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明讲“致良知”,是在“良知”发用流行中用功,致“吾心良知之天理于事事物物”,使“事事物物皆得其理”,依靠内在良知本体和道德理性的觉悟去指导日用伦常。南大吉也将“良知”及其流行发用比作“理”与“法”、“体”与“用”的关系,圣人之“良知”是“定理”“定体”,而其流行发用则是“定理”所呈现的“无定法”、“定体”所呈现的“无定用”,顺应天地万物,“无定法”“无定用”的流行发用最终能通变为恰当之法和恰当之用。圣人“良知”所发,无论在参赞天地之化育,还是日用伦常动静之间,都能“随物当理,随时应变”。因为“良知”为人心本具,且内含有无穷无定、应事之变的能力,所以应“反求物理于吾心之良知”,各有其当,至通无碍。然而,以“无定法”为定法,以“无定用”为定用,这正是众人的诟病所在。
“盖先生(大吉)之学以致良知为宗旨,以慎独改过为致知工夫,饬躬励行,惇伦叙理,非世儒矜解悟而略检押者可比。”[10]冯从吾对南大吉的评价是恰当的。
在《寄骆秀才行简王秀才懋明书》中,南大吉说:“故夫慎独格物致吾之良知,以求至乎圣人之道者,则非一时之荣辱进退、聚散远迩所能加损者也。若苟放其心而攴于物,则亦引之而已。”[11]圣人以“慎独”作为涵养心性的工夫,作为衡量日常行为的标准,非有“一时之荣辱进退、聚散远迩”而有所偏差。良知明觉的状态即是对事物无所欺蔽和牵累,行处之间能够自明、自得、自安、自快。不因闻誉而喜,不因毁誉得丧,不因得则乐,不因丧则忧。没有事物欺蔽,于行动间自觉良知所发,没有物欲私累,则自得安处,心中自然畅然自快、怡然自得。这种畅然自快、怡然自得之感即是“慎独”,是心之良知自明的状态。南大吉的朋友应壁曾向他求教,南大吉在答复的信中讲到:“依是良知,尊尊卑卑、厚厚薄薄、有有无无,不以一毫私意参乎其间,即所谓慎独也,即所谓致良知也。……夫兹应酹小事也,此其大者可无慎乎!由是观之则吾心天理之流行,果有离于日用之常乎!夫其常也自一应酹之小以极乎庶政之繁繁,然条理果有出于吾良知天则之外乎!”[12]“致良知”于日用伦常中,不计较“尊卑”“厚薄”“有无”,不掺杂“一毫私意”,即是“慎独”。“慎独”小可行于日用伦常,大可推至为政之事。南大吉正是在为政做官的事务中,通过反省自讼修身养性的功夫,使“心之良知”昭然自现。南大吉为官时期,时刻请益求学于阳明先生,砥砺躬行,经常审慎反思为政过失,于是便与王阳明有了一段蕴意颇深的对话:
尝曰:“大吉临政多过,先生何无一言?”王公曰:“何过?”先生历数其事。王公曰:“吾言之矣。”先生曰:“何?”曰:“吾不言,何以知之?”曰:“良知自知之。”王公曰:“良知却是我言。”先生笑谢而去。居数日,复自数过加密,来告曰:“与其过后悔改,不若预言无犯为佳也。”王公曰:“人言不如自悔之真。”先生笑谢而去。居数日,复自数过益密,曰:“身过可勉,心过奈何?”王公曰:“昔镜未开,可得藏垢。今镜明矣,一尘之落,自难住脚。此正入圣之机也,勉之!”[13](www.daowen.com)
从这段话中可以看出,南大吉在王阳明的教诲下懂得了“自悔之真”的可贵之处,遇事审慎行之,有过然后能改。将功名、利禄、贫贱、忧戚等置之度外,不为功名利禄所动,不为贫贱忧戚所移。王阳明以“明镜之喻”生动形象地回答了南大吉“心过奈何”的疑虑。人人本具“良知”,“镜明”已开,然陋习之弊自然很难纠缠纷扰本有的“良知”,则良知自现。成圣的真谛就在于保持心之“镜明”。圣人与众人心本同然,然圣人能够保持心之“镜明”,而众人则是“镜明”未开,为藏垢所盖,需时刻下工夫。
南大吉以“慎独改过”为致良知的功夫,这正是“以其(良知)率而行之谓之道”修己成德功夫论的展开。以“慎独改过”纠陋习之弊,呈现心之明镜,使良知自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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