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7月,塞班岛的失败,给日本朝野造成了极大冲击,更让日本军部丧失了取胜的信心。
7月1日,塞班岛失陷前夕,日军大本营陆军部,负责战争指导的官员哀叹道:“以作战挽回败局已经无望,而且德国处境与帝国大致相同,今后将逐步陷入穷途末路。为尽快求得结束战争,不得不依靠政略攻势,来谋求战争的解决。此时的条件,只有保持国体这一条。”
依据这个判断,日军大本营作战部决定在中国台湾和菲律宾一线,邀击美军进行最后的决战,妄图借一次大胜,体面地结束战争。为此,他们孤注一掷,发动了以菲律宾群岛为主战场的“捷一号作战”。
为了全力进行“捷一号作战”,自新上任的参谋总长梅津美治郎以下,参谋本部和陆军省的大部分要员,都担心在中国战场上,继续进攻桂林、柳州,由于补给问题将重蹈英帕尔的覆辙。因而希望侵华日军停止攻打桂柳,而只以打通粤汉路为目标。或者,干脆结束“一号作战”。
然而,对这些主张,参谋本部的作战部长真田穰一郎与作战课长服部卓四郎却极力反对。在他们的强硬态度下,日军的“一号作战”又全面展开。这一次,他们不顾两面作战的危险,除向中国战场大举增兵,并投入他们最新式的4式战机(第12飞行团)外,又集中侵华日军的大部分精锐,编组了第6方面军。
当大本营和中国派遣军决定编组第6方面军时,曾询问第11军的意见,第11军司令官横山勇的回电是:“可将11军升格为方面军,改编成两个军,特别需要加强后方。”显然,横山勇当仁不让,要当这个方面军的司令官。
横山勇为人自负,他毕业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第21期。在校期间,与石原莞尔、饭村穰并称为第21期的“三羽乌”。1915年12月,又毕业于日本陆军大学第27期,并以军刀组的荣耀受到天皇接见。1939年9月12日,出任第1师团师团长。1942年,第11军司令官冢田攻机毁人亡,横山勇又被火速任命为该军司令官。
第11军是侵华日军中最重要的野战军团,该军不仅兵力雄厚,装备精良,而且也集中了第3、第13师团这样的精锐之师。长衡会战中,横山勇指挥数十万大军,其间除在衡阳受挫外,几乎是所向无敌。他自以为立下了不世战功,越发骄狂自大,甚至还对参谋长中山贞武少将说:“在目前的大东亚战争中,能立即取得主动的,唯有本军。”
他满心以为,这个方面军司令官的职位,无论怎样也会落到他的头上。不料,8月25日,侵华日军公布第6方面军的编制时,司令官并不是他横山勇,而是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冈村宁次大将。
冈村宁次的资历,比横山勇要深。他的学历比横山勇陆士高5期、陆大高2期。同时,他又是巴登巴登“三羽乌”之一,昭和军阀的中坚人物。论影响力,并不比东条英机、寺内寿一差多少。何况,其人能力超群,在正面战场,作为第11军首任司令官,率部攻陷武汉和南昌,奠定了第11军在华中的局面;其后,又在华北方面军司令官的任上,以“铁壁囚笼”“三光政策”等残酷手段应对八路军的游击战。按说,派来这样一个上司,横山勇也应该说不出什么。可他却心怀不满,对冈村宁次阳奉阴违,总想找机会冒犯一下冈村的权威。在尔后的桂柳会战中,正是由于两人的内讧,才给中国军队的顺利突围,创造了机会。
眼下,冈村宁次新官上任,刚刚来到衡山方面军司令部,正忙于熟悉他的幕僚。其实,也不用怎么熟悉,因为第6方面军的参谋主官,都是他在第11军时期的老部下。参谋长宫崎周一少将,原为第11军参谋次长;现在的参谋次长天野正一少将,原为第11军作战课长。此外,为了充实第6方面军的指挥能力,大本营又任命武田功大佐为作战课长,堀场一雄大佐为航空参谋。而第11军的高级参谋,也替换为总军第一课高参井本熊男大佐。这些人物,无一不是日军参谋中的翘楚。
看到自己的司令部人才济济,冈村宁次不禁踌躇满志,计划借长衡会战胜利之威,对我广西10万国军,来一个漂亮的迂回歼灭战。
此时,衡阳虽然陷落,但湖南的战事还远未结束。长衡会战后,中国军队虽伤亡90577人(其中阵亡49370人),但实力尚存,重庆军委会还想趁日军疲敝之机,继续在湖南与日军决战。
