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版《牡丹亭》在台湾首演时,国家大剧院座无虚席,剧终时全场掌声雷动。此后来大陆各大高校演出,每次学校的剧场里都“人满为患”,无法进场的学生在剧院外迟迟不肯离去。在美国各高校演出时,不同皮肤、不同发色、受着不同文化熏陶的观众同样给予了极高的评价,演出效果极其热烈。这种现场转播得到的效果不知是否昆曲演出兴盛时期才能见到,或是亦很少见到呢?
在今天昆曲演出不景气的情况下,这样的演出效果是不能不让人感叹的。可以和笔者采访的上海昆剧团相比较。由华文漪主演的一个晚上串完的一本《牡丹亭》演出版本,于1983年到1987年间,分别在北京、成都、西安、武汉、香港、苏州、上海等地演出了共二三十场。梁谷音和蔡正仁合演的一晚演完一本的演出本,由上海戏剧学院陈明正导演,于1993年12月30日至1994年1月在上海戏剧学院实验剧场演出了10次,后1994年8月在宛平剧场演出了3场。1998年,由陈士争导演、钱熠和张军合演的全本《牡丹亭》55出,分6晚演出,在云峰剧场正式演出两轮。1998年9月为纪念本团成立二十周年,又演出了一次梁谷音和蔡正仁的一本《牡丹亭》。10月,在上戏又演出两场。1999年4月,由郭小男导演的上中下三本《牡丹亭》,在上海戏剧学院演出4场。1999年8月,在上戏又演出了10次。1999年10月,在上戏演出了7晚上。1999年11月,在美琪大戏院演出了3晚上。1999年12月,在北京长安大戏院演出两轮6晚上。1999年12月底,在广州友谊剧院演出一轮。2000年元旦,在香港演出一轮。2000年4月,在苏州大会堂参加“中国昆剧节”演出一轮。2000年6月,在逸夫舞台演出一轮。2003年7月,改成上下本,作为精品工程的初选剧目演出3轮,8月又演出2轮。
依照这样的上演率,按照剧场的容纳座位来计算,即使全部满座,其传播范围也并不甚广。何况满座的情况又是很少的。投入和回报的差距更是巨大的,完全靠国家政府的资助才能继续演出。上海昆剧团如此,国内其他昆剧团传播情况应该也差不多。而在这样的演出中,年轻观众所占的数量相信就更少了。而“据白先勇介绍,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青春版《牡丹亭》先后演出五十余场,观众达七万余人,而观众中的主要成分是大学里的青年学子”〔21〕
但是现在的演出成功并不能代表以后的持续效果,青春版《牡丹亭》有特别的受众——以大学生为主的年轻人。但是年轻人的冲动和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虽然,主创者的定位明确,但是对于这个群体究竟怎样看青春版《牡丹亭》?从中看到什么?特别是看后是否再传播以及如何再传播?还没有深刻的思考与认识。”“目前的状况大体是,学生看时激动,想时感动,过后无动,缺少可持续的效果生成。”〔22〕当初笔者上学时和其他同学一起跟着叶长海师及陈多先生一起去苏州大学,坐在存菊堂里和众多学生一起观看青春版《牡丹亭》的演出,会场的气氛的确感染着每个人。如今陈多先生已逝,当年一起看演出的同学也都大多各自毕业。当时的热情和激动是否还在?时隔两年再看到白先勇先生,特别钦佩的就是他自始至终都饱满如一的热情和激情,丝毫没有改变。但不得不思考的是,当他离开一所学校,继续下一站时,学生被感染的热情能持续多久,他们从白先勇先生带来的爱情神话里陶醉过后,又要面对现实的世界,学业、工作的压力,电脑游戏、卡拉OK等多种现代化、快节奏的娱乐方式的诱惑刺激,都会让他们不及静下心来细细回味品尝,又要踏着匆匆的脚步奔向自己的目标。
青春版《牡丹亭》的另外一个可以思考的问题就是,它定位于年轻的大学生,是否是在现在昆曲危机的情况下不得已的举措。因为昆曲的广泛传播还是应该面向大众,只有在大众中它才有生命力。而仅仅局限于大学生,像古代昆曲越来越局限于文人圈一样,那它的出路是不妙的。但现在为了培养年轻观众这样做的积极效果还是明显的。只是说如果从长远目光来看,青春版《牡丹亭》的模式是一个个例,而不能成为普遍遵循的模式。这是由它特定的受众决定的。
