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文化是文化百花园中的一朵奇葩,芳香独特。千百年来多少文人墨客饮酒吟诵,借酒明志,留下佳作无数;酒也给了很多英雄豪杰赋予浓厚的文化生活气息,曹操煮酒论英雄,李白举杯邀明月,辛弃疾醉里挑灯看剑,苏东坡把酒问青天——历史与文化给了酒全新的诠释,酒文化源源流长,又给历史与文化增添了别样的韵味。
白居易是继李白、杜甫之后又一位酒神级的大诗人。白居易自称一生嗜酒、耽琴、吟诗,有人统计,白居易存诗2800首,涉及酒的900首。
白居易16岁已能写出传世之作《离离原上草》。29进士及第,历任秘书省校书郎、翰林学士、左拾遗、左赞善大夫、江州司马、中书舍人、苏州刺史、杭州刺史、河南尹等职,最高当过省部级干部——刑部尚书。其时唐朝由盛转衰,朝局混乱,在宦海中浮浮沉沉的白居易厌倦了朋党纷争、同僚倾轧,最后在其59岁那年辞官,“宦游三十栽,将老,退居洛下。所居有地五六亩,竹数千竿,乔木千株,台榭舟桥,具体而微,先生安焉”。由于宦囊尚丰,生活与陶渊明的苦况当然不同,但其精神上的郁郁寡欢却毫无二致,其《效陶潜诗体》诗云:“篇篇劝我饮,此外无所云。其他不可及,且效醉昏昏。”闲来常驾车到洛阳郊外游玩,车中放一琴一枕,两边竹竿各悬一只酒壶,抱琴引酌,兴尽而返,有“狂歌箕踞酒尊前,眼不看人面向天。洛客最闲唯有我,一年四度到平泉”为证。他还牵头创办了中国第一个饮酒组织“香山九老会”,专门搞些琴棋诗酒等风花雪月的雅事。每当良辰美景,即出面邀请酒徒、琴侣、诗客相聚。先拂酒坛,次开诗箧,后捧丝竹。一面喝酒,一面吟诗,不醉不归。
他67岁时作《醉吟先生传》称:“因自吟咏怀诗,吟罢自哂,揭瓮发醅,又移数杯,兀然而醉。既而醉复醒,醒复吟;吟复饮,饮复醉,醉吟相仍,若循环然……幕席天地,瞬息百年,陶陶然,昏昏然,不知老之將至。”其怡然之得,比陶渊明隐居南山下所作辛酸味十足的《五柳先生传》,不可同日而语。
任河南尹时就自号“醉尹”的白居易无酒不欢,有酒必醉。他在《对酒行吟赠同志》对自己诗酒生涯作了总结:“百事尽除去,唯余酒与诗!”对于自己嗜酒无度,白居易效刘伶《酒德颂》作《酒功赞》曰:“麦曲之项,米泉之精,作合为酒,孕和产灵。孕和者何?浊醪一樽,霜天雪夜,变寒为温。产灵者何?洒醑一酌,离人迁客,转忧为乐。纳渚喉舌之内,淳淳泄泄,醍醐亦瀣。沃诸心胸之中,煦煦融融,膏泽和风。百虑齐息,时乃之德;万缘皆空,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且饮。”情真语切,非善饮知酒之人不能为,深为后世酒人所赞赏。
白居易以善饮著称,也以善酿出名。他当官时经常抽空研究酒的酿造,他上任一年自惭毫无政绩,却为能酿出美酒而沾沾自喜。在酿的过程中,他不是发号施令,而是亲自参加实践。并付诸实施,“为报阿连寒食下,与吾酿酒扫柴扉。”他在酿酒方面颇有心得,《刘苏州寄酿酒糯米……寄谢之》云:“柳枝谩蹋试双袖,桑落初香尝一杯。金屑醅浓吴米酿,银泥衫稳越娃裁。”西湖水好,吴地米佳。他常摘取自家种的菊花酿成菊酒密封后储存,待来年菊花盛开时开封,“更待菊黄家酿熟,与君一醉一陶然。”有一次秋高气爽时节菊黄酒熟,欲开坛畅饮,无奈酒友皇甫十因故未到,望眼欲穿的他感叹:“新酒此时熟,故人何日来?”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小诗平白如话,只寥寥数笔就将雪夜会友、把酒言欢的热乎场面描绘得温暖醉人,让人回味无穷。