本来,衡阳沦陷后,桂林的白崇禧曾急电蒋介石,建议迅速将衡阳周围的第46军、第62军调往桂林,并将第九战区的其他部队,撤至祁阳、零陵和桂林一线,在湘桂边界重组防御。但军令部却建议将主力留在衡阳周围,与日军继续决战。其理由是:(一)前线撤兵,敌必跟踪深入;(二)激战之后,部队急撤,有溃退之虞;(三)撤兵影响人心与盟军观感;(四)目前态势,地理比较有利,较退保桂林有利。
蒋介石最信不过的地方实力派就是新桂系,时刻想找机会削弱其实力,当然也不愿把第九战区的两个军拱手让给白崇禧。而薛岳这个愣头青,就是蒋介石愿意,薛岳也不会放这两个军走。此外,蒋介石此时正在和史迪威斗得死去活来,他考虑到民心士气与国际影响,遂采纳军令部的建议,否决了白崇禧的主张。他命令第九战区的残部及各路援军,继续向当面日军发起反攻。同时,命第六战区向宜昌日军发起反攻。
反击的最大亮点,出现在茶陵、攸县和安仁一带。此地的我第44军,从8月下旬开始,向日军第27师团中国驻屯步兵第3联队,发起了前所未有的猛烈反攻。我军士气旺盛,斗志昂扬,作战意志相当强烈。特别是我军的迫击炮,对准高地上的日军射击时,炮弹竟能从日军的正上方落下,把日军打得无处躲藏。
日本历史学家,当时的日军中队长藤原彰回忆说:“中国军队敢于向我们固守的阵地,发动那样持续的、猛烈的攻击,自侵华战争开始以来直到那时为止,绝对是无法想象的事情。中国军队在1944年8月23日进行反击时,尽管不断有人中弹倒下,但是其他人仍然不顾一切地向高地上面冲击。他们的攻击精神之旺盛,战斗意志之顽强,完全超越了日军。直到那时为止,与我们所见到过的中国军队相比,无论是编制、装备,还是士气、斗志,都是完全不一样的,简直变成了一支精锐顽强的军队。”
所在湖南的国军展开的大规模反击,让日军也付出了惨重代价。战后,据日军《中国驻屯步兵第三联队作战日志》记载:“从1944年开始到战败回国为止,在打通大陆交通线的作战期间,联队的死亡者人数为1647名。”
蒋介石默许军令部扣住两个军不入广西,还有一个不能言的原因是战略误判。长衡战役后,日本也是伤亡惨重,急需整补。情报显示,日军暂无攻略广西的打算,最多也就是打通两广交界的粤汉路。相持到9月1日,蒋介石确认日军有进犯广西之企图,颇有悔意,这才命令第九战区抽调主力,参加湘桂沿线作战。接到命令的第27集团军总司令杨森,率第20、第26、第37军,在道县集结,攻击日军的左侧背。副总司令李玉堂,率第62、第79军,及新编第19师,转向新宁附近,攻击日军的右侧背。
然而,部队在转进过程中,却发生了令人意外的悲剧性事件。9月7日晨,转进到山口铺的第79军军部,与日军第40师团的骑兵部队不期而遇。当时,军长王甲本等骑马军官,立即成为日军的攻击重点。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王将军鼓励官兵沉着应战,宁死不当俘虏。手枪排官兵死战不退,直至全部壮烈殉国。王将军和副官吴镇科,见日军越聚越多,深知杀身成仁的时刻已到,在用手枪击毙数名日军后,又赤手空拳与日军肉搏。王将军身中数弹,头、胸、颈多处刀伤,仍抓住敌人刺刀,与敌死拼。在将军的两个手掌被刺刀搅得血肉模糊之际,又一把刺刀刺中将军的腹部,将军终于倒地不起,壮烈殉国。
王甲本,字立基,1901年生于云南平彝县(今富源县)。其父王国栋,毕业于云南陆军讲武堂丙班,与范石生有金兰之交,与朱德、杨如轩交情亦厚,曾担任过滇南副镇守使。王甲本由曲靖师范结业后,见连年战乱,便弃文从武,于1918年考入云南陆军讲武堂第14期炮兵科。
结业后,在滇军中先后依附顾品珍、范石生,历任排、连、营、团、旅长。北伐后,又依附陈诚,任第18军第98师副师长,从此进入蒋介石的嫡系部队。1937年参加淞沪会战,率所部奋勇抗战,因功擢升为第98师师长。此后,率部参加南昌会战、两次长沙会战,屡立战功。尤其是第二次长沙会战,他亲率一团步兵,在捞刀河主阵地阻击撤退日军,击毙日军两个大队长,毙伤日军无数,为战区立下战功。战后,即被擢升为第79军军长。之后,又率部参加第三次长沙会战、常德会战,直到1944年殉国,时年43岁。
