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张先生在《中国文献学》中,将刘向、刘歆父子《七略》之后出现的目录著作概括为三大不同体例:第一类为每部类有小序,书名下有解题的,如《文献通考·经籍考》、《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等,其主要职能是“论其指归,辨其讹谬”;第二类为部类有小序,而无解题的,如《汉书·艺文志》、《隋书·经籍志》等,其主要职能是“穷源至委,究其流别”;第三类是既无小序,又无解题,而只登书名的,如《通志·艺文略》,其主要职能是“分明类例,使百家九流各有条理”。三大类目录著作的体例虽然各不相同,职志各有偏重,但宗旨均归于一个,即:“辨章学术,考镜源流”。
汉代著名史学家班固因为深谙史志体例,在修《汉书·艺文志》时,采用刘歆《七略》,而删去解题,只登书目,以与《汉书》其他篇卷相协调,从而使《汉书》这部断代史的第一部著作,成为无解题目录著述体例的创例,为后世所沿袭。宋代著名的史学家兼目录学家郑樵沿用这一体例,撰出著名的目录著作《通志·艺文略》,同时撰《校雠略》,说明《艺文略》,为部次群书服务,成为与《艺文略》互为表里、不可分割的整体。
郑樵《校雠略》的突出贡献是对著述体例有很高的识议,提出了许多前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言所未言的真知灼见。张舜徽先生在《中国文献学》中引《校雠略·编次必谨类例论》论证道:“学之不专者,为书之不明也;书之不明者,为类例之不分也。有专门之书,则有专门之学;有专门之学,则有世守之能。人守其学,学守其书,书守其类。人有存没而学不息,世有变故而书不亡。……书籍之亡者,由类例之法不分也。类例分,则百家九流各有条理,虽亡而不能亡也。”“类例既分,学术自明,以其先后本末具在。观图谱者,可以知图谱之所始;观名数者,可以知名数之相承。谶纬之学,盛于东都;音韵之书,传于江左;传注起于汉魏,义疏成于隋唐。观其书,可以知其学之源流;或旧无其书而有其学者,是为新出之学,非古道也。”郑樵在此明确指出,类例具有存书和明学的两大功用。
张先生列举以上事例,意在强调:著述体例是“辨章学术,考镜源流”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手段,应当给予足够的重视。(www.daowen.com)
2.钱基博先生对著述体例的注重,依然更多地是体现在其撰述的著作中。他的数十部论著,涵盖多种著述体例,且不同体例表述各异,职能均在“辨章学术,考镜源流”。其所作“碑传杂记,于三十年来民情国故,颇多征见,足备异日监戒。论说书牍,重在明融事理,多以典雅古遒之辞,跌宕昭彰……叙事学陈寿,议论学苏轼,序跋则以生平读书无一字滑过,故于学术文章得失利病,多抉心发奥之论”。其发凡起例之作,《现代中国文学史》可谓极尽著述体例“辨章学术,考镜源流”之能事。
该书继承史体创始人司马迁及后继者班固、范晔著史之法。仿司马迁《史记》:“知人论世,详次著述,约其归趣,详略其品,抑扬咏叹,义不拘墟,在人即为列传,在书即为叙录。”又仿班固、范晔《汉书·儒林传》“分经叙次”、每经又“叙其流别”、“穷原竟委”之意:“先叙历代文学以冠编首”;再分文学为“古文学”与“新文学”二派;“每派之中”,“必叙来历”,“昭其流别”,如古文学之分文、诗、词、曲,新文学之分新民体、逻辑文、白话文;再按文体、时代往下细分;每一派别著一大师,以明显学,并考证其履历,论其文学著作,以明文章升降得失,其弟子朋从中较著名的,附于篇后,以昭明师法。全书“部勒精整,叙次贯串,其宛委相通之法, 良得史公之遗”。由此绘制出一幅纵横交错、丰富多彩、脉络分明的中国文学发展源流图。研治文学的学者,可据此按图索骥,在文学的园地里纵横驰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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