白居易,“陶陶然,昏昏然”,本想在沉醉中忘却世间事,但无奈“春去有来日,我老无少时”,恍惚间,“归去来兮头已白”。一代名流,于会昌六年八月十四日,在洛阳城履道坊白氏本家中仙逝。时年75岁。子孙遵遗嘱,将其葬于龙门东山琵琶峰。河南尹卢贞刻《醉吟先生传》于石,立于墓侧。传说四方游客,知白居易平生嗜酒,前来拜墓都用杯酒祭奠,所以墓前方丈宽的土地没有干燥的时候,可见,诗人是深得后人爱戴的。
陶渊明是中国文学史上第一个大量写饮酒诗的诗人。他一生不得志,仕途上没有什么作为,曾担任江州祭酒、彭泽令等小官职。彭泽县令,是他仕途生活中的最后一任官职。这在萧统的《陶渊明传》中叙述得最为详细。《传》中说他由于生活所迫,不得不去当彭泽令。他一到任,就令部下种糯米,糯米可以做酒。所以他说:“我常常酒醉,就心满意足了!”他的妻子坚持要种大米。于是,将二顷地五十亩田种糯米,五十亩田种大米。
到了年底,郡官派督邮来见他,县吏就叫他穿好衣冠迎接。他叹息说:“我岂能为五斗米,向乡里小儿折腰!”当天就解去官职,写了一篇《归去来辞》。
陶渊明辞官归隐的真实思想,不仅于此。在《归园田居》诗里,讲得十分明白。他说,13年中,几度出仕,深受羁缚;这次坚决脱离官场,归隐田园,就像笼中鸟飞回大自然一样,感到无比自由和愉快。家乡的草屋、田地、树木、炊烟,乃至鸡鸣、犬吠,都是那么的亲切、可爱。作者的这种心情,正反映了他对黑暗官场的憎恶和对大自然的热爱。
他的《饮酒》20首以“醉人”的语态或指责是非颠倒、毁誉雷同的上流社会;或揭露世俗的腐朽黑暗;或反映仕途的险恶;或表现诗人退出官场后怡然陶醉的心情;或表现诗人在困顿中的牢骚不平。从诗的情趣和笔调看,可能不是同一时期的作品。东晋元熙二年(420年),刘裕废晋恭帝为零陵王,次年杀之自立,建刘宋王朝。《述酒》即以比喻手法隐晦曲折地记录了这一篡权易代的过程,对晋恭帝以及晋王朝的覆灭流露了无限的哀惋之情。此时陶渊明已躬耕隐居多年,乱世也看惯了,篡权也看惯了,但这首诗仍透露出他对世事不能忘怀的精神。
苏轼,不仅是一位天才的大诗人、大散文家、大书法家、大画家,也是一位杰出的美食家、品酒家,而且擅长烹饪艺术,还善于酿酒。
苏轼出生于一个饮酒世家,祖父、父亲均嗜酒,而他则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对人说:“我每天要饮酒作乐,倘若没有酒喝,就会疾病缠身。”他爱酒、饮酒、造酒、赞酒,在他的诗、词、赋、散文中,都仿佛飘散着美酒的芳香。