将军殉国后,国民政府于11月7日下令褒奖,并追晋为陆军中将。只可叹将军一生清廉,身后萧条,将军牺牲后不久,其妻儿甚至流落到重庆、成都一带,以卖汤圆和小零食为生,终因无法坚持,其遗孀自缢身亡。国家英雄,死后其家人竟无人供养以致如此结局,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此实为国家之悲哀,民族之不幸。1985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政部追认其为革命烈士。
第79军军部受到毁灭性打击的同时,日军不顾湖南的战事还未结束,执意向广西突进。此时,白崇禧主张放弃全州,集中兵力确保桂林,以免兵力分散,被敌各个击破。但徐永昌和刘斐主导的军令部,却认为全州比衡阳地形更好,更利于防守。这次,蒋介石思量再三,终于接受了白崇禧的主张,但为时已晚。
9月13日,日军第13师团第104联队,突破我全县第93军阵地。当晚,军长陈牧农惊慌失措,竟不顾蒋介石让他死守3个月的命令,将大量军需物资付之一炬,背对着冲天的大火,撤出了全县。
全县西南距桂林115公里,既是中国军队的西南补给点,又是桂林的东北屏障。全县一失,桂林震动。副参谋总长白崇禧匆匆赶到广西,与第四战区共同商讨对策。
白崇禧一行到桂林,发现全城除军队外已空无一人。由于实行焦土抗战,民众已被赶走,军队纵火焚城,全城已是一座瓦砾场。
湘、桂、黔铁路线上,桂林至柳州的一段,火车一辆接着一辆,绵延达50公里,停满了铁轨。火车司机饥饿难耐,丢下火车,一个个都溜之大吉。逃难的民众,明知火车无法开行,但还是心存侥幸,如潮水一般涌向火车。
连续多日,铁道两旁,人山人海。难民扶老携幼,肩挑手提;大人喊叫声、小孩啼哭声,一片凄惨景象。有的挤不上火车,干脆坐在路轨边,露宿风餐。挤上火车的,车厢内、车顶上、轴承架上,人挤人,人挨人,但凡有空隙之处,必定被人占去。远远望去,火车道上,一趟趟列车,犹如一条条死蛇,爬满了蠕动着的蚂蚁,让人惨不忍睹。
火车上,逃难者为了保住仅有的立锥之地,即便是大小便,也不敢挪动一步。时值初秋,暑气未散,火车内外,随地便溺,日晒雨淋,时间不长,霍乱就蔓延开来,每天都有死尸抬出,无人掩埋。
白崇禧目睹惨状,忍不住在电话中向张发奎发起了火:“坚壁清野不是这么个搞法。清的是‘野’,不是‘城’。我们幼读圣贤书,岂不知‘筑斯城也,凿斯池也,与民守之,效死而民不去’的名言吗?为什么把老百姓都赶走了呢?”
张发奎虽身为第四战区司令长官,负责广西的军务,但众所周知,广西是新桂系的巢穴,向来是雷打不动水泼不进,别说是他张发奎,就是蒋介石,也拎不清广西的事。面对白崇禧的责难,张发奎含糊其词,唯唯称是。
白崇禧虽然表面上义正词严,但事实上,心中已经打起了退堂鼓。离开重庆前,白崇禧决定在桂林储存3个月的粮弹,但军令部只给了3个基数的弹药。白崇禧气愤不过,在军委会的会议上,大骂军令部给得太少,吵得何应钦、俞飞鹏都躲起来不敢见他的面。白崇禧无奈,他知道,何应钦、俞飞鹏的背后是蒋介石,最高统帅不愿拨付粮弹,那就意味着他无意固守广西。带着失望,来到广西后,白崇禧见广西兵力薄弱,而第九战区的增援部队又迟迟未到,感到势不可为,便萌生了撤军避战的想法。
视察过防务,白崇禧即召集第四战区长官张发奎,广西省(今广西壮族自治区)政府主席黄旭初,及第16集团军总司令夏威等要员开会,商议作战的指导方针。
白崇禧问大家:“你们看桂林能守多久?”
后勤参谋长汤尧是白的亲信,他首先说:“不管守多久,最终是要失败的。因为持久防御,除了有利于其他方面的胜利之外,它本身是没有胜利可言的。”
白崇禧问:“何出此言?”
对方答:“如你在民国十九年,让韦云淞部死守南宁,达半年之久,目的在使你率主力打湖南,免得卢汉来袭你的后背。而5年前武汉会战时,你让何知重军死守黄梅,诱敌来攻,而你以10个军反包围敌人。最明显的是台儿庄之战,德公(李宗仁)让孙连仲死守台儿庄,诱敌板垣、矶谷两师团来攻,然后以汤恩伯、张自忠包围其左侧背。如今桂林的形势,显然与上述情况截然相反。”
大家听白、汤二人一唱一和,演起了双簧,知道白崇禧消极避战,不愿牺牲自己的本钱,便一个个沉默不语,等待白崇禧的下文。
不用白崇禧开口,第16集团军总司令、桂系大将夏威就第一个站出来说:“是啊,目前并没有其他方面的决战,需要我们在桂林持久,我们自己也无精锐大军在城外,为什么白白地把我们的两个精锐军都牺牲在城内呢?”
