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卢梭看来,正是由于科学与艺术的发展,才导致了公民德性的败坏和丧失。在古代社会,人们考虑的是社会风尚和美德问题,人们关心的乃是公民和城邦生活的正义,公民勇敢且具有美德,同时又热爱城邦。然而如今,公民的高尚美德全然败坏,无一保留;对祖国的爱也不复存在,社会只充斥着奢华、萎靡、虚伪和邪恶。
(一)美德的败坏:科学与艺术的发展
卢梭自认为高尚美德的败坏不是自然发生的,而是科学与艺术的发展所引起的。卢梭从文艺复兴及其以前开始谈论,指出何以在几个世纪以前整个欧洲还生活在比无知更加糟糕的地步。然而自从科学与艺术的复兴、发展之后,带来的却是比这种无知更可鄙的奇谈怪论的科学与艺术,而正是这种科学与艺术给知识进步设置了难以克服的障碍。在卢梭看来,这是由于在复兴带来的科学与艺术中获得了巨大的好处,而对于利益好处的追逐给一切真实进步带上了枷锁。卢梭自己也这样惊叹地表述“可是接踵而来的却是一个个奇怪的现象”,而这都是因为“人们感到与缪斯(希腊神话中分别掌管文学、音乐和美术等的九个女神)交往的巨大好处”。[121]在整个过程中促使人们彼此争相取悦,同样,精神也和身体一样具有需求,而对于精神的需要则促使科学、文学和艺术给人身的枷锁装点了花环,从而泯灭了人对自然自由的爱;因而,公民竟成了这样“自由人”状态中的奴隶,并将继续按照这种流行的习俗和彬彬有礼的规定而继续生活。卢梭愤愤地给出一个总结:“一句话,正是由于有了他们,你们在外表上看起来一身都是美德,而实际上却一种美德也没有。”[122]所有问题都集中到一个点,即卢梭认为当下的彬彬有礼与翩翩风度都是与美德毫不沾边,更甚者是在这种高尚中掩藏着虚伪与邪恶,而他要反对的正是这样的科学与艺术及其所形成的奢靡、浮华的时尚风气和习惯。
(二)国家的衰败:科学与艺术的发展
在卢梭看来,科学与艺术不但败坏了公民的德性,损害了公民的美德,而且致使了国家的衰败。在没有了真正的公民的国家和城邦中,等待着国家和城邦的命运就是堕落、衰败。卢梭对比了历史上那些曾经伟大的国家,埃及、希腊、雅典、斯巴达、东罗马帝国,包括中国等,它们无不是在科学与艺术开始发展和繁盛中走向了堕落。在谈到埃及这个伟大的国家,自从它变为了哲学和美术的起源地后,它就被人征服了,它的命运就这样地被其他的民族主宰,从波斯人到希腊人再到罗马人,从罗马人到阿拉伯人再到土耳其人,它的命运就这样不断地被左右。而希腊亦是如此,自从艺术一开始兴盛也就给他们自己套上了枷锁,从此他们被奢侈和艺术搞得萎靡不振。对于东罗马帝国,在卢梭看来这个曾经如此伟大的大帝国,在它成为整个欧洲其他国家不愿接受的科学与艺术的收容之地后,事情竟是变得这样:“人人荒淫堕落,简直是无耻到了极点。”[123]同时,卢梭对自己进一步地逼问,如果有人反驳说这都是那么远古的事情,这何以可能成为支撑的理由?他表示眼前就有可靠的证据。在亚洲的这个国家,显然,这也就是指中国,在缺乏了勇敢之后,在科学和艺术的享乐中成了鞑靼人的奴隶。不幸的是,这的确能够说明问题,尽管入主中原之后,他们依然强调不忘宗族的血脉,而其实乃是不要忘记马背上勇敢的精神。清朝灭亡虽然存在诸多因素,但其后代在享乐中的萎靡和颓废却使那一群八旗子弟、八旗兵成为一个个无用之人。
(三)科学与艺术本身如何?(www.daowen.com)
