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东陆学林(2018):多重声音的和谐并置

东陆学林(2018):多重声音的和谐并置

时间:2023-08-0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这里“不规则的循环”特指小说在变化中重复,反过来又通过重复展现变化,通过相同的重复展现不同视角下的差异,这种差异之中的和谐并置也是文学性和音乐性相交织的融合体现。

东陆学林(2018):多重声音的和谐并置

(一)“小说音乐化”和“音乐化小说”

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音乐化”这个形容词表示的是一种纯粹的含褒义的赞美,意为音韵和谐,旋律动听。[77]如果把具有音乐特征、或者有着与音乐相似的结构、或者使用音乐名称作为标题的小说都统称为“音乐化小说”,那么无疑是对这个概念浅显的了解。正如英国现代著名作家阿尔都斯·赫胥黎所认为的:“小说的音乐化绝不是仅仅停留在语音之上,而应在更广泛的层面上得到体现,例如小说的结构、情绪等方面都具有和音乐相通的特征。”[78]梅丽教授也认为:“实现音乐化将成为小说形式革新和提高艺术性的一个重要途径,这也正是许多现代小说家孜孜不倦不断尝试的方向。”[79]

维尔纳·沃尔夫教授对此做出了充分的解释,他首先对“小说音乐化”进行了一个界定,“小说音乐化”是指文本意义中的音乐在场,这种在场像是源于音乐向文学的某种转变。文本文字在某种程度上变得与音乐相似,或有着与音乐相关的效果,我们可以通过阅读文本间接体验到音乐的在场。[80]维尔纳将“小说音乐化”定义为(部分)小说或短篇故事中发现的隐蔽音乐——文学媒介间性的一种特殊例子,在大多数情况下存在于话语层面(如结构安排、叙事布局、意象特指等),有时也在故事层面(如人物设定、内容编排等)。对此,他将“小说音乐化”这种现象用学术概念总结为“音乐化小说”,并明确指出“音乐化小说”本质上依然是小说,它是“小说音乐化”的规范表达。在这里,音乐只是以某种间接的方式在场,这种间接的方式并不是简简单单在段落中提到或参照音乐,也不是音乐作为纯粹的抽象概念在场。[81]在这里,音乐变成文学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与文学水乳交融,相互影响。

在石黑一雄的短篇小说集《小夜曲:黄昏与音乐五故事集》中,音乐元素充斥着文本始末,文本结构运用了奏鸣曲式的编排,文本叙事采用了“韵律式”的形式,情节设置和人物安排在五篇故事中“首尾呼应”。音乐在这里不是附加给文本的一种元素,也不是将音乐或“音乐性”强行加进小说中,而是小说作品本身的一种特有现象。音乐作为非主导媒介,在文学的掩护下转变成文学的一部分,或直接在文学中出现。文本引用了很多现实生活中真实存在的歌曲,文学作品特意引用真实的唱本,是希望通过联想来激发读者脑海中的音乐。[82]文中以音乐为大背景的设置,音乐家或音乐爱好者创作音乐的过程,乐器背后隐藏的暗喻等都是作者特意为之的。作者在不知不觉中引入音乐,通过文字的描述造成音乐在场的效果,这种“音乐文字”既能读又能听,这种“以文述乐”既能描绘音乐的理性又能表现文学的感性。《小夜曲:黄昏与音乐五故事集》在题材上恰当地融入音乐元素,成功地实现了“小说音乐化”,在某种程度上可以把它看作是一部“音乐化小说”的代表性作品。

(二)无限的不规则循环

这部小说集从宏观上看是一个完整的大故事,但从微观角度可以发现,每个小故事各自的情节发展和人物遭遇,在无限的不规则循环中又出现在每个小故事里,这种差异之中的和谐并置加强了整个故事的局部连续性,将相互不关联的小单元通过反复重现连接起来,进而从不同角度揭示小说的主题。(www.daowen.com)