苏轼虽然好饮酒,但酒量并不大。他自己说:“我饮酒终日,不超过五杯。天下不能饮酒的,不在我的下面。我喜欢欣赏别人饮酒,看到别人举起酒杯,慢慢地喝,我的心胸就广阔无比,似乎也尝到了酒醉的味道。这种味道比饮者本人还强烈。我闲居时,每天都有客人来,客人来了,就得设酒招待。天下好饮酒饱的,也不在我的上面,常说人生最快乐的是身无病,心无忧。我确实能做到。’《书东呆子传后》)苏轼在《东坡志林》里还说:“吾兄子明饮酒不过三蕉叶(形似蕉叶的浅酒杯),吾少时,望见西盏而醉,今亦能三蕉叶矣。”
与中国的大多数文人一样,苏轼的饮酒,也往往是借酒消愁,以酒来自我解脱。元丰二年(公元1079年)七月,御史台官吏皇甫遵,奉命从京赶到湖州衙门,当场逮捕苏轼。罪名是苏轼的一些诗文“讥讽朝廷”、“指斥皇上”。就这样,苏轼在监狱里被关押了130天,这就是闻名于世的“乌台诗案”。后幸得张方平、范镇等人营救,才被释放出狱,贬职于黄州。
到了黄州后,他心如止水,把贵贱、毁誉、得失,乃至生死都置之度外。他在黄州所写的诗词书,差不多都有一个“酒”字,这说明在旷达的外衣下,仍掩藏着他借酒消愁的苦闷心情。最有代表性的是《前赤壁赋》。赋中写他与客人泛舟游于赤壁之下,在船上,他们一面饮酒,一面歌唱,一面欣赏江上的美景,似乎十分欢乐。继而写客人吹箫,其声凄厉,气氛陡然从乐转悲。再接写对历史人物的怀念,抒发了对人生短促渺小的感叹。最后写主人的劝慰,阐发了“变”与“不变”的哲理。于是客人转悲为喜,一起畅饮酣睡,直到天明。在赋中,苏轼企图以旷达来摆脱对现实的苦闷,但实际上是摆脱不了的。这和陶渊明、欧阳修、李白等人,以酒解愁,寄情山水的心态完全一样。
苏轼不仅会喝酒,而且会酿酒。有人称他为“酿酒专家”。他在黄州酿蜜酒,用少量蜂蜜掺以蒸面,发酵,以米和米饭为主料做成米酒。在定州酿过松酒,这种酒甜中带点苦味。在广东惠州,酿过桂酒,用生姜、肉桂做配料酿成,这种酒,温中利肝,轻身健骨,养神发色,常服可延年益寿。苏轼称这种酒是天神的甘露。
在海南酿“真一酒”。“真一酒”是上等好酒,用白面、糯米、清水三物酿成,呈玉色,酒性温和,饮之可解渴而不易醉,与王附马所酿的“碧玉香”完全一样。苏轼特为此酒写过《真一酒歌》和《真一酒诗》,说此酒是“天造之药”。所以取名为“真一”是因为作者“自酿”、“自取”,与诗中的“人间真一东坡老”相合。
酒,在这真情中,是桥梁。苏轼与酒,难舍难分,更与百姓亲密无间。
欧阳修一生与酒结下了不解之缘。宋仁宗庆历七年,欧阳修遭诬被贬官到滁州做太守。一日来到琅琊,与一老者开怀畅谈结为知已,并在半山腰修一凉亭,常常与友人在此饮酒赋诗或借酒浇愁,并取名为“醉翁亭”。
有一天,欧阳修带些酒食又去游山,途中遇到几位砍柴的百姓和一位教书匠,便邀一同到醉翁亭歇息,一起猜拳共饮。其友人智山听说欧阳修上山,也即上山,但久等未见踪影,便下山来寻。在醉翁亭外,但见欧阳修醉眼微睁,面红耳赤,忙上前问道:“太守为何醉成这样?”欧阳修哈哈大笑道:“我哪是醉了!百姓之情可醉我,山水之美可醉我,这酒如何使我醉?偶有醉时,就是以酒浇愁,自作糊涂罢了。”说罢又自斟一杯,一饮而尽,稍倾片刻,竟脱口吟出:
四十未为老,醉翁偶题篇,
醉中遗万物,岂复记吾年!
那位教书先生从席间站起,随即附诗一首:
为政风流乐岁丰,每将公子了亭中。
泉香鸟语还依旧,太守何人似醉翁?
