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暂迟》的结尾,安乐死机构员工问老太太:“您是否度过了美好的人生?”老太太回答:“不知道,但这是我的人生。”母亲服完防呕吐药,又检查过即将喝下去的药水后,询问儿子她是否已经把家里的钥匙给了他,可见她对人生是恋恋不舍的,若不是病情恶化,她是不会选择安乐死的。此刻的儿子像一个懂事的孩子,眼睛不停地看着母亲、看着药水,那一刻令人心酸。正如影评人芷宁所说:“生活中无可奈何的一面似乎总是人生的主旋律,从这个角度看,这最后的瑞士之行终结了母亲生而为人的部分痛苦,儿子似乎也借此长了点心,他之前的暴躁失控,似乎也是出于对自己无能的愤怒。”
意大利作家伊塔洛·卡尔维诺在《如果在冬夜,一个旅人》中说:“放弃一切东西比人们想象的要容易些,困难在于开始。一旦你放弃了某种你原以为根本的东西,你就会发现你还可以放弃其他东西,以后又有许多其他东西可以放弃。”①一个人彻底放弃自己生命的心态,也大抵如此吧。只是,一个人自愿寂寞地死在群山环绕的静谧山村里,是否真的是摆脱疾病、挣脱心灵束缚的最好方式?对每个人来说,生命只有一次,放弃生命不应该是最后的选择。影片中,对于活着的儿子来说,最痛苦的思念总会隐藏在内心最柔软之处,即便母亲的肉体已消亡,但还会留有亲情的印记在儿子的心坎上、记忆里。
《春意暂迟》配乐安静舒缓,悦耳细腻,十分贴合影片平实朴素的叙事风格,冲淡了母子间关系不和的尴尬,令观众的情绪得到舒缓。母亲的情感大多呈隐忍状态,观众能从她每日洁癖般的忙碌中,品出她生活的原味,也了解到她的秉性。饰演母亲的海伦·文森特有着优雅而不造作的气质,让人看到法国女人的精致,老了仍然有模有样,没有任何臃肿和颓唐,有的只是娴雅、干净和整齐。影片中,因儿子出走不归,母亲坐在玄关台阶上哭泣,那瘦弱而苍老的背影,仿佛隐含着人物诸多的悲苦酸楚、无助绝望;而对狗狗嘉丽下“毒手”时,母亲那一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揭示着时日不多的她为唤回儿子的决绝心态。这些戏份,经由海伦·文森特的表演,透着坚毅又悲悯的感觉。
影片《春意暂迟》看似没有呈现大场面,形式感比较弱,只由一些散落在平素惯常中的细微、轻淡的故事组成,然而,这些故事的缝隙处可以洞见人性的幽微。(www.daowe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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