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将得失多少准确量化并不简单。事实上,有些人认为这根本不可能。这是因为保护增添和损失的价值不可估量。如何衡量一件艺术品被保护后为拥有者所带来的美感的提升?凝视一件修复好的国家象征物给观众带来的自豪感怎么能转化为数字呢?如何评价所影响的社会联系?情感的价值如何评估?历史的痕迹,如老织物上的灰尘、中世纪刀剑上氧化层的价值如何量化?如何判定珐琅画上的瑕疵的科学价值?
的确,许多得失都落在审美和象征领域。关心一件物品意味着它很重要,其所具意义值得记住,并且保养的人做得很好。看起来干净明亮会使物体更漂亮、更令人赏心悦目。这种令人愉悦的价值和意义是真实的,却并不容易被转化为数字。因此,估计保护过程带来的净收益可能比估计光束厚度和无线电信号的波长要复杂得多。文物保护领域的主观价值没有现成的公式。计算器或计算机可以用来计算简单的东西,如货币利润或纺织品样品在标准条件下的弹性,这些东西可以用数字精确地表示出来。但它无法应对遗产保护所涉及的各种价值。也就是说,评估保护处理所需的计算对于机器来说过于复杂,只能由人类完成。事实上,这种计算可能非常复杂微妙,以至于不同的人可能给出不同的答案,而所有人都有正确的部分。这类问题能否仅用一个分数、百分数来作答是值得怀疑的。
对某些人来说,像沃纳和麦克拉伦强调的那样,这种判别可能被认为是荒谬的,没有价值的,或是无成果的,这是个难题。[14]而当涉及评估保护措施是否成功时,情况可能恰恰相反:任何能出结果的讨论都不能仅仅基于事实。
现实中的决策过程甚至更为复杂、难上加难,因为它需要考虑许多不同性质的因素,而这些因素通常是每个案例所特有的。例如,保护造成的明显损失就是花费。所有保护都需要资金,需要专业修复师的工作时间,需要更换易耗品,需要付费的工作场所。由于预算有限,文物保护处理总是需要做出妥协,分个轻重缓急。
事实上,保护不是在真空中发生的,经济或其他因素会影响它。博物馆、拍卖行和收藏家的需求和目的可能会影响到保护。例如,完成保护处理的时间可能有限;机构保护实验室可能拥有一些工具、消耗品和设备,也缺了些其他的;地方法律可能禁止或以其他方式限制某些化学品的使用;博物馆某个空间的室内设计可以影响到一件画作在这间屋子展示时的效果;一件物品因为其被期望实现的功能(如被展陈,收藏在教堂、档案馆,被买卖等)可能让保护适当倾向于某一种方法,等等。这些因素也可能对保护处理的结果产生重大影响,使得作出适当的评估、决定和判别更加困难。(www.daowen.com)
前文提到的电影海报保护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它们将被展出,以令人满意的方式安全展出是首要任务。与此同时,储存这么大幅的纸张很占空间。它们通常会被保存在大硬纸板卷中,占用了宝贵的存储空间,在这个案例中是不可取的。为了能合适地保存海报,许多博物馆都将海报绷在画布上进行展示。与卷起来的海报相比,这种方式几乎不占用多少空间;还能使海报可见:如果要再次检查、拍摄或展出,就不需要将其从管中抽取出,临时安装,然后拆卸,再放回管中了。另一方面,卷放过程在技术上是有挑战性的,成本也比平整海报要高。
选择这种保护方式考虑了上述因素和其他原因,可以比较得失来说明。最要紧的损失是海报尺寸的改变,现在海报比原来延展了约5毫米,原有的褶皱和变形没有了,海报也不是原本仅有的纸质的样子。这一过程还涉及经济成本、海报的风险,因为它们需要运输、处理,还要经过几个需谨慎对待的步骤。
收益也不尽相同,例如,现在的安装方式能使海报更稳定,寿命更长:同时,如果必要,可以很容易地从画布上取下海报(目前不需要);也可以方便地储存在小空间内,容易运输,需要时展出,供更多人观赏。更重要的是,它们看起来维护得很好,这能传递出一个信息——关于它们的重要性,以及电影资料馆这个公共机构在保护公共遗产方面所做的工作。
当然,任何人都可以批评这种处理方式,例如,这些纸海报贴在了日本纸和一张拉伸的画布上,这样一来,原本只有纸的性质就被扭曲了(至少暂时是,因为如果需要的话,海报很容易就能从画布上取下)。事实上,经过处理后,海报已经变成类似于帆布画或类似的东西。它们不能再像原来的纸海报那样被卷起来或折叠起来,也不能为了匹配小的橱窗而被切割成小幅。此外,它们不能被贴在墙上,也不能通过普通的快递运输。它们不再是真正的纸海报,这个案例中所做的保护决定可能会因此受到批评。最后,正如前文所说,这种保护处理创造了一种从未存在过的弗兰肯斯坦/机械战警组合:原本海报的一些方面已经丢失(其中一些已经不可逆转地丢失了)。但同时,从技术角度来看,保护处理的成功是因为它满足了大多数人的期望,进而证明,认可一种保护处理的成功,并非因为它没有造成损失,而是因为所获得的收益远远大于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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