第16集团军副总司令,桂林城防司令韦云淞,也起身说道:“白副总长如果给我们5万兵,也只能守一个月。以目前我手下的这点兵力,要死守桂林3个月,根本没有把握。”
仅仅在两三个月前,韦云淞还充满自信,以为他能守住桂林。当时,他考虑到守城战旷日持久,官兵生活苦闷,甚至请求战区司令长官张发奎,允许他们留下一些妇女。张发奎哭笑不得,当即严词拒绝。不料,时至今日,韦云淞却判若两人,成了消极避战的主角。
会议开到这时,作为第四战区的司令长官,张发奎眼见桂系无意决战,他这个外人只好顺水推舟说:“以我之见,敌人只要发动攻势,就能攻占任何他们想要的目标;倘若他们没有占领某地,那是因为他们志不在此。全面抗战7年多来,每次大战,我们的失利,都是迟早的问题。”
这是昧良心的话,说罢,张发奎心中隐隐作痛。长沙沦陷后,美国顾问说,不出7天桂林就会弃守。而踌躇满志的白崇禧,则认为凭借广西的地利,以及桂系的数万精兵,桂林完全可以固守6个月。哪知道,大家说话,全凭一时意气。当下形势,不战而走,无论如何是说不过去的。
白崇禧环顾会场,便总结道:“委员长在桂柳会战的指导上,好像没有什么兴趣。他不干涉我们,我们就好好地打一个胜仗。现在我宣布:留第31军守城,吸引敌人来围攻,由夏总司令指挥第46军为主力,和第79军、第20军、第37军反包围敌人,把它歼灭在桂林城下。”
白崇禧的话貌似公允,实际上却为桂军留了一条后路。此时,转进到广西各部的战斗人员,第20军仅剩4567人,第26军残余4522人,第37军2056人,第62军6300人,第79军3476人,第93军20958人,第64军11680人。而桂系也只有第31军12990人,第46军20830人。所有能战的部队,连10万都不到。而日军第6方面军,则以第11、第23两个军,15万人的兵力进攻广西。这样的力量对比,桂柳会战的结局不言自明。打还是要打,打只是给别人看的。
白崇禧无心应战,嘴上说让第31军守城,其他部队在外围助战。事实上,白崇禧连一个第31军都不肯牺牲。他私心自用,不仅从桂林调出了第46军,而且将第31军的主力也调了出来。
第31军副军长冯璜、第31军第135师师长颜僧武,是白崇禧的亲信,而第31军第188师师长海竞强,则是白崇禧的亲外甥。白崇禧的寡妇姐姐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白崇禧当然不愿让他去送死。他顾念私情,便把这些人和部队都调出了桂林。
白崇禧既如此规划作战,夏威也上行下效。他的外甥甘成城,为第46军第175师师长,本应死守桂林,但夏威不顾军心士气,硬是把甘成城调到了城外。
这样调来调去,守城的部队,仅剩下战斗力较差的第131师与新兵组成的第170师。守城官兵见长官们徇私情,而让他们送死,一时间人心浮动,人人都恨自己投错了胎。仗还没开打,人心就散了。
自此,从城防司令韦云淞以下,2万官兵无心作战,偷鸡摸狗的龌龊把戏倒是玩得不少。韦云淞与第31军军长贺维珍、第170师师长许高阳等人,在领取全军3个月的薪饷与主副食费后,将其中的90%截留送回家去,仅携带10%的经费入城。下层官兵没有钱粮可资贪污,就趁夜窜入民宅、店铺,翻箱倒柜,搜寻财物,见鸡杀鸡,见狗杀狗,把市民留在城中的财物抢个精光。由于经费被高级将领贪污,阵地防御系统质量低劣,甚至大部分都没有铁丝网,仅用木材钉成木栅。守军没有照明设备,阵地前也只敷设了少量地雷。
就这样,和第4军守长沙一样,第31军还没与日军接战,自己就垮掉了。
但毕竟还是有热血军人,不肯随波逐流。第131师少将师长阚维雍,见长官无心作战,而军纪又败坏如此,知道此战绝无成功希望,便下定了杀身报国的决心,他对人说:“今为国守桂林,愿与城共存亡,绝不苟生。”又给妻子留下遗书说:“与日寇大战在即,不成功便成仁,虽然家无积余,亦要甘受寒苦,以待在望之胜利。”
城防司令部参谋长陈济桓也说:“桂林之战,关系到国家和民族的存亡,我是跛子不能逃跑,胜则生,败则死,誓把我这百十斤肉,和鬼子拼个你死我活。”
但让守军诧异的是,他们虽然做好了准备,但迟迟不见日军来攻。