直至今日,这首诗的碑记仍然保留在醉翁亭里。
欧阳修喜好酒,他的诗文中亦有不少关于酒的描写。一首《渔家傲》中采莲姑娘用荷叶当杯,划船饮酒,写尽了酒给人的生活带来的美好。欧阳修任扬州太守时,每年夏天,都携客到平山堂中,派人采来荷花,插到盆中,叫歌妓取荷花相传,传到谁,谁就摘掉一片花瓣,摘到最后一片时,就饮酒一杯。这样欢宴畅饮,直到深夜而归。
庆历间贾文元任昭文相时,常与欧阳修畅饮。贾知欧阳修饮酒时喜欢听曲,所以预先叮嘱一官妓,准备些好曲子来助兴。谁知这官妓闻而不动,再三催促,仍无动于衷。贾文元感到很无奈。不料在宴席上,这位官妓在向欧阳修敬酒祝寿时,一曲又一曲地献唱。欧阳修侧耳细听,听完一曲,饮一大杯酒,心情十分痛快。贾文元感到奇怪,过后一问,才知道官妓所唱的曲,全是欧阳修作的词。
晚年的欧阳修,自称有藏书一万卷,琴一张,棋一盘,酒一壶,陶醉其间,怡然自乐。可见欧阳修与酒须臾不离。
提到酒,就不能不说到诗仙李白。酒之于李白,犹如鱼儿与水,相依不可缺。
现代学者余光中先生的一首《寻李白》“……酒如豪肠,七分酿成了月光,余下的三分啸成了剑气,绣口一吐就半个盛唐。”深深地将豪放不羁的诗仙形象印入人们心中。
“将进酒,杯莫停”“五花马,千金裘,呼尔将出换美酒”,这是历史上著名“酒仙”的畅饮情景。
李白一生嗜酒,酒瘾是很大的。在给妻子的《寄内》诗中说:“三百六十日,日日醉如泥。”在《襄阳行》诗中说:“百年三万六千日,一日须倾三百杯。”在《将进酒》诗中说:“会须一饮三百杯。”这些数字虽不免有艺术的夸张,但李白的嗜酒成性却也是事实。古时的酒店里,都挂着“太白遗风”“太白世家”的招牌。
关于李白与酒的传说很多,其中有这样一段故事:李白在长安受到排挤,浪迹江湖时,一次喝醉酒骑驴路过县衙门,被衙役喝住。李白说:“天子为我揩过吐出来的食物,我亲口吃过御制的羹汤。我赋诗时,贵妃为我举过砚,高力士为我脱过鞋。在天子门前,我可以骑着高头大马走来走去,难道在你这里连小小的毛驴都骑不成吗?”衙役听了大吃一惊,连忙赔礼道歉。
李白一生写了大量以酒为题材的诗作,《将进酒》、《山中与幽人对酌》、《月下独酌》等最为大家熟悉。其中《将进酒》可谓是酒文化的宣言:“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如此痛快淋漓豪迈奔放。难得的是,李白在这里极力推崇“饮者”。为了饮酒,五花马、千金裘都可以用来换取美酒,其对于酒之魅力的诠释,确已登峰造极。
饮酒给李白带来了许多快乐,他在诗中说“且乐生前一杯酒,何须身后千载名”,高唱“百年三万六千日,一日须饮三百杯”,要“莫惜连船沽美酒,千金一掷买春芳”,要“且就洞庭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一会儿“高谈满四座,一日倾千觞”,一会儿又“长剑一杯酒,丈夫方寸心”。这使我们感到酒已经成了李白生命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杜甫在《饮中八仙歌》中云:“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可见李白的诗文及其一生与酒的关系是何等密切!(www.daowen.com)
李白的出现,把酒文化提高到了一个崭新的阶段,他在继承历代酒文化的基础上,通过自己的大量实践,以开元以来的经济繁荣作为背景,以诗歌作为表现方式,创造出了具有盛唐气象的新一代酒文化。
李白60多年的生活,没有离开过酒。他在《赠内》诗中说:“三百六十日,日日醉如泥。”李白痛饮狂歌,给我们留下了大量优秀的诗篇,但他的健康却为此受到损害,62岁便魂归碧落。
