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张舜徽学术论著阐释:揭示爱憎之私与存是非之公

张舜徽学术论著阐释:揭示爱憎之私与存是非之公

时间:2023-08-0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张先生替罗振玉的学术贡献作辩护,完全没有个人的恩怨动机,也就是没有“爱憎之私”,只是为了存“是非之公”。不诬蔑前人,不轻率地否定前人,不要出自个人的爱憎私心,而要从全部事实出发公正地评价历史人物,这是张先生所坚持的学术态度。从陈寅恪先生主张“了解之同情”,到张先生批评有些人“有爱憎之私,无是非之公”,我个人从中体会到中国传统文化精神中的两面:一面是随意而冷酷,一面是博大而善良。

张舜徽学术论著阐释:揭示爱憎之私与存是非之公

罗振玉和王国维是近代中国考古学古文字学的先驱,两人相交30年,又是儿女亲家,长期生活工作在一起。但他们的关系(特别是学术研究上的关系)究竟如何,却是学术史上的一件公案。褒王贬罗,已成为学术界占主导地位的看法。人们谈到罗、王二人关系时,大都不加思索地谴责罗振玉,说罗氏霸占或窃据了王氏的学术成果,甚至有人还猜测王氏的自杀与欠罗氏的债务有关。《讲论集》中有几篇文章专门分析了罗、王二人在学术上的成就和贡献及其关系。张先生不无气愤地说:“近人谈到他们两人时,将王国维捧到九天之上,将罗振玉压入九地之下;有爱憎之私,无是非之公。甚至说罗氏所著群书,多半出自王氏之手,这难道不是无稽之谈?我们必须加以澄清,让事实说话,得出比较公正的评价。”

本着让事实说话的原则,张先生从四个方面令人信服地澄清了笼罩在罗、王关系上的流俗之见与不实之词。

先生首先指出:王国维如果没有罗振玉的赏拔、启导和资助,不可能在学术研究上取得辉煌成就。王氏经历中的一个基本事实足以说明。王国维35岁时随罗振玉侨居日本才转向古史考证的朴学。如果以此为分界线,那么在此之前,生活上,王国维家境清贫,靠罗振玉的器重、引荐和资助才得以进东文学社学习、进报馆工作、进师范教书;学术上,王国维日夜浸馈的是西方哲学和宋元通俗文学,经过做诗人还是做哲人的痛苦徘徊,经罗振玉的引导,王国维才选择史学的道路。在此之后,王国维依然在工作生活和图书资料等各方面继续得到罗振玉的帮助。

其次,罗振玉的学问根柢很深,在没有认识王国维以前,已刊行多种著述。其中有些书如《存拙斋札疏》等,还受到当时的海内宿学鸿儒如汪士铎、俞樾等人的重视和引用。

第三,王国维一生感激和推重罗振玉,一直以师礼事罗振玉。在《最近二三十年中中国新发现之学问》等文中,王氏认为甲骨文考释“自以罗氏为第一”。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张先生曾把罗氏子孙保存下来的好几百通“观堂书札”全部借来通读,从王氏给罗氏的信札中可以看到,王国维在学术研究工作中有所推测,疑不能决时,或者遇到自己不能解决的问题时,就经常向罗振玉虚心请教。这第一手资料足以说明王氏对罗氏的尊重态度。(www.daowen.com)

第四,研究甲骨文字的杰作《殷虚书契考释》究竟出于谁手。本来这个问题王国维在《殷虚文字类编序》中,早已明确肯定此书是罗振玉继《殷虚贞卜文字考》之后而撰述的又一“创获甚多”的重要著作。不料后来人们对此书的“著作权”大加怀疑, 自王氏弟子发难后,便出现各种不顾事实的臆断,或云此书系罗、王二人合作,或云本出王氏之手。其中以郭沫若的武断影响最大,郭氏在《历史人物》中写道:“王对于罗,似乎始终是感恩怀德的。他为了要报答他,竟不惜把自己的精心研究都奉献了给罗,而使罗坐享盛名。例如《殷虚书契考释》一书,实际是王的著作,而署的却是罗振玉的名字,这本是学界周知的秘密。单只这一事,也足证罗之卑劣无耻,而王是怎样的克己无私,报人以德了。”张先生批评说:“这段推论,不知何所据而云然。如果我们进一步迫索他的根据,必然是‘想当然耳’四字的回答。”张先生进而批评有人介绍甲骨文研究情况时,“把郭沫若的话看成天经地义式的结论,将罗氏在整理、研究甲骨文字方面的贡献,全部抹煞,一笔勾销,真是咄咄怪事。这种不符事实的无稽之谈,流行甚广,影响很坏,有必要澄清一下,以免诬蔑前人,贻误后学”

张先生做学问一向心平气和,一般从不和别人打笔墨官司,像这样措词严厉的批评确乎不多见。张先生替罗振玉的学术贡献作辩护,完全没有个人的恩怨动机,也就是没有“爱憎之私”,只是为了存“是非之公”。先生坦然地说:“我和罗振玉没有见过面,也没师友、姻亲关系,更没有通信论过学。只是我早年留心他的著述,特别是他的早期著作,遇到即买,得以尽观其书。”罗氏早期著述,由于印本不多,看到的人很少,“于是有的人未能按照罗振玉一生治学道路上的发展过程,全面地加以审断,便轻率地否定了他在学术研究工作上的巨大成就”。先生的结论是:“总之,罗振玉的学问足以自立,不是一个不学无术、靠窃取别人研究成果出名的人。”

不诬蔑前人,不轻率地否定前人,不要出自个人的爱憎私心,而要从全部事实出发公正地评价历史人物,这是张先生所坚持的学术态度。它使我想起陈寅恪先生的名言,陈先生认为,写历史的人,“对于古人之学说,应具了解之同情,方可下笔”。“了解之同情”,这五个字意味深长。“了解之同情”,既是对历史人物及其思想学说的评价态度问题,也是关涉到学者的良心和学者的道德的原则问题。了解与同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不“了解”,“同情”就没有根由;没有“同情”,也就不愿意认真地去“了解”。不“了解”全部事实,就只能人云亦云,随声附和,作出与事实不合的判断;没有真诚的“同情”,就容易轻率地否定前人的成就,“因而缩小、淹没了某些人在学术研究工作上所取得的贡献和作用”。从陈寅恪先生主张“了解之同情”,到张先生批评有些人“有爱憎之私,无是非之公”,我个人从中体会到中国传统文化精神中的两面:一面是随意而冷酷,一面是博大而善良。应该说,后一面才是中国文化的生命力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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