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城风起暮云收,
迷望蒹葭接戍楼。
谁荡扁舟载明月,
一声渔笛满江秋。
上面这首诗,是云南晋宁举人于光绪十九年(1893年)任东川府教授时而作,为《东川杂诗》其中之一首。诗中写道:位于金钟坝子北端的水城起风了,傍晚的云层开始收敛。模糊中望去,一片芦苇草丛紧靠着放哨的军事“戍楼”,此时,是谁扁舟载月,吹起了笛子,笛声悠扬,载满江秋。
看来,“水城渔笛”一景在当时的文人学士中,还是颇有影响力的。也就是光绪年间,翠屏诗社的社员张璞这样写道:“短笛横吹村牧倦,归舟唱晚老渔孤。诗成独立斜阳外,竹树萧森山有无。”山上,牧童吹着短笛;水中,渔翁划着小船,归舟唱晚,这样的景色激荡着我的诗情,放眼望去,斜阳即将落山,竹林萧森,山色有无。其把“水城渔笛”这一迷人的景色,描绘得有声有色。
“水城渔笛”的水城,位于县城西北两公里处的万额山麓。“水城”一地,最早见于明代洪武年间的史籍,那时,东川府恰由云南划归四川管辖,《明史》载:“东川府,府治无城,洪武初建于马鞍山下,寻移万额山南,伐木为栅,以卫府城。”会泽建县,应是公元前135年所置的堂琅县,堂琅县的县治在什么地方?史书没有记载,《新纂云南通志》说:“堂琅废县,在城西南,汉置。”可见堂琅县治初建于距现在县城两公里处的马鞍山下,后荒废闲置,到明朝洪武年间,明王朝才在废县的遗址上重修府城。其后不久,移城址于万额山南,即今县城西北两公里的水城村,移建后的水城作为彝族土官的城堡,是十分简陋的,仅“伐木为栅,以卫府城”。到明朝永乐年间,土知府普得重修。明朝中叶,彝族土酋三子分家,又于今县城东的土城村新建城堡一座,最终形成马鞍山麓府城、万额山麓水城,以及今土城村土城三城犄角之势。《乾隆·东川府志》载:“禄氏水城,在罗乌(北城门称罗乌)门外,青龙山下,今毁,赵淳旧志:四面皆水,石基仅存,尚有黑爨(彝)数户。”赵淳,赵州进士,雍正六年(1728年)曾任东川府教授(近似于今教育局长)。他在任期间,曾首次撰修《东川府志》,他记载的水城为“四面皆水,石基仅存,尚有黑爨(彝)数户”。这则记载,是赵淳于雍正六年前后所看到的水城情况。当时,蔓海尚未开浚,一片汪洋,在万额山麓一个地势较高的地方,即为彝族禄氏所建的城堡,城堡四面环水,设有城墙,但仅“伐木为栅”而已,城堡中建有禄氏的土府。从雍正五年(1727年)始,到乾隆初,蔓海的水泄工程完成后,整个金钟海坝“水消田出”,水城四周的湿地也因蔓海的开浚而露出了陆地,水城也因此失去了“四面皆水”的格局。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清末,有一首诗这样写道:
流水声中路几条,
渔人弄笛自逍遥。
兴来荡着扁舟去,
好趁斜阳渡野桥。
此是蔓海开浚后很长一段时间水城的情况,当时,也有数条小道通向水城,蔓海之水尚未全消,诗人顺着蔓海,荡舟进入水城城郭,在一片流水声中,打渔的人,吹着笛子,笛声在隐隐的碧波中显得悠扬而婉转,渔人是那么的自在。此时,夕阳一抹,落霞成绮,只能从野桥下穿过,才能到达水城的城堡。诗情画意,一幅多么美的“水城渔笛”晚归图。
