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制茶史》(中国农业科学技术出版社2013年5月)将四川栽种茶树的历史认定为西周就已经开始,随着历史的演变,茶也就从药用走向了饮品,甚至围绕着茶的生产、饮用,成为一个被现代文明称之为“茶产业”的行业。这正是成都对人类生活的巨大贡献。
吃茶,不管是哪一种品饮方式,都离不开饮茶的器具。
唐代皮日休《茶具十咏》中所列出的茶具种类有:茶坞、茶人、茶笋、茶籝、茶舍、茶灶、茶焙、茶鼎、茶瓯、煮茶。不过,茶史学家更愿意把茶具的历史推到西汉时期。西汉辞赋家王褒《僮约》有“烹茶尽具,酺已盖藏”之说。这也被视为茶具的源头。
然而,茶具的最初形态并不是专业饮茶的器物,而是和食具、酒具共同使用,共享既有物质匮乏的缘故,也有当时的日常用具的便捷性所使然,这样的状况到唐代才有所改变。
成都人最早饮茶的习惯,是先将茶叶烹煮过后,再饮用。根据现有的史料和茶具实物来判断,秦汉时,成都人所使用的茶具也很发达,比如羊子山一百七十二号墓出土的铜甗、铜盉、铜炉都可以用来作为煮茶、盛茶的器物。二〇〇一年四月在苏坡乡西窑村西城家园工地发现的战国晚期至西汉初期的土坑墓中,曾出土八件同小口圜底釜,这也可以用来煮茶。
晋代张载《登成都白菟楼》:“芳茶冠六清,溢味播九区。”我们可以想象当时的饮茶趣味,是代表了一种健康的生活方式。虽然我们现在无法确知这一时期的饮茶状况,却不难想象当时成都人的生活情形是怎样的。不过,到了晋代时,茶具才被称为茶器。
茶具直到唐代才出现了现代茶具的雏形。陆羽在《茶经》中把采制所用的工具称为茶具,把烧水泡茶的器具称茶器,以区别它们的用途。
中科院院士、中国科大校长朱清时曾说邛窑:“沉睡上千年,一醒惊天下!”邛窑历史悠久,自南朝至两宋,共经历八个多世纪,是目前已知的四川古陶瓷窑址中,烧造时间最长、产品最丰富、造型纹饰最美的名窑。邛窑所生产的器物既具有生活特色,如各种盘、碗、坛、罐、茶具、酒具等日用器物,还有许多生动形象的小瓷俑和儿童玩具。
邛窑所生产的茶具,即是日常所使用的茶具,如今看到这些茶具,就犹如走进了唐代的饮茶现场。但邛窑茶具与长安的扶风法门寺出土的成套宫廷茶具有极大的不同。或者说,成都人所使用的茶具更为家常一些,长安茶具则有皇家气派罢了。
邛窑茶具的出土,让我们看到了蜀地茶具的演变。比如二〇〇六年,在蒙顶山景区宋代古墓出土了一批宋代邛窑烧制的茶壶,黑釉盏、茶碗等文物,在出土的茶壶中,竟装有三十多克茶叶。这里所涉及到的茶壶、茶碗都是茶具的一部分。
唐代邛窑茶具的釉色有翠青、青绿、青黄等色,由于瓷胎选料好、淘炼细、质地细腻、釉料配制科学、施釉仔细认真,故釉面光整润亮,带有强烈的青玉之感,其装饰手法,既有中国传统文化的特征,又有异国风味的特点。因而文人士大夫对之大加称道,当时的诗人用热烈的诗句,毫无保留地赞美邛窑青釉茶具的精美。
邛窑所生产的茶具可分为:分茶匜、茶杯、茶盏托等器具。它们所彰显的是成都人的审美趣味,这些茶具在日常生活中使用,也渐渐地衍生出了一种被称之为“茶道”的饮茶美学来。(www.daowen.com)
在成都博物馆,我们依然可以看到邛窑出产的日常使用的种种器物,这其中最不可少的就是茶具。它们穿越了历史时空,留存了下来,虽历经岁月的淘洗,依然有古朴之美。无论是手工,还是器型,都有着唐宋时的风采,放眼于当时的瓷器领域,也可以说是难得的艺术品。当我们观看这些茶具时,不难猜想当时的成都人饮茶风俗是怎样的。
今天我们所习见的“盖碗茶”,即传自唐代。它是由茶盖、茶碗、茶船三部分构成的独特茶具。茶船,又被称为茶舟,是承受茶碗的茶托。唐李匡乂《资暇录》茶托子条记录:“始于建中(唐代宗年号)蜀相崔宁之女,以茶杯无衬,病其熨指,取碟子承之,既啜而杯倾,乃以蜡环碟子之央,其杯遂定。即命匠以漆环代蜡,进于蜀相。蜀相奇之,为制名,而话于宾亲,人人为便,用于代是。后传者更环其底,愈新其制,以至百状焉。”一套茶具传至今天,依然为成都人使用。可见茶具的制作原本是为了便于饮茶的,而并非是为了追求创新的发明创造。后来所出现的陶瓷茶托,有专家认为这些茶具就是由邛窑烧制的。
宋时,茶具、茶器统称为茶具。成都人平时所使用的茶具这一时期,与今天所使用的茶具颇为相似,显现了成都在茶文化的延续和传承。
茶人有云:“器皿很简单,本不复杂,简单的东西才能传达美的本质在里面,我始终认为万物之间有关联,并且这种关联越简单越美妙。”由器开始,从器入茶,再从茶领悟生活美学。这即是成都人对茶世界的贡献。
成都人饮茶风气,是与成都的自然环境分不开的。由最初的饮茶到后来演变成成都人的生活方式,这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成都人从茶里体验到不同的人生趣味。这里,我们不妨看看与成都相关的茶诗,比如白居易收到朋友李六郎寄来的新蜀茶,就如此写道:
故情周匝向交亲,新茗分张及病身。
红纸一封书后信,绿芽十片火前春。
汤添勺水煎鱼眼,末下刀圭搅曲尘。
不寄他人先寄我,应缘我是别茶人。
像他这样的茶客还有很多。在成都人看来,饮茶之风,更是一种时尚潮流,林林总总的茶,加之不同的茶具,由此演绎出的茶生活,也是别有一番趣味。但在成都人的眼里,这不过是饮茶而已,并没有上升到生活哲学的高度,尽管如此,我们从这茶诗里体验到茶的世界是多么的宽广。
从成都茶具,既可看出成都人当时的生活风貌,也可领略到成都人对生活的态度,那是有着一丝不苟的严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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