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秧歌戏与乡村女性:两极想象

秧歌戏与乡村女性:两极想象

时间:2023-08-0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而提到做工和妆扮,则不能不提秧歌戏中那些有着更鲜明性别意识的旦脚表演规范,和一些更富特色的旦脚行当。秧歌戏中的旦角表演,其种种惯例与约定俗成的扮演程式,也是这一形式与内容的辩证统一。秧歌戏舞台上的女性形象和旦角行当,也在苦情的青衣,和谐谑的鸡花旦、羝角旦、妖旦之间,呈现出两极化的行当性格。

秧歌戏与乡村女性:两极想象

秧歌小戏的脚色行当也分青衣、须生、老旦、花旦、花脸、小生、小丑等,但更多的剧目还是属于以生、旦、丑为主的“二小”“三小”戏。其女性人物的塑造,尤其出色。无论是定州秧歌还是祁太秧歌,早先戏班中都是由男性演员来扮演女性人物,且演戏多无弦乐伴奏,没有固定调门,“直嗓大喊”对于秧歌戏艺人嗓音和发声技巧的要求并不太高,再加上因为秧歌戏多为半农半艺演小戏的“自乐”性质,戏班和舞台人员较少,人数上有“七紧八凑九闲着”的说法(或“七紧八松十人闲”),因此不少演员都是生旦丑各角儿皆工。这一方面导致秧歌小戏不同的行当在表演上(尤其是声腔特点上) ,界限和差异并不像整饬精致的大戏那样鲜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秧歌戏的唱腔几乎没有行当的划分,后来在借鉴其他剧种基础上有所完善但仍然比较简单;同时,这又使得秧歌戏舞台上人物形象的塑造,尤其是跨性别塑造,在声腔刻画之外,也更加特别强调妆扮和做工的出色、饱满。前一章曾经提到,定州秧歌中,那些在夫权、父权压迫下被凌辱、被损害的、具有“大青衣”行当特质的苦命媳妇形象,特别著名。而提到做工和妆扮,则不能不提秧歌戏中那些有着更鲜明性别意识的旦脚表演规范,和一些更富特色的旦脚行当。

首先看做工。曾有人这样描述定州秧歌著名旦角艺人宋文川晚年演出的场景:

他在舞台上眉目传情,身手敏捷,加上口齿伶俐,真正达到了妆、白、做三位一体。……一次演出中他扮演红衣少女,演出时摆身段成S状,眼、手、腰、脚成一斜向直线,媚目含情,唇红齿白,身手柔韧。尤其是一米高桌子上的三五级台阶逐级跳跃,使人既惊又慕。不知底细者,绝难想象扮演者是一个白发老翁。

直到20世纪90年代,定州秧歌已呈颓势,但宋文川的出场仍能引起观者的狂热轰动,与他惟妙惟肖、风情外露的饱满做工是分不开的。与宋文川同时期但稍年轻的艺人张占元记忆深刻的,是宋文川所饰演的《劈灵棺》中的田瑞莲(庄周妻) ,《坐楼杀惜》中的阎婆惜等,“很是与众不同”,这些都是水性风流,做工吃重的旦角人物。

祁太秧歌对于舞台上不同行当/性别人物的扮演,也特别看重做工,所谓“唱生的得会走,唱旦的得会扭,唱丑的得会逗”。名演员王效瑞(香蛮旦)回忆自己早年学艺的经历时曾谈道:“每天中午人家睡觉的时候,我就在敞棚里扭捏。那时候,所谓练功就是扭一扭、走一走。我记得老前辈师傅对我说,唱秧歌主要是唱腔和足底下的功夫。唱好了,走好了,就行了,必须下这功夫才行。”老师傅们对我说:“要唱好,必须喊嗓子。要下步走好,必须腿板里夹上笤帚练习。这两套艺儿每天要坚持不断练习,年深日久就会出功夫的。……腿里夹着笤帚走,不能叫笤帚跌在地下,就走成碎步了,笤帚疙瘩不知道磨破了我多少条裤子。”(www.daowen.com)

再来看妆扮。秧歌戏的旦角化妆极富特点,突出表现在有一些其他剧种所没有的旦角形象上。例如媒婆、接生婆一类的丑旦,虽很多剧种都有,但祁太秧歌中除嘴角上方有黑痣,额头上还会画有火罐印记,另会在一些个性风流的丑旦的脸颊上绘上梅花。除此之外,祁太秧歌还有以脸颊上绘有壁虎或蝎子图案而喻其蛇蝎心肠的“妖旦”,与定州秧歌特有的彩旦(女丑)“羝角旦”异曲同工。据传羝角旦的创始人是秧歌大家“万人乐”刘洛福,用以表现刁顽的恶婆和蛮横不讲理的丑妇。化妆师在演员鼻梁上用黄褐色和黑色画一个大蝎子,蝎子的头画在鼻尖上,蝎子的两螯和爪儿则画满两个脸蛋;蝎尾高翘,再往头顶上结结实实网住一个四寸长的牛羝角,代表人物如《四劝》中虐待媳妇的恶婆婆、《金牛寺》中与看闺女的亲家母打斗的婆婆等,相关打斗场景中多运用羝角顶撞对方,从妆容到身体外形动作,构成了蛮横、好斗的完整一致表达。定州秧歌在脸上画形取义的旦角妆扮,还有一个独创,就是鸡花旦,这是戏中天真活泼、性格爽朗的花旦和风趣幽默的彩旦的统称,演员扮戏时,在脸上淡涂白粉,稍搽胭脂,唇抹口红,嘴边点一痦子,然后在粉底上画出一只鸡的形象,有时还会同时画破额头或在眉毛上方画上几个连续的“×”以示其貌不扬。根据戏中人物性格的不同,所画之鸡也形象、姿态各异,但多有着斗鸡般活泼雄健、不服输、不好惹的性格,代表人物如《杨二舍化缘》中痴顽泼辣的丫鬟,《双锁柜》中跳神弄计的二姨等等。

鸡花旦面部化妆 (兴定秧歌剧团相巧英)

做工、装扮,皆是戏曲之程式。而程式,绝不只是某种固定而空洞的外在形式。它将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内心情感以及意绪、气韵、境界等艺术的超越部分,固定于可为感官直接感知”之处,是“一种经过岁月磨砺和检验固定下来的、能够在同一文化圈最有效达成情感层面沟通与共鸣的形式手段”,它既是同一文化圈或共同体去理解表演内涵的中介,同时又是这一文化圈与共同体表达主观感受中的、“寄情于兹的历史生活”的载体,从根本上而言,它是形式与内容的辩证统一。

秧歌戏中的旦角表演,其种种惯例与约定俗成的扮演程式,也是这一形式与内容的辩证统一。戏曲的表演,按风格不同,大体有偏于温热和冷峻的差别。从个体而言,有的演员表演,风范醇和熨帖,使人如沐春风;有的激情淋漓,观之令人血热;有的清奇俊俏,直觉人间少有;有的冷峻超拔,令人肃然以致悚然。不同的剧种之间,往往也有这样的差异。有的剧种以含蓄简约凝练的艺术美登上大雅之堂,而像秧歌这样的地方小戏,则是有十分也要表演出十二分的尽情尽兴。浓烈、饱满、痛快,其各行当的表演,都倾向于情感表达的鲜明极致。秧歌戏舞台上的女性形象和旦角行当,也在苦情的青衣,和谐谑的鸡花旦、羝角旦、妖旦之间,呈现出两极化的行当性格。这两极化、脸谱化的性格分类,既出于粗朴强烈的艺术表现法,也浓缩了民间对于女性某些“特质”趋于极端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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