原来,从9月中旬到下旬,北路日军第11军,虽攻占全县,但由于补给困难,在冈村宁次的限制下,忙着巩固占领地区;而南路的第23军,由于在桂平等地遭到我第64军的侧攻,进展也十分缓慢。这样,全县沦陷后的半个月里,日军并未向广西大举进犯。
直到9月29日,日军第6方面军,才下达进攻广西的命令。这次,日军第11军集中第3、第13、第34、第37、第40、第58共计六个师团,第23军集中第22、第104计两个师团,及独立混成第23旅团,共计8个半师团,约15万人的兵力,计划于10月初发起攻势。
10月上旬,日军第11军兵分三路,向广西腹地杀来。11军兵力接近10万,一路向大榕江第93军阵地,一路由新安向高上田圩第79军阵地,一路由灌阳向海洋坪新19师阵地,三路并进,最终目标则直指桂林。
10月下旬,日军突破中国军队各军阵地,对桂林形成合围,外围的第16集团军总司令部、第46军军部,以及新编第19师、第188师、第135师,未放一枪向后退去,桂林转眼间就成了一座孤城。
10月28日,日军从多个方向,向桂林外围发起了攻击,桂林保卫战正式打响。
两天后,1000多名日军攻到桂林火车站。激战到11月2日,日军第58师团从北面,第13师团从南面,第40师团从东面,向桂林四郊发起了总攻。守军奋勇抵抗,战况日益激烈,桂林城防的核心战斗逐渐展开。
桂林的地形,西、北、南三面,被崇山峻岭所包围,东面濒临漓江,形成天然的要塞堡垒。守军的上层虽无心坚守,但下级官兵为乡土而战,士气旺盛,因而日军攻势虽猛,也未能取得显著进展。
自11月3日起,日军为减少伤亡,进攻之前,先用耕牛,甚至是普通民众,在前面开路。让这些无辜的生命踩踏地雷,试探守军机枪的位置。激战至4日,屏风山、猫儿山据点同时陷落,守军两个排除受伤者外,其余全部殉国。而德山中学西边山地的一个据点,被敌攻占时,守军第79军第294团1连,只有8人生还。
激战至6日,日军步兵2万多人,在火炮、战车的掩护下,向桂林发起了连续猛攻。在毒气的配合进攻下,日军第40师团攻占七星岩等高地,守军大部牺牲。城北平头山守军,不敌日军炽烈的机枪、平射炮火力,直至伤亡殆尽,阵地才告陷落。
8日起,日军以28门加农炮、多门榴弹炮,对桂林进行了10分钟的密集射击,桂林城内一片火海,守军阵地浓烟冲天。与此同时,日军第6飞行团也前来助战。守军虽拼死抵抗,仍不能挽救危局。城东南中正桥北的沿河一线阵地,全部毁于炮火,日军趁机攻占沿河阵地,及中正桥桥头堡等据点,并有300多人强渡漓江,窜入城内。韦云淞一面命预备队堵击入城的日军,一面命第170师接替伤亡惨重的第131师,以重金悬赏收复桥头堡阵地。
激战到9日天明,江中飘满日军的尸体,连江水都被染红。下午,终于将桥头堡阵地夺回。窜入城内的日军,也被守军两面夹击,围困在民居内。
敌我相持到11月10日,韦云淞再也坚持不住了,他急不可耐,命人叫通第四战区长官部的无线电报话机,向张发奎报告了桂林的危情,哀求道:“请长官高抬贵手,批准我们突围,留下几千条命,将来好报答长官的恩德。”
其实,守军还有15000人左右,伤亡不过数千,根本没到无法支持的地步。张发奎知道韦云淞无心应战,便对他的请求置之不理,只是口口声声问道:“钻到城里的少数敌人消灭了没有?”(www.daowen.com)
韦云淞无言以对。
张发奎又命令他:“大军在行进中,不日可到桂林,望你部死守待援。”
韦云淞不管这么多,他早已得到白崇禧的暗中指示,迫不得已可弃守桂林。在他看来,眼下正是迫不得已的时候,于是他不顾战区最高长官张发奎的命令,决定擅自突围。
当日下午,他召集高级将领开紧急会议。会上,他首先责备第131师作战不力,致使日军突破中正桥阵地而窜入城内,造成心腹之患。尔后又说:“守城10余日,官兵伤亡太大,势难久持,各位有什么看法,务必畅所欲言。”
大家知道韦云淞要弃城逃跑,谁也不想承担弃守的罪名,一个个都沉默不语。韦云淞见众人都不开口,只好自己说:“守是守不住了,不如放弃桂林突围而出,以免被敌全歼。”
随即,他命守军各部,入夜即由牯牛山,越过阳江向南突围。
当晚,在鹦鹉山岩洞里,城中的将官聚餐。席间,第131师师长阚维雍,斟满一大杯酒,仰脖喝下,说:“来生再见!”
