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中午第一节课后,班主任杨老师把荆伟杰和王健带进了办公室。
“范老师,荆伟杰又和王健打架了。”
我放下手中的笔抬起了头,只见杨老师紧拧着双眉,显出十分无奈的样子。荆伟杰和王健像犯了罪一样,一个哭丧着脸,一个垂着头。
唉,又是这个荆伟杰,也真难为了杨老师。这个孩子好像有儿童多动症,今天打架,明天逃学,一天三迟到,堂堂说小话。前些天和他哥哥串通一气,哥哥给弟弟请假,弟弟替哥哥撒谎,然后弟兄俩一块去泡网吧,弄得父母老师哭笑不得。
“伟杰,到我这儿来。”
荆伟杰翻起眼睛瞟了我一眼,勾头晃肩拖着步挪到了我跟前,然后又翻了我一眼。没接这个班之前我就听人说,这孩子无论什么时候犯了错,都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任你老师磨破嘴,他勾着头闷着声从头站到尾,有时偶尔抬起头,脸上却露出似笑非笑气死人的神情。
我的目光顺着伟杰的脸往下移,忽然,一双伤痕累累的手攫住了我的心。那是一双怎样令人心痛的手呀!手背上布满了往外渗血的指甲印!时下已近腊月,听杨老师说他又刚在外面用凉水冲洗过,一处较大的伤口翻出嫩嫩的肉芽,其间还夹杂着几处未愈的旧疮疤,看起来就像一对冻烂了的红萝卜。
捧着这样一双手,我的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疼吗?”
伟杰忽闪着眼睛翻翻我,没吭声,但我注意到他的双肩不自然地动了动,那翻着看我的目光也有一丝闪烁。
“王健,你看看伟杰的手。”我捧着伟杰的手送到王健的眼前。王健看了看,也显出很不是滋味的样子。
“同学之间,有啥解不开的仇疙瘩,非要下这样的狠手呢?”
王健又瞅了瞅伟杰的手,对我说:“老师,我去给他买疮可贴。”
谁说犯了错的孩子就不可爱呢?当他们能够从心底感觉到你是在真心关爱他的时候,那冰封在心头的坚冰还是会慢慢融化的。
不过,我没让王健去买疮可贴:“这样的伤不能用疮可贴,但一定要注意防冻。王健,你就给伟杰买卷儿防冻用的护手油吧。”(www.daowen.com)
一对孩子的仇怨顷刻之间消散了。
星期一上课的时候,我来到伟杰跟前,弯腰看了看他的手,手上的伤已结了痂,就悄悄地问他:
“伟杰,王健给你买护手油了吗?”
“买了。”
我的心一下子笑了起来。
“晚上要多用热水洗洗,然后抹上护手油。”
“洗了。”
“一定要注意防冻。”
“嗯。”
后来,老师们都发现,伟杰慢慢地变了。
这件事给了我很多的思考。学生之间因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发生冲突,是一种极常见的教育现象。处理过此类问题的老师可能都有这样的体会:一般情况下,当事双方总是会极力为自己辩解,他们也总能为自己的过激行为找到一些支撑的理由。若遇到比较难缠的学生,老师在一时之间往往很难为他们做出公断。我就曾多次见到有老师如演戏般地把“你也有理,你也有理,难道就是老师我没理”作为杀手锏拿出来,虽说暂时也能镇住学生,却不能让他们真正心和归好,即便在老师的强行授意下拉了拉手以示和解,矛盾却依然憋在心中。
其实,老师在处理此类问题的过程中,若能充分利用学生的是非观、荣辱观、羞耻心、同情心,审时度势巧妙引导,让学生变成解决矛盾的参与主体,往往能收到很好的教育效果。我在处理这件事的过程中,既没有问冲突发生的原因,也没有问事件发展的过程,甚至根本没有去管谁是谁非,而是以伟杰“一双伤痕累累的手”为突破口,用充满爱心的温情话语唤醒两个孩子的感情体验,引导他们在审视这双伤手的同时,去明是非,辨善恶,知美丑,懂道理,从而进一步对自己的行为作出合理的评判。
在这一过程中,老师不再是主宰一切的法官,学生也不再是听候判决的罪犯,二者都变成了冲突行为所造成的不良后果的审视者。在共同审视的过程中,老师只是一个适时引导人,学生成了自己行为的真正裁判,是非曲直好坏对错,完全由他们自己做出结论。这样的教育入心入髓,效果持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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