之,课毕后,饮于□□,为射覆之戏,颇有佳者。清谈娓娓,直至四鼓,响泉止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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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八日晴风,为张助卿书横幅、直幅各一纸。戌刻作家信,并薇庄外舅、凌一帆舅岳、宋蓬州各一信。沽烧酒四斤,以瓻贮之,加绿豆冰糖,盖为夜坐御寒之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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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十三日晴,仆人连升死,年二十余 ,患伤寒症。时医多投凉透之剂,汗出不止,遂至于殆。昔人言:“不服药为中医”,真笃论也。(www.daowe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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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庆二十六年丙午正月

初四日晴。徐蓉塘来,嫚云来。未刻院中顽杂耍,累丸弄棍,皆常技也。继用方桌横立,以颅承其一角,桌约数十斤,徐行而桌不堕,亦极粗极笨中之翻新出奇者矣。同人掷状元筹。

十九日晴。菁士因昨晚揭去灯谜甚多,殚一日之力成二十余枚,余亦成十余枚。巳刻响泉去。未刻复偕莲士来,即去。陆海生来,面有忧色,询之,盖太夫人患病,南信命之回也。菁士与余俱劝其南归。书襄哉合锦一角。戌刻挂灯,揭去三十余条,亥刻收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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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三日晴风。耕香令坦入赘。午刻押轿至章宅。新郎登轿后,偕汪鹤先生行,未刻轿至,陈仪庭郑树斋二君口礼。一切仪制,与南方同,而参拜时以红毡冪户,不令人见。此则北方风气矣。沈也鲁述某家入赘,新妇靓妆端坐于庭。新郎入向妇四拜,妇不动,出然后行礼。余笑其妄,而鲁以为目击其事,确凿可据也。三鼓客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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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十日晴。巳刻至兴隆街贺陈豹叔生男喜,即回。临多宝塔一张。未刻何小慈有字来,云“有要事相商”,因买车往。比至,则莲士叔,沈响泉方在座,知为征逐起见也。大阵雨。申刻,朱春园邀至福兴居小饮,同坐者何小慈、徐蓉塘、莲士叔、响泉六人。饮毕,小慈又邀至福盛饮。余以书斋扃门早,固辞。同人怒不许。有仪仙,聘卿、月香、兰舫,金迷纸醉,几忘归。月东升,促之再三,始罢席。而莲士叔悻悻之色,见于眉宇,似以余为不能尽欢竭忠也。菊部班头,司空见惯,今春以后,狂兴顿消,非特囊无余钱,且狂饮厌厌,精神亦恐消耗。幪乎蔗乎?愿与局中人细细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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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十日晴,余文竹来,谈次,甚怨缦云不为渠推荐笔墨。文竹自去秋以后,惑于三庆部歌郎小玉。橐中所有,耗去靡遗。不得已从朋友乞贷,才入手即作缠头费。朋友稍稍厌之,不复应矣。而又各处谋写禀帖,竭数日之力得数两之金,酒地花天,辄复作老斗。缦云北上时,曾过其家。子出见,衣服甚褴褛。述及家境窘乏,都中绝无接济。嘱为转达文竹。缦云抵都,屡欲陈述,而文竹方津小玉,无可进一言。呜乎!亲莫亲于妻子,而饥寒可置之不顾,此岂人之情也哉?己则不情,而责朋友以赒恤之情,而一快其偎香倚玉之情。非颠倒如文竹者,亦孰信之而孰应之耶?年逾五十,年已高矣。玩弄于污□孺子之手,而冥不一悟,可悲也已!借京帙五缗,余以为数甚微,赠之去。临多宝塔百廿八字。杨蕉雨来。戌刻至菁士处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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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六日,卯刻雷雨。宣旨进帘。巳刻至沈菁士处吃馄饨。慎芙卿有字来催,即偕菁士往,至则已行矣。因径至举厂外龙门,泥泞车多,颇形拥挤。诣至公堂坐候监临提调。派入弥封所共四人:一内阁中书唐伯华(恩寿),一刑部主事曾晓沧(兆鳌),芙卿暨余也。余内外收掌受卷各所俱掣签。菁士掣受卷所,甚乐,心之所欲手适得之也。申刻提调送菜四簋,点心二盘。又供给所下马饭一桌,粗恶不堪下箸。酉刻又雨,阶前水溢。

