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湾遗址的发现将中国文明史向前推进至距今八千年前。陶器不像其他的先民艺术（比如岩画、巫术等）单纯追求灵魂保佑，它是先民日常生活的艺术性写照，当然也不排除对精神的追求。它是实用性和艺术性的结合，最为真实地反映了先民的日常生活。而由于地域文化差异，每个地区呈现出不同的彩陶艺术。逐水而居以及半牧半农的生存差异造就了彩陶不同器型以及纹样的差别。而刻画在彩陶口沿及内壁的彩绘符号无疑是大地湾彩陶最令人动容的亮点，也许我们可以从中找到有关汉字起源的奥秘。

图十一　大地湾一期彩绘符号陶片（来源：大地湾博物馆）

大地湾陶片上发现了史前最早的文字，人们刚开始认为这些符号应该只是普通几何纹样的延伸，但这些看似幼稚的符号却成了我们研究甲骨文的重要线索。（图十一）关于汉字的起源，伏羲与仓颉造字的传说在坊间流传多年。唐司马贞补《史记·三皇本纪》中提首“生庖牺于成纪……始画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造书契以代结绳之政。”“始画八卦”是由阴阳符号组成的八个三划卦，代表天地间八种物质元素。八卦由伏羲所画，是中华文明的源流。“造书契以代结绳之政”，表达的是伏羲时代先民就开始造字创文，告别结绳的古老记事方法。仓颉造字之说在中国是每个小孩子最先认知文字来源的成语典故。关于仓颉的传说最早出现在战国时代的文献里，秦朝统一文字时所用的课本，第一句就是“仓颉作书”，所以称作《仓颉篇》。但是剥去神话故事的外衣，传说并没有实质性的考古材料支撑。

图十二

图十三

过去人们一直认为商代的甲骨文是我国最早的文字。随着20世纪50年代，西安半坡遗址、临潼姜寨遗址、甘肃马家窑文化马厂类型等出土的陶器上出现彩绘符号，尤其是秦安大地湾遗址的发现，为我国文字研究又提供了实质性的实物证据。在距今8000多年的大地湾一期遗址中，发现了二十多件陶器，部分陶器上出现了十多种形态各异的彩绘符号。（图十二）这些符号大概可以分为两大类：一类是水波纹和植物纹，还有类似于水藻生物的波折纹。另一类则是带有交叉十字、指向性箭头的抽象符号。如“+”“↑”，其中有一个符号和象形文字中的“水”字极为相像。（图十三）抽象符号在研究文字发展史时具有考证的意义。同时，我们在大地湾二期遗存彩陶钵口沿外部的黑色宽带纹上也发现了单独使用的“+”等符号。这些符号出现在一期遗址之后的数千年，应该是一期遗址的继承与发展。如果我们把大地湾、半坡、姜寨、马厂等遗址出土的符号联系在一起进行研究，不难发现它们之间有许多勾连相通的地方。这种普遍存在的符号在当时已经被人们所熟悉，无疑具有文字性的意义。可以肯定地说它们就是中国文字的起源。^[10]一种成熟文字不可能没有铺垫和酝酿就横空出世，试想没有大地湾遗址中陶器上的文字符号，哪会有体系完整的甲骨文出现？(www.daowen.com)

彩绘符号的出现，让大地湾的彩陶又一次被赋予了文明的光环。大地湾的彩绘符号比半坡彩陶上刻画的符号早了一千多年，但在许多字形上又出现雷同。这种符号可能是以泾渭流域为中心的仰韶氏族在经过长期的社会劳动后形成的一种社会意识。这种符号刻画整齐，布局规律，大量刻在大地湾彩陶内壁，说明当时这种符号已经开始走进人们的生活，普遍存在。

文字作为人类交流表达思想的另一种工具，它的诞生是华夏先祖最高智慧的体现。文字的出现为人类文明带来了新的曙光，无法想象在没有文字的时代，先民们是怎样度过艰辛岁月的。文字产生以前，人们结绳记事，用契刻或图画帮助记忆。图画是文字的先驱，任何一种文字（符号）都是在图画的基础上演变而来的，最为直观的就是象形文字的推流演变（图十四）。美索不达米亚的楔形文字和埃及的象形文字已经消亡了，令所有华夏子孙骄傲的是，当人们研究已经废弃的古埃及和古巴比伦文字时，汉字依旧活跃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迄今为止，汉字是世界上历史最悠久的表达工具之一。大地湾二期文化遗址出土的文字符号与象形文字中的一部分符号是相同的（图十五），这也进一步证明大地湾文化出现的文字符号要早于象形文字，且大地湾出土的文字符号是象形文字的先导。

图十四　（来源：网络）

图十五　（来源：大地湾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