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自然认为,模因(meme)一词,最早由新达尔文主义(neo-Darwinism)的倡导者理查德·道金斯(Richard Dawkins)在1976年所著的《自私的基因》一书中提出,是对基因(gene)一词的仿造。模因是一种文化基因,可以通过类似病毒传染的方式,嵌入人们的大脑并“寄生”,随后通过复制模仿在人类社会传播。“比如说,对某种事物,如标语口号、时髦用语、音乐旋律、创造发明、流行时尚等,只要有谁带个头,人们就会自觉不自觉地跟着模仿起来,并传播开去,成为‘人云亦云’‘人为我为’的模因现象。”[9]
显然,流行语就是一种模因。尤其是在网络语境中,网民对语言的使用多求新求异,一个新词语一经生成,便能经由网络渠道迅速在人们的大脑中“寄生”、复制、模仿并传播。并且,何自然指出,语言模因也分为强势语言模因和弱势语言模因,强势语言模因能得到人们的广泛认同,可以决定人们交流时的心理意向,从而在社会语境中广泛传播,战胜弱势语言模因。[10]
曹进、靳琰指出:“凡是复制的保真度高、被复制的机会多、传播的范围广、存活的时间长、传播效果明显的模因就是强势模因。”[11]他们将网络流行语中的强势语言模因分为表情符号模因、社会语用模因、缩略模因和谐音模因等11类。根据其定义,结合前面的语义分析,笔者认为,“怼”“囧”“怂”这类非本义网络流行语的衍生与传播是表情符号模因和谐音模因综合作用的结果。
在网络语境中,表情符号有生动形象、易于模仿、传播范围广且效果明显的特点,因而,表情符号在网络时代受到热捧,是一种强势语言模因。汉字本身就是一种表意文字,可以不依赖语音,以字形表达意义,故汉字本身就有成为表情符号模因的潜质。如“囧”字本身特殊的字形,不仅让人过目难忘,而且在表达“尴尬、无奈、为难、郁闷、调笑”等义时,保真程度高,更能让人们从视觉上迅速理解并传播这种含义。在这一点上,“窘”字因字形不够生动形象、不易模仿传播等,成为弱势语言模因,从而在网络语境中逐渐被强势语言模因“囧”替代。“怼”和“怂”的流行也与它们的字形有一定的关系,它们的大众认知程度高,都有“心”作为部首,使人们易于联想到与自身相关的情绪、性格等,其认知程度高又决定了保真程度高,便于模仿传播。而“”和“”,单从字形上看,很难让人把它们和与自身有关的情绪、性格等联系起来,并且大众对这两个方言词的认知程度较低,这些都不利于“”和“”在社会中的模仿传播,所以这两个词也逐渐被强势语言模因“怼”和“怂”代替了。(www.daowen.com)
曹进、靳琰认为,谐音类模因是指人们利用谐音关系(音同或音近),创造新词或借用既有词语代替原词,人们“多选用最为简洁的‘形’来最大限度地传递丰富的‘义’”。[12]从这点上看,“怼”“囧”“怂”与“”“窘”“”音同或音近,字形上最为简洁、表义丰富、便于联想传播。这也是“怼”“囧”“怂”成为强势语言模因,逐渐替代“”“窘”“”的另一原因。
以上,我们分析了作为网络流行语的“怼”“囧”“怂”语义衍生与传播背后是有强势语言模因作为支撑的,它们的流行并非讹用那么简单。并且,作为强势语言模因的它们,几乎在实际应用中挤占掉了“”“窘”“”的生存空间。以“怼”和“”为例,笔者搜索BBC语料库的报刊项,共得到71条语料,去除乱码语料和表示“怨怼”义的语料43条,剩余28条语料均表示“碰撞、反驳、对抗、斗嘴”义,搜索“”则无结果。面对这样几乎已被社会约定俗成的强势语言模因,将其判为讹用并进行规范化是否合适呢?下面,笔者结合从事编辑工作的心得体会与新词语规范基本原则,谈谈对“怼”“囧”“怂”这类非本义网络流行语规范化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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