在卢梭看来,科学与艺术本身就具有危害性,主要表现在四个方面:一是在时间上无法弥补的损耗;二是奢靡问题;三是勇敢的丧失;四是有损害道德。
第一个危害就是在时间上无法弥补的损失。卢梭认为科学产生于人的闲逸,反过来又助长了人的闲逸。这种闲逸对公民来说是没有益处的,在政治上来说是有害的,对社会和国家更是无益。卢梭认为,尽管在如此多科学家和哲学家努力的工作中能够有所帮助,但是对于公民的培养是欠缺的,是不够的;而更要害的事情乃是当时充斥着那些游手好闲和不入流的作家,他们只能够空耗国家的钱财。可是实际的状况更加让他感到不满和愤慨。因为这群人却并没有“游手好闲”,反而是在到处咬唇鼓舌、上下乱串,败坏道德。卢梭更直截了当地指出他们并不是要嘲笑和败坏道德和我们的信条,而是公然地与人们为敌。
第二个危害乃是奢侈。卢梭认为奢侈比浪费时间具有更大的祸害。他表示科学与艺术之风助长了奢靡之风。卢梭尤其痛恨当时法国社会的奢华,贵族的奢侈生活是法国社会罪恶的根源。对比法国当时的状况,卢梭又指出古代社会多少种由于奢侈而败坏了国家的警告。在卢梭看来,财富能够做到许多事情,但是不能够培养风尚和公民。奢侈是涉及帝国命运的问题,在每一个艺术家都受到追捧的氛围中,一种奢华、无用的时尚规定要求艺术家们要这样行事。卢梭认为可悲的是,最杰出的艺术家在时尚的要求下只敢于去做时尚要求的事情,伟大的作品就这样离人民渐行渐远,剩下的就是充斥着那些蹩脚的、无用的艺术和作品。倘若他们能够坚持心灵,但无疑,他们个人就将会变得贫困潦倒,并将在默默无闻中逝去。这才是我们的科学与艺术造成的十分可悲的事实。这样的变化不是来自什么,而是来自科学与艺术,应该说是来自蹩脚的科学与艺术的发展及其形成并规定的奢靡时尚的风气。
第三个危害是勇敢品质的磨灭。生活愈加享乐,艺术愈发完美,奢靡之气愈繁盛,人的勇敢精神也就磨灭了。卢梭曾谈论过一个非常有趣的例子,哥特人对希腊人进行掳掠,却只留给他们图书馆,并不是为了怜悯他们,恰恰相反,只是想让敌人懒洋洋地坐在其中,消磨勇气,荒废军事。现在看来觉得卢梭的谈论多少有些可笑,但在古代,乃至在18世纪是有些合理的地方。卢梭看到,在罗马和意大利,艺术兴起之后,只留给它们衰败。卢梭向往回溯到古希腊时代,那些优良的共和国,哪一个不是培养公民的勇气,哪一个不是培养公民的坚毅。尽管谈论到现代训练下的士兵,不乏训练有素的勇敢之士,但是他们却缺乏坚毅,缺乏最勇猛无畏的本质。勇敢,关键还是在于勇敢坚毅的整体品质。因而卢梭有如此论述,“能勇敢上战场的人,也不见得就不是一个蹩脚的军官”[124]。
第四个危害乃是指道德的腐化。正是如此无用的、奢华的、浮躁的科学和艺术知识,正是这些毫无作用的东西来教导人民,一个公民从最初的培养就开始变异。花费巨大来教导青年要怎样符合规矩,怎么行事,但从不曾去教导他们做人的天职,作为一个公民应该具备的品德。在深深的忧虑中,卢梭所担心的正是满是道德时尚的风气之下,却没有了正直、缺乏了谦和、丧失了勇敢。在道德腐化之后,在公民败坏之后,那么我们的祖国也将成为一个空洞的名词,一个细枝末节;而对于上帝,人民心怀敬畏,却又仅仅是出于恐惧罢了。时下这些所作所为,是多么的荒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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