李白的一生其实是怀才不遇的一生,他的诗既洋溢着酒的气息,又散发出愁的滋味,酒是他忧愁时唯一的朋友,是他惆怅时精神上的知心伴侣。他借诗以抒怀,又以酒为诗添翼,然而此中有真意,欲说已忘言,他和酒彼此之间的这份深情,是一般人无法达到的,这也是李白之所以成为李白的原因吧。
“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这就是李白,一个光照千古的诗仙酒仙。
和其他文人一样,辛弃疾非常喜欢喝酒,经常喝得醉醺醺的。有一次,他醉倒在松树旁边,还问松树:“我醉得怎么样?”松树当然不能回答。在醉眼蒙眬中,误以为松树要来扶他,他用手推着松树说:“去!”酒醒以后,他就挥笔写成《西江月·遣兴》,把这件逗人发笑的事写了进去。
喝醉了酒,不仅耽误了工作、学习,而且会损伤身体。辛弃疾就下定决心,坚决戒酒,还特地写一首《沁园春》词。在词中,他以古人为例,讲喝酒如何如何地有害。可是有一天,他在山上游玩,见朋友拿了酒来,又急不可待地喝起来,直至酩酊大醉。事后,他按《沁园春》的韵脚,又写了一首词,说饮酒如何如何地好。可见,辛弃疾的戒酒是假的。
辛弃疾以酒会友的事,被不少人传为美谈。
其一是与刘过相会。
刘过是南宋有名的词人、诗人。他的诗词抒发了对抗金的抱负,为爱国志士所器重。当时,辛弃疾任何东安抚使,而刘过则是一个怀才不遇、流落江湖的落魄文人。刘过对辛弃疾十分崇敬,想方设法要结识辛弃疾。
有一天,他来到辛府前,因穿着褴褛,被门吏拒之于外。他故意大吵大闹,惊动了正在酣饮的辛弃疾。辛弃疾忙出来迎接,见刘过虽然衣衫破旧,却英气勃勃,不愧是一位爱国文人,于是请他入席饮宴。刘过也不卑不亢地坐着喝酒。酒过三巡,旁边有位宾客对刘过说:“听说先生不仅善于词赋,而且还能作诗,是吗?”刘过很有分寸地说:“诗词之道,略知一二。”当时席上正好有一大碗羊腰肾羹,辛弃疾就让他以此为题,赋诗一首。刘过豪爽地说:“天气殊冷,当以先酒后诗。”辛弃疾即命人为他满满地斟了一碗酒。由于刘过双手已经冻僵,接碗的手,颤抖不止,把碗中的酒流到胸前的衣襟上,辛弃疾就请他以“流”字为韵。刘过沉吟片刻,马上吟出了一首既切题又符合当时情景的绝句:拔毫已付管城子,烂首曾封关内侯。死后不知身外物,也随樽酒伴风流。“拔毫”指拔羊毛,“管城子”指毛笔。煮羊,必先拔羊毛,用羊毛制成毛笔,可供文人使用。“烂首”,指煮烂羊头,因东汉时流传的一首歌谣:“烂羊头,关内侯”讽刺小人封侯,专权误国。羊死后,当然“不知身外物”,但可作为佳肴,和樽酒一起陪伴风流人物。当然风流人物就是辛弃疾等人。
其二是与陈亮相会。
陈亮是辛弃疾的知交,也是一位爱国词人。淳熙十五年冬天,陈亮从他的故乡浙江永康来江西拜访辛弃疾,这时,辛弃疾在小病中,见到陈亮,十分高兴。他俩或在瓢泉共饮,或往鹅湖寺游览。他们一边喝酒,一边纵谈国家大事,时而欢笑,时而忧愤。陈亮在铅山住了十天,才告别回去。辛弃疾一程又一程地送他。
第二天早晨,辛弃疾又赶马追去,想挽留陈亮多住几天。当他追到鹭鹚林地方,因深雪泥滑,不能前去,才停了下来。那天,他在方村怅然独饮。夜半投宿于姓吴的泉湖四望楼,听到邻人吹笛声,凄然感伤,就写了一首《贺新郎·把酒长亭说》词。词中写自己与陈亮欢饮纵谈的喜悦,对陈亮的敬爱,以及对当权者偷安误国的痛心。后来把这首词寄给了陈亮,陈亮也写了一首和词《贺新郎·老去凭谁说》寄给辛弃疾。
辛弃疾一生词作有600多首,其中同酒有关的作品占了绝大多数,如《破阵子》“碎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念奴娇》“休说往事皆非,而今云是,且把青樽酌”……
