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文学理论家热拉尔·热奈特在其著作《叙事话语》中第一次提出“叙述分层”概念。热奈特认为“叙述分层”指的是叙述本身有不同的层次分界，即“叙事讲述的任何事件都处于一个故事层，下面紧接着产生该叙事的叙述行为所处的故事层”①。在《全民目击》中，至少有五个叙述层次，故事外——摄影机叙述层次，故事内——大众视角叙述层次，二度叙事产生的故事即原故事人物——检察官、辩护律师、林泰，形成五个视角的叙述层次。

五个不同的叙述层次传达出五个不同的主题意蕴。从故事内——四个叙述层次看，大众的视角告诉观众杀害杨丹的凶手是为林萌萌顶罪的司机孙伟；辩护律师的视角告诉观众凶手是林萌萌，之前林萌萌提供的证据全是伪造；检察官的视角告诉观众真凶是林泰，逻辑是“身为父亲伪造证据的深层动机”；林泰的视角告诉观众凶手是孙伟，逻辑是“借刀杀人，夺妻之恨”。前三个视角所述内容的线索是“真相是什么”，林泰的视角和摄影机叙述的线索是“为什么伪造证据”，由此可以形成故事内的循环结构：外表的逻辑结构和内里的情感结构。在外表的逻辑结构中，围绕着对案情真相的追问，故事里的情节以法律为对象，向观众展示了道德与情感的冲突。在深层次的情感动机结构中，影片呈现了有关法律、信仰和传统观念的思辨，由谋杀案一变而成父爱与救赎的故事，观众由对表层结构的关注转向对深层结构的关注。

从故事外——摄影机叙述层次方面看，《全民目击》的主题不是谋杀案、父爱与救赎的故事，而是一个有关真相呈现的故事。影片通过五个视角对同一事件的回述，一层层拨开“真相”，紧接着又用另一个“真相”砸碎它，令观众欲罢不能。导演在影片中循环布局，又循环破局，一而再再而三地颠覆观众对影片的情节判断，颠覆观众先入为主的思维方式和第一印象，揭示出大众关注热点新闻时“你相信它是真相，它就是真相”的有罪推定的思维方式。这种叙述方式，表面上丰富了故事情节，通过设置悬念激发观众兴趣，就“真凶是否应该伏法”的疑问给观众作一个解答，实际上却是一种寓庄于谐的艺术手法，最终引领观众对“真相”进行哲学思辨。(www.daowen.com)

注释：

①热拉尔·热奈特.叙事话语新叙事话语[M].王文融，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