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迁的《史记》让人看到了他在谋篇布局与运文记事方面非凡的才华,在《夏本纪》中主要表现为两大特点:叙述内容主次分明和叙事议论与诗歌艺术相结合。
(一)叙述内容主次分明
以一篇4 000多言的《夏本纪》写夏471年的历史,这就要求司马迁在选择史料上要具备独到的眼光。纵观《夏本纪》全文,笔者将其内容概括如下:禹被起用、大禹治水定九州、君臣论治、夏帝世系与末尾的太史公言(包括“太史公曰”与四言二十句的诗)。五大部分所占的篇幅大致如表2。
表2 《夏本纪》五大部分占比
《夏本纪》里,写禹的事迹约占75%的篇幅。禹之后,夏的历史,司马迁基本都只是列出夏帝王的世代传承系统,其中仅仅以数言穿插了启的即位、启伐有扈氏、孔甲见骗于刘累、夏桀无道失国身死异地这四个历史故事。但是,夏朝还有很多事迹没有被记入,比如夏初失国、羿浞窃国与少康复国这些著名的事件。在禹的故事部分,也并未全录其事迹,只重点讲述了大禹治水定九州,而大禹征三苗、大禹与涂山氏的爱情故事及大禹铸造九鼎等在《夏本纪》了基本见不到踪迹。(www.daowen.com)
司马迁有重点地选取材料与记述历史事件,除了文献资料本身的匮乏,且多神话怪诞之语而不为司马迁所录外,还可见司马迁在把握历史时,注重写典型事件与典型人物,以人带史的特点。司马迁对历史的认知已经大大超越了时人的认知,汉代谶纬学与鬼神文化大兴,但司马迁却并不受其荼毒,他表现出高于时代的自我意识与思想观念,重视人对历史的推动作用。此外,司马迁花大量篇幅写大禹高尚贤德的人格,潜在地表露了他对圣明君王的向往与呼唤。
(二)叙事议论与诗歌艺术相结合
叙事、议论与抒情三者的完美结合在《夏本纪》中尤为明显,史书的特质决定了文本中叙事占据主导地位。但是,司马迁会在末尾部分以“太史公曰”的形式或作文章史料的补充说明、或为自己对史迹与历史人物的评说议论。对比其他《史记》文本,发现司马迁在写一个朝代的本纪时,这个部分多为对史料的补充,而在《项羽本纪》《吕后本纪》以及世家、列传等以记人为主的篇章中,常常会有中肯的议论与评价。
此外,《夏本纪》以二十句的四言诗作结尾,诗曰:“尧遭鸿水,黎人阻饥。禹勤沟洫,手足胼胝。言乘四载,动履四时。娶妻有日,过门不私。九土既理,玄圭锡兹。帝启嗣立,有扈违命。五子作歌,太康失政。羿浞斯侮,夏室不竞。降于孔甲,扰龙乖性。嗟彼鸣条,其终不令!”这首四言诗更像是一首传述夏代历史的史诗,诗中包含着司马迁的褒贬倾向,以及面对夏朝四百多年历史时,内心的万千感慨。比如,以“勤、胼胝、不私”写大禹呕心沥血的治水经历,以示迁对禹的敬仰与崇敬。他又以“嗣立、不竟、乖、嗟、不令”等词表达自己对夏朝历代君王的认识与态度。他在这里写夏启是“嗣立”,而不再是当初禹即位时的禅让制度,说明历史在这里已经发生了重大变革。而一个“嗟”字,写不可一世的夏桀最后命丧鸣条,读其诗仿佛听到了司马迁对这段历史唏嘘不已的神态。此四言诗,实为点睛之笔,它给厚重的历史散文开辟出新的诗意,注入人的温情,让冷冰冰的历史在文本中活泛了起来,有了自己的色彩与温度。这样的四言诗在十二本纪中,虽仅有两篇(另外一篇在《五帝本纪》的末尾处),但是却给后代文学带来了巨大的影响,尤其是章回体小说,如《三国演义》《金瓶梅》《水浒传》《西游记》《红楼梦》都学习《史记》的这种做法,总会在文前、文中或者文末,以诗的提炼形式作为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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