城防司令部参谋长陈济桓听罢,急忙拉了拉他的袖子,说:“不要讲这种话!”
吃完饭,阚维雍面色平静,回到师部,师部人员已集合在会议厅,等候他开会。阚维雍说:“有好消息,你们等一会,我回房小便后,再来告诉你们。”
谁知,阚维雍刚刚离去,他的房间里就传出一声枪响。参谋长郭炳祺急忙冲入查看,只见阚维雍趴在公文桌上,手枪紧握手中,子弹从太阳穴穿过,已经自杀殉国了。
阚维雍,原名庆福,号伯涵,祖籍安徽合肥,1900年生于广西柳州。1919年,考入广西陆军讲武堂工兵科,以第二名毕业。此后,追随李宗仁建立新桂系,历任军校教官、工兵营长、参谋处长、团长、师参谋长等职。1942年,任第131师少将师长,直至殉国。
抗战胜利后,阚维雍被追晋陆军中将,遗骸行国礼葬于桂林七星岩之霸王坪,墓旁建有纪念碑。1949年后,当地政府也追认阚维雍为革命烈士。
阚维雍死后,郭炳祺急忙给韦云淞打去电话,报告阚维雍殉国经过。韦云淞颓然说道:“算了,算了。”继续命各部向外突围。
突围途中,第31军参谋长吕旃蒙少将阵亡。而七星岩内,131师的800多名伤病员及杂兵,除少数突围外,其余全被日军的毒气弹毒死。时至今日,蜂拥而至桂林的游客,有几人能够想到,这里曾是我抗日将士奋勇杀敌,惨烈殉国的所在。
几天后,突围到安全地带的韦云淞,突然收到参谋长陈济桓的遗书。原来,陈济桓突围途中,因负伤行动不便,也举枪自杀。自杀前,他在名片上写下遗书,说:“因在猴山隘负伤……决以手枪自杀。”并以手指蘸血,在他的名字上面印上自己的手印,嘱咐卫士将名片交给韦云淞。
陈济桓,号昆山,1893年生于广西岑溪。辛亥革命时,曾离桂北伐,支援武昌义军。辛亥革命后,在陆荣廷部历任排、连、营长,参加过护国战争和护法战争。1921年,旧桂系瓦解之际,投奔粤军马晓军部,与白崇禧相识。自此,开始成为新桂系之一员,历任团长、少将参军、汉口禁烟局长等职,1933年因坠马伤足,而与军旅绝缘。
全面抗战爆发后,陈济桓被留在广西,负责一处金矿。待遇虽然优厚,但每每以不能上阵杀敌为憾。桂柳之战前,陈济桓请缨出战,白崇禧、韦云淞见他求战心切,便未报请军委会,即任命陈济桓为桂林城防司令部参谋长。
陈济桓殉国后,由于是黑官,不能报请军委会抚恤,死后并未得到任何封赠。1985年,广西壮族自治区政府追认他为抗日烈士,逝者才得到了应有的哀荣。
战后,与他们形成鲜明对照的是,第16集团军副总司令韦云淞,因擅自突围被撤职查办,第16集团军、第31军被撤销番号,所部被并入第46军。
与桂林的失陷几乎同时,11月11日,柳州不战而失。
当时,担任主攻柳州任务的日军,本是南路的第23军。但第23军的前锋第104师团一部,被张弛的第64军围困在东乡圩,联队长、大队长一死两伤,其余官兵伤亡无数。而此时,北路第11军的第3、第13师团,已经越过桂林,向柳州直扑而去。这样,第23军就落后于第11军,让第11军抢先攻到了柳州附近。
11月3日,第11军司令官横山勇,在已经发出进攻柳州的命令后,才致电第6方面军:“本军鉴于柳州附近敌军配备薄弱,而主力已转至波集团(第23军)正面等情况,为一举攻占柳州,已命鹿师团(第13师团)、山师团(第3师团)向该地突进。”
早在10月8日,横山勇和作战课长井本熊男第一次拜会冈村宁次时,冈村宁次就说:“对攻占桂林无异议,但不同意攻占柳州的部署。”
为了平衡第23军与第11军的关系,冈村宁次将攻占柳州的任务,分派给了第23军。一个月后,第11军竟擅自决定向柳州进军,这无疑是抗令不遵。不仅如此,第11军还越级把这份电文,同时发给了中国派遣军和大本营。
对此,第6方面军上下一片哗然。
参谋长宫崎周一说:“这是第11军的自私,是破坏方面军拟由第23军攻占柳州,使之获得立功机会的手段。”
参谋次长天野正一联想到去年常德会战中11军的抗命不遵,也愤然说道:“又这样干了!这是第11军的专横!是对方面军统帅的侵犯!”