史载的“禄氏水城”中的禄氏,据考证,为“六祖分支”时六祖的第四个儿子,也就是所谓的“恒”部的后裔。明代的《滇云历年传》记载:“乌蒙(昭通)、东川同一祖,系沾益夷人夫妇徙东川,即有妊,腹中时闻争斗声,乃孪生二子,夷人欲杀一留一,未行,妇遂负一子夜半渡江至乌蒙。后二子长,各据一方,自为雄长,而亦后争夺,如腹中之兆也。”故《昭通县志》载:“昭通为禄氏地,祖来自东川。”禄氏一族大概强盛于唐朝南诏国的前期,到元朝至顺元年(1330年)禄姓始见史册。到明朝洪武年间,傅友德、沐英统领30万大军,对云南进行征讨,在大军压境的情况下,“东川士酋禄鲁祖皆望风归附”。康熙三十八年(1699年),禄氏一族在“氏家遭不辛,祸起萧墙”的情况下,主动“献土设流”,基本结束了对东川的统治。到雍正八年(1730年),禄氏统治阶级的残余势力又于东川起事,反对清政府的改土归流,在云贵总督鄂尔泰的镇压下,最后退出了历史舞台。水城作为禄氏的一个水上城堡,因其历史的悠久厚重,彝族文化的绚丽多姿,湖光山色,笛声悠扬,引起了会泽士子的极大兴趣,被列为会泽十景中的一景——“水城渔笛”。
在会泽的历史上,最先吟咏“水城渔笛”的为乾隆二十五年(1760年)湖南岳州府巴陵县人,时任东川知府的方桂,他吟咏“水城渔笛”一诗是这样写的:
鸣榔响罢未收罾,
楚竹拈来逸兴乘。
欸乃一声天地绿,
悠扬初起水云凝。
岂摹铁管偷梨花,
漫谱山阳忆广陵。
三弄船头明月出,
依稀唤起夜龙应。
诗人在打渔人敲着渔榔头去收渔网的傍晚时分,吹着笛子,兴致勃勃地乘舟畅游。在暮云初合,水天一色的蔓海中,打渔人的吆喝声起,便感到天地间被一片绿色笼罩,婉转的笛声,使白云、湖水都凝固了。此景此情,不禁使诗人抚今追昔,临海怀古。岂能像别人拿着铁制的笛子在闲暇时来到梨园中,吹奏当时人们热衷竹林七贤嵇康的《广陵散》。在一片茫茫之中,月已出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映于水中之月像是从船头而出,在万籁之中,似乎唤醒了夜龙,听到了它的回声。此诗情景交融,较好地描写了蔓海尚未开浚时水城的情况。(www.daowen.com)
时隔一百二十多年后的光绪七年(1881年),东川知府蔡元燮在众士子的邀请下,又写了《水城渔笛》一诗,诗曰:
我昔武陵住,浩歌武溪深。
维桑别已久,折柳凄至今。
驾言事幽讨,临流清素襟。
松筱含远籁,岩泉如玉琴。
触余故园思,忽见桃花林。
渔舟在何许,仿佛闻拏音。
莫追小海唱,聊作沧浪吟。
蔡元燮,湖北武陵人。诗人开篇即讲昔日在武陵溪中乘舟往事,浩歌武陵。故乡一别已经多年,亲友折柳惜别的情景,今日还历历在目,感伤至今。如今,我乘坐着车子来到水城探微寻幽,亲临清澈的溪流,似乎在洗涤着我的胸襟,那松竹的涛声像是发自天籁,悬崖上的泉水声像玉琴发出的清音。此景此情,勾起了我思乡的愁绪,眼前出现的桃花林,与陶渊明写我故乡的《桃花源记》何曾相似。看春之水乡,打渔的船儿在什么地方呢?隐隐约约听到了船桨的声音。最后诗人借山水诗怀古,让我们不要沉浸在《小海唱》的悲怆中,权且以《沧浪吟》的闲情逸志,为自己舒怀吧!
另外,刘尧民先生与杨德辉社长也曾对此景有过吟咏,刘尧民先生的诗为:
闲来渔舍数归鸦,
水回春寒见月芽。
江上何人吹玉笛,
梅花落尽落梨花。
杨德辉社长的诗作为:
竹笛声中舞暮鸦,
梨园春雨洗新芽。
鸱夷一舸江心醉,
水城朦胧卧浪花。
现今,“会泽十景”中的“水城渔笛”一景,因沧海桑田,岁月变迁,漫漫护城之水及渔人的笛声已消失在历史的风烟中。
而作为红军长征途中扩红1400多人的聚集地——地球上红飘带飘拂过的地方,因“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千株梨树园林之景,仍然吸引着络绎不绝的游人和参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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