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世纪头十年中国戏剧的发展进程,最重要的一个现象是国家精品工程的实施。从已经评出来的国家精品工程中的戏曲剧目来看,戏曲艺术的发展与创新主要集中在舞台二度创作上,戏曲导演的手法和舞美、灯光的设计是否新颖创新,成了一台戏能否成功的关键。这是戏曲艺术的进步抑或退步,见仁见智,例如对“大制作”的批评一直不绝于耳,但就戏曲艺术本身的变化来看,这些都是戏曲艺术在发展过程中的问题,发展和创新是谁也不能否定的。
问题是客观存在的,这主要集中在戏曲剧本创作方面。可以说,二十一世纪的中国戏曲艺术能否获得质的创新,关键看戏曲剧本创作。一个不容回避的现象是,“宏大叙事模式”仍然是我们戏曲创作赖以获得成功的法宝。在强调主旋律创作的大氛围下,“宏大叙事模式”有它的存在合理性,但如果戏曲艺术要创新,要发展,那就必须打破“宏大叙事”的单一模式。诚然,在各类戏曲评奖活动中,即使是国家舞台精品工程的评选,一部戏曲作品选择重大题材、表达主旋律主题已经成了必需的前提,这使“宏大叙事模式”百试不爽,因而剧作家根本不可能对其他叙事方式进行尝试,一句话,剧本创作在创新上动力不足。另一方面,戏曲艺术必须获得观众市场的认可,这已经越来越得到各方面的肯定。因此,当戏曲市场逐渐走向新的平衡之后,市场的要求和观众的审美也许会成为剧作家打破单一“宏大叙事”创作模式的外在动力。这方面,已经有话剧创作作出了可贵的尝试,小剧场话剧在打破“宏大叙事模式”方面所取得的成效,是有目共睹的,而从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开始的先锋性、实验性转向二十一世纪头十年的观赏性、商业性,其动力恰恰是话剧市场和观众赋予的。当然,一个戏剧创作倾向的出现,归根结底是由其内在动力推动的,然而,只有当这个内在动力和外在动力处于合力的状态下,它才能迸发出来全部的能量,从而实现戏剧创作倾向的转变。
就目前的戏曲创作现状而言,外在动力不足,即戏曲市场的萎缩和戏曲观众的老化是十分明显的。作为一种补偿,戏曲创作主要依靠国家和地方政府举办的各类戏剧评奖来推动。诚然,在戏曲艺术整体上不景气的状况下,这不失为一种积极措施,但由此带来的“宏大叙事模式”独大的状态,却不应该是戏剧评奖本来的旨意。作为一个建议,戏剧评奖是否能够引导“宏大叙事”走出模式化,即在进行宏大叙事的同时,更加强调人性叙事的魅力,使两者很好地结合起来,从而形成二十一世纪崭新的戏曲叙事方式。或者,戏剧评奖是否能够为多样化戏曲创作单独设立一个奖项,以此激励和推动戏曲创作的创新和多样化,使戏曲作家产生艺术创新的冲动和欲望。
当然,真正推动戏曲艺术不断创新的依然是戏曲作家自身的内在动力。戏曲作家要有为自己观众写戏的欲望,同时还要研究自己的观众究竟在哪里,他们的观赏兴趣何在,他们的戏曲艺术修养处在什么状态。有时候,戏曲作家过低地估计了观众的观赏戏曲的水平,以为他们只喜欢老戏那一套,所以写出来的戏曲让他们看了前面就知道了后面的故事,根本提不起看戏的兴趣。要知道,现在的戏曲观众并不是封闭在戏曲艺术之中,而是生活在大众传媒发达的现代社会,接触了各种艺术样式,因而他们的舞台艺术观赏水平已经很大地现代化了。当然,也有戏曲作家过高地估计了观众的观赏戏曲的水平,搞一些先锋性很强的戏曲实验,其失败的结局是可想而知的。(www.daowen.com)
其次,戏曲作家也需要研究戏曲剧团的现状,要研究他们的需要以及可能的创新接受度。在这方面,我以为小剧场艺术形式有可能全面地引进戏曲艺术创作中来。它至少有这样几个优势:一是投资小,便于为现在的戏曲剧团投排。小剧场戏曲一般只需要几个演员,舞美简单,这就使它的投资不需要很大,现在的戏曲剧团一般都能承受。同时,戏排出来后,也便于到各处去巡演。二是故事全,它和过去的小戏不同,小剧场戏曲一般具有一个完整的、且有一定长度的故事,而小戏只有一个片断,故事性不强。对现在的戏曲观众来说,小戏显然不具有吸引力,而小剧场戏曲则有可能以完整的故事吸引他们。三是形式新,对青年观众具有一定的号召力。戏曲观众的老化已经谈了许多年,但问题并没有得到真正解决。用传统戏曲的舞台形式来培养新一代观众,是一条路子,但不是唯一的方法。现实状况是,舞台上的演员换了一茬又一茬,舞台下的观众却还是那些老观众。那么,我们是否可以换一种方法来吸引青年观众呢?小剧场艺术受到青年观众的喜爱,话剧艺术已经成功地走出了这一步,戏曲艺术为什么就不能紧跟着尝试一下呢?更重要的是,小剧场戏曲可以探索一下“宏大叙事”之外的戏曲叙事方式的可能,例如更贴近青年观众的人性叙事、平民叙事甚或时尚叙事,凡此种种,都可以开启戏曲艺术在二十一世纪的创新之路,而中国的戏曲艺术也许在这样的多样化道路上,才能得到更大的发展空间。
2007年6月5日于上海欣园
作者单位:《上海戏剧》杂志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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