第一,在描述婚姻危机相关的片段中,不同人物反复出现在相同的情节里。《伤心情歌手》中雅内克为协助加德纳,重现夫妻二人蜜月之旅的情景,自愿陪伴落寞老歌手划船到妻子窗前献歌,雅内克既要鼓励丧气的加德纳重新振作,又要竭尽全力配合这场演出的顺利进行;《无论下雨或晴天》中雷蒙德为帮助查理夫妇解决二人之间的婚姻危机,不惜自我贬低来凸显好友查理的“优秀”,并用宽恕之心拥抱爱抱怨的艾米莉;《莫尔文山》中一个自由歌手帮助一对夫妇解决婚姻中的矛盾,音乐似乎是他们联系在一起重要的纽带,但似乎也是他们矛盾最主要的根源。雅内克、雷蒙德和不知名歌手三个主要人物都担当起夫妻之间矛盾的调和器,这种相似的情节设置使得故事与故事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

第二,在人物搭配的设置上,作者周密布局了一个看似不同实则却出于一个模式的配比:成熟知性女和迷茫失意男。他们在相互帮助的过程中成为彼此的精神寄托,彼此间产生精神上的共鸣并获得慰藉。《小夜曲》中渴望成名的萨克斯手史蒂夫为克服“失败者的丑”而选择整容,恢复期间与冒失女明星琳迪之间发生的一系列趣事,琳迪在“我”丧失信心时给予了极大的鼓励,并告诫“十分努力,机会一定会有的”[83],“应该向前看,生活不单单只是爱一个人”[84];《大提琴手》中自命不凡的麦科马克小姐主动提出要教蒂博尔提高琴技,并决心挖掘他的潜力,帮助他一炮而红。“虽然你现在还只是一枚茧,但只是要些许帮助,就可以破茧成蝶。”[85]每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个默默付出的女人,这种具有经验性和成熟性的“前辈”型伴侣(琳迪、麦科马克)对失意男人的帮助是极大的,最终两位男主人公在“伴侣”的帮助下重建自我,找回了自信与目标。

第三,在经典歌曲的安排上,作者也是精心设置的。文本中多次出现了经典电影教父》的主题曲,开头第一篇《伤心情歌手》中雅内克在圣马可广场表演,因为最新的流行音乐不受当地游客的待见,他们更希望听到某些经典名曲的翻唱,所以那个下午“我”演奏了九遍《教父》;最后一篇《大提琴手》的开头:“这是午饭后我们第三次演奏《教父》了,我扫视了一下坐在广场上的游客,想看看大概有多少是听过之前一次的”[86],“听过之前一次的”隐约暗示着第一篇《伤心情歌手》的听过“九遍”当中的一遍。作者用这首经典老歌毫无间隙地将首尾两篇故事联系在一起,游客因为在广场听过《教父》这个共同点会集为“同一批”,虚拟的广场背景与现实电影主题曲《教父》相融合,给读者创造出一种错觉,一种虚拟与现实的朦胧感,音乐(歌曲)将作为这种首尾呼应的重要媒介,既还原现实又增添美感。

这里“不规则的循环”特指小说在变化中重复,反过来又通过重复展现变化,通过相同的重复展现不同视角下的差异,这种差异之中的和谐并置也是文学性和音乐性相交织的融合体现。安东尼·伯吉斯说:“原样的重复可以在音乐中存在,但在叙述性文字中就行不通了。”[87]作者巧妙地让首尾两篇小说发生在同一地点的相同背景(广场中演绎的《教父》主题曲),以此完成一个循环,呼应了奏鸣曲的循环模式。同时,这种重复也表现在五个故事的发生地点,从威尼斯出发,经过繁华的伦敦,越过优美的莫尔文山,穿过洛杉矶,最终再次回到威尼斯。地点的首尾轮回、歌曲《教父》的首尾轮回、情节与人物的不规则重复,这些因素都在无形之中将这部小说集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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