辛弃疾的作品,不管是描写征战沙场的豪情壮志,还是抒发享受田园风光的惬意心境,酒对他来说用途只有一个,那就是消除心中不快。在辛弃疾报国无门、壮志难酬的境况下,唯有借酒消愁。于是,酒成为辛弃疾生活中不可缺的重要因素,酒助辛弃疾成为一代文豪。
刘伶,西晋沛国(今安徽濉溪西北)人,字伯伦,曾仕至建威参军。其人豁达洒脱,非同一般。当时流行说“天下好酒数杜康,酒量最大数刘伶”,他的一生与酒同在。
刘伶身高仅六尺,其貌极其丑陋。但其性情豪放,胸襟开阔,放情肆意,不拘小节,喜好独自游玩。他常乘鹿车,手提一壶酒,命仆人握锄头跟随其后,并说,若他醉死了,便就地把他给埋葬了。他终年在鲁南一带游历,死后葬于今山东的峰城东北的刘耀村。
在当地传说,刘伶曾在峰城酣饮杜康酒,以至于酩酊大醉,三年不醒,故有“杜康造酒,醉死刘伶”之说。
虽然刘伶是个矮子,容貌又甚为丑陋,可才气过人,他从不随意与人交往,但自从认识阮籍、嵇康之后便认定为知己。以嗜酒、豪饮而闻名于世的刘伶,积毕生之愿写下了著名的《酒德颂》,颂扬以饮酒为荣,酗酒为耻,唯酒是德的饮酒思想。
刘伶好饮酒可能和当时的时代有一定的关系。魏晋时期,近乎于欧洲的中世纪,社会黑暗,恐怖色彩笼罩,百姓怨声载道,怒不敢言。所以,借酒消愁便成了文人名士发泄内心不满与苦闷情绪的良药,酒成了文人墨客的寂寞饰物,且唯有酒才是他们灵魂短暂休憩的抚慰者。
有人说,刘伶的著作就是喝酒,当然,这话未免有些偏激,但他喝酒却是出了名的。按《水浒》的讲法:“壁上描刘伶贪饮,窗前画李白传杯。”李白号称“斗酒诗百篇”与“酒中仙”,刘伶在“七贤”中,作为名士,显然有点另类,他既无嵇康与阮籍的旷世奇才,未曾留下广为传诵的措意文辞,也不像山涛和王戎两位仕隐那样修身养性,终其一生,仅创作了一篇《酒德颂》。因此,提起刘伶,似乎只有一个字——酒。刘伶几乎是中国历史上唯一靠酒留名的人,刘伶这酒喝得真个儿有滋有味,且还饮出了名头。他之所以能挤进“竹林七贤”之中居末席,想必多少沾了酒的光。以至于后人谈论酒,便会想起刘伶。
如果说李白天生是一个与酒相依为命,是一个“斗酒诗百篇”的旷世奇才,那么我们就来说一说杜甫。作为同时代不相伯仲的两大诗人,杜甫似乎永远是一个与贫病交加、与穷愁潦倒为伍的倒霉诗人。
杜甫,字子美。在其现存的1400多首诗文中,谈到酒的有300首,占总数的21%。在杜甫十四五岁时写的《壮游》一诗中写道:“往昔十四五,出游翰墨场……性豪业嗜酒,嫉恶怀刚肠……饮酣视八极,俗物多茫茫。”杜甫在《醉时歌》中说:“得钱即相觅,沽酒不复疑。忘形到尔汝,痛饮真吾师。”又说:“不须闻此意惨怆,生前相遇且衔杯。”
杜甫嗜酒的习性,从年少到老年,都没有改变。他在《曲江二首·其二》中说:“朝回日日典春衣,每向江头尽醉归。酒债寻常行处有,人生七十古来稀。”
深深扎根于社会现实中的杜甫,面对国难家贫,生活的困顿,漂泊无依的生涯,怀才不遇、岁月催人的悲伤,注定是痛苦的。大到国家,小到个人,杜甫内心深处盛载了太多太多。现实让杜甫的忧愁一天天加深,难以排遣而求助于酒,祈求以酒消愁。杜甫甚至不惜“厚着脸皮”向别人“时时乞酒钱”(《戏简郑广文兼呈苏司业》),也曾典衣买酒,也曾因为“耽酒需微禄”(《官定后戏赠》)而接受了一个与他的理想落差很大的管理兵器的“贱职”,甚至还向邻居借酒来饮,“隔屋唤西家,借问有酒不”(《夏日李公见访》)。这些都可见杜甫对酒的依赖和嗜好,在依赖和嗜好的背后,是杜甫想以醉消愁,哪怕是暂时的减轻愁情也好。
但杜甫始终无法借酒消愁,他仍然是那么清醒的感受到内心的痛和悲。“谁能更拘束?烂醉是生涯”这句话将杜甫悲凉无奈的心情阐释得淋漓尽致,甚至带有几分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的消极思想。