中秋节晴。受卷所移来墨卷四百五十本,午刻移付又四百五十八本,酉刻移付又三百六十九本,未移付二场卷红号已用毕。与芙卿闲步庭心,天无片云,月华皎甚。闻近号有拇战,度曲声。至三鼓始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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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廿二日晴。余初度,恐仆从纷扰,晨起即至恒远店谈。饭后何小慈邀听嵩祝部。是日轴子演落马湖,系施公捕盗公案,技艺便捷,三庆诸部不能及也。申刻回寓,陈仪庭、小岩、尔嘉、柳西圃俱来祝寿。余于是晚偕钮松泉、章芷梁、罗煦庭、张小峰、王紫卿、田吉生,公饯张吟舫,即至钮宅赴席,亥刻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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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日晴风。作复缦云信第六号(内汪莼卿、冯小亭、徐蓉塘各一信,菊坡家信),即交龙翰臣附寄。徐世兄又邀观剧,在广德楼;申刻往听探母一出,大胜昨日,盖四喜素以此出擅长也。晚仍至悦来饮,无尉青而增一魏君,有蕊韵兰。戌刻仍趁芷梁车回。莲士叔迁至本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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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庆二十七年丁未正月

元旦晴,风从乾地起。衣冠南向叩头。出门拜年,申刻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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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七日晴风。寅刻行礼,余在孟子位前司帛。卯刻礼毕,至南学稍坐。黎明出城,回看冯柳塘、汪介眉。申刻沈紫卿、陆小舫来。作家信第十二号(内有莲伯信,缦云广西信,咏花卷子),次日托朱春园附寄。戌刻为许云生师书册页。

三、事 略

先祖之事略如下:

先祖讳学源,字星海,号岷帆,生于嘉庆十九年,卒于咸丰十一年。怀抱时喜闻读书声,入塾后即终日读,功倍他人。年十九入邑庠。道光甲午科举人。戊戌考取觉罗学汉教习第三名,甲辰考取国子监学正学录第三名,丙午充顺天乡试弥封官,辛亥充顺天乡试受卷官,升博士。咸丰壬子恩科贡士,殿试二甲第八名,赐进士出身,授翰林院庶吉士,遂乞假回里,以违亲久,不欲遽出仕。丙辰先曾祖促进京,散馆改授编修,充国史馆协修纂修,己未充教习庶吉士,恩科顺天乡试钦命同考官。是年大考,文宗亲拔置一等第二名,命以侍讲学士升用,召见一次。旋以先曾祖捐馆舍,丁忧回籍。早岁先祖左股上生赘疣一,公车留京时,医家某以药除之。唯存一管,虽于起居无碍,而每逢夏令,时流脓水,颇觉不便。庚申冬遇乡医禇姓者,以药线贯管中,又封以药。未几管枯,而药毒作于他处,生一疽,溃后流血,至辛酉春而增剧矣。彼时先祖避难菱湖镇,进城就医,内处兼治,迄未见效,遂日夜诵佛经不辍。至六月二十七日,命人左右扶之起,趺坐宣佛号而逝。先祖接人以和,遇是非则力争不苟;人有急难,必多方拯助之。书宗颜柳,有求书者必次第以应。诗宗老杜,著有《蚓窍吟集》。今已失传。著作之存在者,只此《螟巢日记》之手稿本也。

原载一九四五年二月十日《杂志》第十四卷第五期,原题为“《螟巢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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