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艺谋的《影》(2018,图52)受黑泽明《影武者》(1980,图53)所启发,日本著名演员仲代达矢和邓超同演正身诸侯和小人物替身影子。其后人物心理发展至真假难辨,正合易之阴中有阳、阳中有阴之道;而被操控的贵贱命运合于一身,无可避免地走向最终的悲剧。《影武者》中的替身被揭发,悲哀下场,而《影》的替身却反客为主登上大宝座,但未来吉凶难料。
图52 《影》(2018,张艺谋导演)
图53 《影武者》(1980,黑泽明导演)
《影武者》美术画面色彩绚烂,《影》却是走易太极阴阳,近于黑白之道,两者都十分出色。《影》以易入戏,起首是沛国大都督子虞(邓超饰)的夫人小艾(孙俪饰)惊惶地向宫廷外看,到影片最终就是她看到情夫(也是丈夫的影子替身)即将掌控大权,而丈夫刚被替身所杀,未来吉凶变幻难测。首尾相接,小艾只能惶恐地看着命运的开展(图54)。
图54 小艾惶恐地看着殿门外发生的一切
图55 既济终,未济始
《易经》第六十三卦是既济卦(火在水下烧,故济),第六十四卦是未济卦(火在水上面烧,故未济),终点正是起点,完成正是开始。易道大智慧是成功过程中有机遇也会有各种凶险,到成功之时往往暗藏各种失败和陷阱,必须朝夕警惕若厉,具忧患之心。
图56 小艾和青萍公主龟占兵戎吉凶
图57 龟占得乾卦
小艾:“这卦至阳至刚,没有女人的位置,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
乾卦卦象已动,七日时成,七日连雨,水漫则胜。乾原是吉卦,但小艾之占结果却凶多于吉。
祀与戎乃国之大事,有关占卜应由司巫或太卜占,不会由都督夫人占,而易乃阴阳之道,就是乾卦亦往往阳中有阴(大有机会老阳转阴而生变卦),故小艾之占说乾卦没有女人的位置并没有应验,因为如没有小艾和青萍公主(关晓彤饰)之力根本不可能战胜,而虽胜对沛国却是大凶,青萍公主战死,主公和小艾夫君大都督均被杀,只有情夫影子侥幸化凶为吉,小艾自身也是前途未卜。
图58 下经四十一损卦 六三爻:三人行,则损一人
图59 真假夫君难辨
图60 影子势将鹊巢鸠占
小艾提出克敌之道:沛伞胜在阴柔绵长,专在雨天使用,实为水器,水为阴;敌将杨苍(胡军饰)骄横,刀法刚烈,为火,为阳;阴阳相克,水长火必消,阴克阳,柔制刚,以女人身形入沛伞可破敌(图61)。
图61 小艾与影子以女子身形入沛伞(www.daowen.com)
《影》运用易刚柔虚实美学之立象以尽意。“子曰:‘书不尽言,言不尽意……圣人立象以尽意’。”猛将杨苍知进不知退,亢龙有悔。
图62 影子替身单刀赴会
图63 阴柔沛伞借阴雨克制至刚大刀
图64 阳刚大刀
图65 沛伞以女人至阴身姿步态打败至阳大刀
图66 刚柔相济,双方杀戮时夫妻琴瑟对奏
图67 青萍、杨平阴阳互克而死
夫妻琴瑟对奏,貌不合神亦离(图68)。沛主(郑恺饰)和大都督都是为了权力不断征伐(图69、图70)、心狠手辣,是无信无义之徒,亢龙有悔,最终自取灭亡。
图68 夫妻琴瑟对奏
图69 沛主
图70 子虞大都督
大都督真身与影子生死搏斗,合二为一(图71),影子都督宣布沛主驾崩,自掌大权,既济终未济始(图72)。
图71 大都督真身与影子生死搏斗
图72 影子宣布沛主驾崩,自掌大权
《影》整部电影以易阴阳之道来创作,可说是“易电影理论”的一次精彩示范,尤其在影像美学方面;但是和黑泽明的《影武者》比较,《影》的人物过于沉迷于血腥残暴的政治权力斗争,《影武者》的替身在面对残酷战争杀戮而流露的哀伤无奈,更符合《周易》“生生之谓易”及“天地之大德曰生”之精神,达到了悲天悯人的上乘艺术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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