冈村宁次是个铁腕人物,他领兵数十年,还从没碰到过横山勇这样专横的部下。他怒喝一声:“这是越权!”一怒之下,立即致电第11军,命第11军不得变更既定方针,急于攻取城镇,而要继续指向柳州西北方,切断中国军队退路。
然而,横山勇依旧藐视冈村宁次的权威,继续陈述种种理由,不肯奉命行事。11月5日夜,失去耐性的冈村宁次,向第11军发出了最为严厉的训电:“余重视宜山胜于柳州。冈村大将。”
此外,作为惩戒,冈村宁次还下令第11军进攻柳州部队,统归第23军司令官田中久一指挥。电令抵达11军,各部哗然,认为冈村偏心。横山勇决定与上司对抗到底,他除了命第13师团向宜山挺进外,余部仍按他的意思继续进攻柳州。而对冈村宁次的电文,横山勇竟置之不理,连礼貌性的回复都没做。
这样一来,由于两人的内斗,冈村宁次原定的柳州围歼战,就变成了一场击溃战。甚至连击溃战都没打成,守城的中国军队第20军、第26军见势不妙,早已逃之夭夭。11月11日,当日军攻入柳州时,他们所看到的乃是一座空城。
横山勇屡屡挑战冈村宁次的权威,又破坏了冈村迂回围歼中国军队主力的计划,因而招致了冈村的忌恨。
11月12日,中国派遣军总司令官畑俊六,前来传达日皇的嘉奖诏书时,冈村宁次向他谈起横山勇的不听命令和专横跋扈。想起常德会战时的相似一幕,畑俊六不禁破口大骂道:“他就是头蠢猪。”
横山勇屡屡违抗命令,自行其是,得罪了他的两位顶头上司。畑俊六、冈村宁次这两个陆军大佬,在柳州之战结束11天后,将横山勇撤职遣返回国,同时,把跟随横山勇抗命的第11军的三个师团长也全部撤换。
紧随着横山勇的被撤换,冈村宁次则是荣升一步。
11月24日,日皇裕仁赐诏冈村宁次:
“朕委卿以中国派遣军统帅之任。唯现下战局事关重大,望卿深察宇内大势,妥为筹划,益振军威,以副朕望。”
冈村宁次感激涕零,立即奉答如下:
“蒙赐优渥敕语,拜受统率中国派遣军之大任,诚惶诚恐,不胜感激,愿粉身碎骨竭尽死力以奉圣旨。”
就在冈村宁次就任侵华日军总司令官的当天,日军第23军一部,进占南宁机场与南宁城。4天之后,越南的日军第21军,也趁中国军队溃败之机,攻入中国境内,主力直扑南宁。12月10日,越南日军与侵华日军在南宁会师。至此,大陆交通线完全被日军控制。
多年来,力图攻占西安与四川的冈村宁次,始终对这个宏大的梦想念念不忘,尤其在中国军队大溃败的1944年。在执掌侵华日军的帅印后,他力主应一鼓作气,趁势发动“重庆席卷战”,但日军大本营并不认可。他们认为仅凭一战,使中国屈服绝无可能。冈村宁次只好退而求其次,命第3、第13师团,深入桂西、黔南,追歼中国军队主力。
就这样,伴随着中国军队的溃退,日军马不停蹄,跟踪入侵,陷宜山,越怀远,破金城,踏河池,蹂南丹,窜六寨,破下司、上司,突黑石关,过中捞河,闯独山,逼都匀,进军千里,如入无人之境。
于是,湘黔路上,挤满了逃难的大军。由浙江、江西、广东、湖南逃来的数十万民众,拖男带女,扶老携幼,向西北拼命奔逃。逃难的人流,你靠我,我挤你,人挨人,肩并肩,填满了路途。
饥饿夺去了一条条生命,死人的肚子胀得像一面鼓,一个个横躺在公路上。到了这时,父子不能相保,夫妻各求活路,虽至亲骨肉,都视如路人。前面的人死了倒下去,后面的人踏过死尸,继续向前逃命。
公路上,汽车已经无法开动。司机就把汽车烧毁,丢弃在路上。烧毁的大小汽车,像乌龟壳一样,一辆接一辆趴在路上,绵延数十里。公路两边,到处是堆积如山的公私财物,逃难的人,只要有力气就只管拿。甚至到最后,谁要有一辆车,就能带走一位十七八岁的姑娘做老婆。
当时,大明星胡蝶、大资本家虞洽卿,也在逃难的人流中。为了早日脱离苦海,他们哀求当地驻军,好歹要到了一辆汽车,冲在人流的前头,逃出了危境。可大部分的难民却没有这么幸运,由于难民中混入了大量的日军便衣队。第一线部队发现后,不问青红皂白,向人流胡乱开枪。结果,日军的便衣队被打了出去,而逃难的百姓也打死了不少。
11月23日,难民千辛万苦逃到黔、桂交界的六寨附近,刚刚踏上一座250米长的钢骨水泥大桥,就听见对岸有士兵喊道:“不要过桥了!要炸桥呀!”一连喊了几十分钟,难民不管炸与不炸,还是昏头昏脑地挤过来。前来督察的张发奎见状,骂道:“丢他妈!不管啦!你们炸了算了!”
