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占遵义以后,闻天请毛主席担任前敌总指挥。到打鼓新场,开会讨论下一步怎样行动,大家主张攻打打鼓新场,毛主席不赞成,以去就前敌总指挥之职力争。闻天主持会议,鉴于以前负责人专断不好,他看大家争得不可开交,也不表态,就来了个民主表决,少数服从多数,将毛主席前敌总指挥的职务表决掉了。当晚,毛主席又同周恩来、朱德商量,在恩来、朱德支持下,说服大家,结果还是没有进攻打鼓新场。实践证明毛主席这个意见是对的。
闻天也认识到这件事处理失当。由此更觉得军事领导要改变办法。战场情况瞬息万变,必须临机决断,靠开中央会议来决定会贻误战机,而且他自己对打仗也不熟悉,自认是外行,觉得过多地参与军事指挥不合适,所以就接受了毛主席的建议,决定成立军事三人小组统一指挥。这个三人小组的成员是:周恩来、毛泽东、王稼祥。
这段曲折,是闻天在延安时同我谈的。他还说,从此以后,长征的军事行动就完全在毛主席指挥下进行。四渡赤水,佯攻昆明,巧渡金沙江,迂回穿插,打得十分主动,牵着蒋介石的鼻子走,红军跳出了包围圈。实践证明毛主席的指挥是正确的,而且完全称得上是英明的。毛主席自己也说:四渡赤水是他一生中的“得意之笔”。
但是,在当时,毛主席既没有后来那样的绝对权威,大家对毛主席的战略思想也还没有完全领会,所以上上下下虽然服从命令听指挥,但对四渡赤水这一段也有不同意见,主要是围绕着走路还是打仗。
在三人小组里,稼祥对毛主席的办法就有意见。他向闻天反映,说老打圈圈不打仗,可不是办法。稼祥要求开会讨论这个问题。军队里意见也不少,说只走路不打仗,部队没有打垮倒要拖垮了。闻天到三军团去,德怀同志把部队的情绪向闻天说了。闻天作风是很民主的,他说,有意见拿到会上讨论。一军团林彪还给三人小组写信,请彭德怀任前敌指挥。
到了会理,闻天和毛主席商议后就召集会议。参加会议的没有多少人,就是三人小组毛、周、王,朱和一、三军团司令员和政委林、聂、彭、杨。
会理会议的情形我记得比较清楚。会议是在城外临时搭起的一个草棚子里开的,因为怕有飞机来轰炸扫射,所以采取这样的措施。军团来的负责人就住在这个草棚子里,就地打铺,地上铺了卧草。喝水、吃饭都由我带警卫员送去。
会议由闻天主持。他先请稼祥讲,稼祥说还是你先讲吧。这样,闻天就简略地把他听到的各处反映,对军事指挥上的不同意见提出来,请大家讨论。彭德怀把意见倒了出来,林彪也讲了。在这之前已有林彪的信,加上会上这些意见,毛主席听了大发脾气,批评彭德怀右倾,说林的信是彭鼓动起来的。我印象中会上争得面红耳赤,搞得很僵。
会议从5月12日开起,一共开了两三天。我记得第一天会议下来,闻天叫我邀林、彭到瓦房子里来同他和毛主席住在一起。那里已经用门板搁好了铺。我想,闻天的意思是可以缓和气氛,便于谈心沟通思想。
我走进草棚子里,他们正谈得热闹。听到林彪说:“老彭,还是你行,前方还是你来指挥。”彭德怀说:“我不干。”(www.daowen.com)
我说:“请两位司令员住到那边去。”
彭总对我拱拱手,说:“谢谢你,过天有了缴获,一定多贡献点,慰劳你。”
我说:“快不要谢我,又不是我要你们去,是洛甫要你们住过去。”
他们连说:“不用了,不用了,我们在这里挺自在的。”
我回去对闻天说他们不愿搬过来,也就算了。
闻天当时是书记。按照他的作风,听到各种意见都向毛主席反映,在会上提出来让大家讨论。经过讨论甚至争论,他再做结论。闻天的信条,是真理在谁手里,就跟谁走。那时确实是毛主席手中有真理,他的意见高明、正确,所以闻天总是支持毛主席。会理会议也是如此。最后闻天做结论,肯定毛主席的军事指挥是正确的,批评了林彪和彭德怀,决定部队继续北进,到川西北创建新苏区。
本来,革命队伍中发生争论是正常的事。正确的意见、方针,也要通过讨论以至争论,通过实践,使人了解其正确,才能得到贯彻执行。会理会议开过了,争了一通,闻天做了结论,认识统一了,就完了。当时战事紧张,涉及个人之间的误会,都没有当一回事。彭德怀同林彪写信等事全然无关,他并且是反对林彪的提议的,这点我是亲耳听到,但他在会上会后都没有申辩,他采取“事久自然明”的态度。闻天更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事。但到一九四一年在一次小范围的谈话中,有人批评会理会议前闻天曾挑拨军队领导同志反对三人团。闻天感到非常委屈,当晚回家后写了一封申明信,后来没有发出。闻天内向,不善于和别人随便谈心,沟通思想,这样,往往产生隔阂和误解。到一九四三年在学习两条路线、总结历史经验时,我对闻天说,会理会议可是个重要的事,你这一次把事情讲清楚为好。闻天这才接受我的意见。他乘许多人都在延安的机会作了一番调查。在整风笔记里,对会理会议作了澄清。我当时正式担任闻天的政治秘书,整风笔记这一部分还是我帮他誊抄的。
他在笔记中明确写道,说我曾经煽动林、彭反对三人团,完全是误会;会理会议上,我的报告大纲是同毛、王商量过的。我当时批评下面的右倾很厉害,是带勉强性的。会理会议基本上是正确的,同当时干部中离心倾向及一些动摇情绪作斗争是必要的。但我以为斗争方式还是过火的。不必用机会主义大帽子去压他们。
1943年底闻天写完这篇五万多字的笔记之后,首先送给毛主席看。我清楚地记得,毛主席到我们窑洞来送还笔记的情景。他真诚而高兴地对闻天说:“我一口气把它读完了,写得很好!”闻天听了心情舒坦,认为毛主席终究是了解他的,误会也可以从此消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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