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过程涉及许多复杂、微妙、不可估量的因素,使精确评估一次交易的整体收益变得困难。这种困难,或者更确切地说,这件不可能的事情,由于保护处理的成功程度只能随时间推移来检验而变得更加困难。比如添加到物体中的化学物质的长期稳定性、加固材料的坚固性对于评价保护工作是很关键的。但只有一段时间以后才能做出评估。
这是一个重要的议题。我们尚且没有开发出时间机器,科学家基于加速老化测试所得的数据信息便成为修复师使用的标准。尽管这是人尽皆知的预测材料性质的技术,但它依然不是完全可靠的。正如著名的保护学家、国际文物保护与修复研究中心(ICCROM)前主任乔治·托拉卡所写,“科学家提出一种保护方案并为其可靠性和持久性做保证,要么是有意识地夸大其词(好的情况下),要么是由于缺乏经验而产生了错觉”。[15]即使人工老化试验完全可靠,科学家们也只能保证某种材料在实验室条件下的耐久性。不幸的是,现实中有太多变量使得这些预测变得不靠谱,因为即使是最好的可用材料也可能被存放在与实验室样品不同的环境中。例如胶水,加速老化测试时用在载玻片上可能表现良好,但当被用在酸性的,有不同程度脏污及污染性气体的,有500年历史的古老的中世纪纺织品上时可能有不同的表现——保存环境很难与实验室的一致。此外,即使这种胶水在任何条件下都表现良好,修复师也可能不谨慎地、不恰当地使用它。这只能在一段时间后知道,如同在生活的许多方面(从选择要看的电影到买房子或选择伴侣),当下我们只能做出有根据的猜测一般。尽管专家们大多数时候都做出了正确的猜测,但失败的风险总是存在,这是专业保护人士和普通大众都需要明白的。与许多其他专业人员的工作一样,修复师的工作也受到工作本身高度不确定性的影响。[16]
另一方面,在判断保护工作时,外行人需要知道,有一些技术上的细节只能由专家来判断。例如,只有专家知道有哪些方法可供选择,它们各有什么利弊。也就是说,最了解变化细节的是专家,他们非常了解技术和材料,也知道可以得到什么。回到医学的比喻:医生比任何人都能更好地从技术上做出治疗决策。(www.daowen.com)
这并不是说病人们没有发言权,他们有,甚至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状态如何,并清楚治疗后恢复的如何。但是,他们当初并不了解,治疗这个决定是好是坏,治疗后的结果是更好或是更坏。这也适用于文物保护。观众可能知道他或她自己观赏被处理的文物时的感受。但是,一般观众可能不知道有可供选择的技术,也不知道每一个选择的预期结果。观众也不知道保护带来的损失及大部分的长远收益。例如,普通观众可能因为对文物新外观的喜好,忽略了保护对文物造成的不明显的影响,如微观结构、化学成分和力学性质。此外,他也不知道预期的耐久性是否得到了提升,提升了多少,能够提升多少,以及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不幸的是,仅仅通过观察被处理的文物,只能判断保护的几个方面,例如光油保护层的均匀性、修饰的质量、颜色的强度等。这些是大多数非专业人士在判断保护措施时所考虑的方面。
这多少有点不公平,但也许不是完全不公平,因为大多数人都是通过物体的显性特征来识别和解释它的。而专家们可能对某些只能借助复杂研究工具如光学显微镜、电子显微镜、傅里叶变换红外光谱、X射线衍射仪、花粉分析等观察的特征感兴趣。这些人比非专业人员(其实也包括其他专家)有着很不一样的优先考虑的东西。例如一位寻找材料证据的考古学家会认为杜林尸衣的修复是失败的,甚至是个“灾难”,因为修复工作清除了裹尸布上的污垢(从中可能获得一些历史信息)[17](Meacham,2010:28-42)。可能会出现最高需求/首要考虑相互冲突的情况,因为很少能完全满足所有利益相关方的需求,修复师有时会觉得这像是一场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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