以上简单从传播角度浅析了青春版《牡丹亭》,目前对于青春版《牡丹亭》,也存在着否定的意见。但是不能不看到的是它的确在普及昆曲、为昆曲争取更多的观众等方面做了令人敬佩的努力,取得了相当的成功。当然,其本身也存在一定的问题,比如以上谈到的它的传播受众特点也是局限问题。再如白先勇作为策划者组织了众多人的努力,来完成这样一部制作精良的戏,他本身的名气及财力都占据优势,但这是否适合大陆现存的剧团体制下也这样来做一部戏。另外白先勇按照剧中男女主角来选择了演员,进行技艺上的打磨,希望他们不会被这部戏所局限住,在其他的戏上再放光彩。
如此谈了些浅薄的看法,在文章的结尾,最后,不由想起解玉峰师兄所指出的:“事物的盛衰兴废每每与其本身价值的被体认恰成反照。中国昆曲,当其盛行的16、17世纪,世间珍视者并不为多。自18世纪中叶以后,昆曲可以说一直在走着渐趋衰微的道路,至辛亥革命前后,可谓衰落到极点。而恰成反照的是,民国时期,在许多人的观念中,昆曲乃属‘国粹’,‘国剧’、‘国乐’也一时成为昆曲的代称,昆曲研究成为专门之学也恰发生在此时。”〔23〕如此看来,这样对昆曲发表了如许议论,到底是昆曲的幸耶,不幸耶?能够肩挑起包括昆曲在内的戏曲发展重任的,根本在于演员,“当前戏曲的生机,根本在于找回日益失落的美学特征,培养各个行当有影响力的尖子人才,全力提高泛美表演的可欣赏性,并赋予它以现代心理节奏与新时代的光彩。”〔24〕
笔者只能泛泛发表一点浅薄的看法,而白先勇先生却是在扎扎实实地为昆曲的发展做了一件大实事,其意义也许某种程度上可与当年“昆剧传习所”的创办相提并论?!
作者单位:中国海洋大学文学院
【注释】
〔1〕叶长海:《开放的戏剧》,《中国艺术虚实论》,学海出版社1997年版,第262页;原载于《云南戏剧》1985年第1期。
〔2〕叶长海:《面向世界的中国戏曲》,《中国艺术虚实论》,学海出版社1997年版,第273—274页;原载于《文汇报》1987年5月18日。
〔3〕俞虹:《传播学视角的青春版〈牡丹亭〉》,《曲高和众》,白先勇策划,天下远见出版股份有限公司2005年版,第297页。
〔4〕转引自沙莲香:《传播学:以人为主体的图像世界之谜》,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0年版,第45页。
〔5〕白先勇:《姹紫嫣红〈牡丹亭〉:四百年青春之梦》,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97页。
〔6〕胡祗遹:《黄氏诗卷序》,《紫山大全集》卷八,四库全书本。
〔7〕谭帆、陆炜:《中国古典戏剧理论史》修订版,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12月版,第203—204页。(www.daowen.com)
〔8〕同上,第204页。
〔9〕同上,第204页。
〔10〕《日下看花记》,《清代燕都梨园史料》,中国戏剧出版社1988年版,第107页。
〔11〕谭帆、陆炜:《中国古典戏剧理论史》,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12月版,第212页。
〔12〕参见拙文《浅谈青春版〈牡丹亭〉的人情美》,《曲高和众》,天下远见出版社2005年版,第166页。
〔13〕江巨荣:《漫说花神》,《曲高和众》,白先勇策划,天下远见出版社2005年版,第28页。
〔14〕同上,第33页。
〔15〕白先勇:《姹紫嫣红〈牡丹亭〉:四百年青春之梦》,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97页。
〔17〕同上,第403页。
〔18〕同上,第324页。
〔19〕同上,第324页。
〔20〕曹志苑:《白先勇:昆剧都与爱情有关》,《劳动报》,2004年11月14日。
〔21〕张平:《〈牡丹亭〉与“士文化”》,《曲高和众》,白先勇策划,天下远见出版社2005年版,第403页。
〔22〕俞虹:《传播学视角的青春版〈牡丹亭〉》,《曲高和众》,白先勇策划,天下远见出版社2005年版,第303页。
〔23〕解玉峰:《九十年来中国昆曲研究述评》,《20世纪中国戏剧学史研究》,中华书局2006年版,第129页。
〔24〕叶长海:《面向世界的中国戏曲》,《中国艺术虚实论》,台北学海出版社1997年版,第27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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