苦闷的现实让杜甫无法呼吸,他感受到了一种窒息。他无法像李白那样一醉醉个痛快,更做不到像李白那样藐视权贵,有“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的豪言壮语。事实上,为了生计,为了苟延残喘,为了谋求出路,杜甫不得不时常向权贵献诗作赋,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杜甫有更多的无奈。
杜甫嗜酒,但酒非但没能消除杜甫的愁情,反而更令他悲伤,更令他愁上加愁。酒的这种“反作用”在杜甫身上体现得异常明显。有时,杜甫喝了酒之后,悲情上涌,百感交集,“乃知贫贱别更苦,吞声踯躅涕泪零”(《醉歌行》)让人唏嘘不已。
“千里犹残旧冰雪,百壶且试开怀抱。垂老何闻战鼓悲,急觞为缓忧心挫。少年努力纵谈笑,看我形容已枯槁。”(《苏端薛复筵简薛华醉歌》)对杜甫来说,愁来不离酒,有酒吐悲愁,反而愁更愁。酒,是杜甫内心悲愁的一个影子,通过它,我们可以感受杜甫内心的沉重。“急觞为缓忧心挫”一句,更让我们仿佛看到一个受伤的人在伤口不断流血的时候无计可施,只好胡乱抓一把身边的草药,嚼碎了敷上去,血仍然流出来,草叶变红了,再抓一把,再敷;再变红,再敷……如此反复。
“少年努力纵谈笑,看我形容已枯槁”,以那些不解愁滋味的少年谈笑的场面为背景,更突出了杜甫“形容已枯槁”的可怜形象,一个形销骨立、饱经风霜,举着酒杯频频饮酒,眼中却蕴含迷离、茫然、落寞、凄凉的老者便跃然纸上,令人潸然。
酒铸造了杜甫千古流芳的诗魂,酒也是他饥寒交迫、坎坷人生中的一点慰藉。酒伴随了杜甫一生,最终也伴随他平静地走完了人生路。
贺知章爱喝酒,常与张旭、李白饮酒赋诗,切磋诗艺,是“饮中八仙”之一,又与包融、张旭、张若虚等结为“吴中四士”。
在贺知章的朋友中,他最佩服的是李白,因此和李白交情也颇为深厚。关于这点,还有一个“金龟换酒”的故事为后人广为流传。
当年大诗人李白带着梦想来到京城长安,在紫禁城的紫气烟霞里与贺知章相见,贺知章一眼瞥见仙风道骨的李白,直呼其为“天上谪仙人”。相见恨晚之时,他一把拉上李白往酒楼里跑,要与之一醉方休。“酒逢知己千杯少”,直喝到日落西山,不得不分手了,去结账时,贺知章才发现身上没带银子,付不了账。于是,他解下腰间佩戴的金龟交给店主作了酒钱,真是潇洒大方。
后来,两人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在贺知章辞世后,伤心不已的李白写出了《对酒忆贺监二首》,其一曰:“四明有狂客,风流贺季真。长安一相见,呼我谪仙人。昔好杯中物,今为松下尘。金龟换酒处,却忆泪沾巾。”其二:“狂客归四明,山阴道士迎。敕赐镜湖水,为君台沼荣。人亡余故宅,空有荷花生。念此杳如梦,凄然伤我情。”此后,李白还为贺知章写下了《重忆》:“欲向江东去,定将谁举杯?稽山无贺老,却棹酒船回。”可见两人感情之深。
贺知章嗜酒,不仅是个体行为的一种表现,它的背后还蕴藏着更深层的东西,那便是酒文化。
贺知章生活的那个年代,恰恰是唐王朝经济繁荣、国力鼎盛之期。全国社会安宁、政治清明,开明的社会风气培养了一大批人才。空前繁荣的经济文化,引领着盛唐时代的嗜酒风尚,并体现出一种包容、超逸、洒脱、开朗的气息。
在这繁荣的时期,贺知章将酒与他的诗歌紧密联系在一起。在他的人生中,酒与诗是相同的,是互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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