结果,一阵巨响,大桥连同五六百个老百姓,一齐跌落山涧。而没有过桥的难民,则落入日军手中。
与普通民众相比,军队的日子也好不到哪儿去。所有入黔的第四战区部队,都被新任黔桂湘边区总司令汤恩伯缴械监视,即使是张发奎的卫士排,也不能例外。张发奎知道了老汤的厉害,含羞忍了下来。
11月27日,逃到六寨喘息未定的第四战区长官部,遭到了一场飞来横祸。当时,一群美军飞机飞来,长官部的人纷纷冲出去观看。不料,一枚炸弹飞下,张发奎的警卫,当即被拦腰炸成两截。张发奎因站在门口,才幸免于难。紧接着,17架飞机低空不间歇轰炸,将六寨这座小镇炸成了废墟。半个小时后,美军飞机才离去。此时,长官部1名中将、2名少将、8名上校、近1000名官兵,以及上万名难民,悉数葬身火海,尸骨无存。而长官部的重要资料,也全部被炸毁。
就这样,第四战区长官部没有毁于日军,却被友军炸得元气大伤。事后查明,后方的译电员误将六甲译成了六寨,结果美军未去轰炸金城江边驻有日军的六甲镇,反而狂炸150公里外的六寨,酿成了一场空前的悲剧。
张发奎这边刚刚挨完炸,驰援黔南的陈素农第97军,就从南丹一路溃退到了六寨。张发奎将陈素农大骂一通,命他立即返回芒场阻击日军。不料,出身黄埔一期的陈素农十分骄横,他径直对张发奎说:“我奉蒋委员长命令,直接向他负责,不接受你指挥。”
张发奎气得瞠目结舌,当即向蒋介石告了一状。蒋介石闻讯大怒,命败退到独山的第29军军长孙元良:“陈素农不听命令,擅自撤退,如陈到独(山),将其扣留,就地正法。”
12月1日,陈素农弃守六寨,向独山败退。因他与孙元良有些交情,孙便把蒋介石的命令透露给了陈素农。陈素农闻讯大惊,急忙返回前线。
这场日军入黔以来的空前激战,敌我均伤亡惨重,第97军终于不支,向后败退。日军紧追不舍,连陷独山、八寨,进逼都匀,一直打到距贵阳50公里的地方才告停息。
独山失陷,贵阳危急,重庆震动。这时,中国军队的几十万精锐,还远在滇缅战场。豫、湘、桂等地的部队,均受到不同程度的打击,丧失了大部分的战斗力。在此危急时期,蒋介石不禁惊呼:“战况紧急,不仅西南各省人心动摇,而英、美且有要求撤侨之事,益造成社会之惶惑不安。多年抗战之险恶,未有如今日之甚者也。”
新任中国战区参谋长魏德迈少将,除了要求将精锐的新6军由缅北调回外,还建议蒋介石做好迁都的准备。魏德迈说得轻松,迁都姑且不说工程之浩繁,百姓之艰难。7年战时首都一旦迁往西北,国际舆论将置蒋政权于何地,他蒋某人还能保证其政权的权威性与合法性?此刻,蒋介石痛悔不已,消极避战不但没能保存实力,反使他损兵失地、颜面尽失。一连几日,蒋介石寝食难安,夜不能寐。
然而,正当重庆惊慌失措的时候,日军的进攻却突然停了下来,最后竟主动退却了。
原来,日军本无进攻重庆的打算。经历长达半年的苦战,日军同样伤亡惨重,加之补给困难,战线过长,早已是强弩之末。当时,已是冬季,日军士兵仍着夏装,军靴也破烂不堪。为了躲避美军飞机的轰炸袭击,行动只能选在夜间,宿营也只能在野外。攻占独山后,日军自认无力进攻,便自12月4日开始,沿原路退了回去。
败退的日军十分狼狈,身后有正规军追击,两侧有游击队袭扰,头上又有美国人的飞机轰炸。入夜之后,日军刚想消停一会,由于他们焚烧尸体,暴露了目标,又迅速成为游击队的靶子。日军慌不择路,为了逃得快一些,他们不断减少携带战死者的骨灰以“瘦身”。刚开始时,骨灰盒是木箱,随后改为饼干袋,再后为空烟盒,最后则变成了火柴盒。逃一路,骨灰也撒了一路。
战事持续到12月中旬,中国军队收复黔南失地,在桂西的河池,与日军形成对峙局面。至此,长达3个月的桂柳会战宣告结束。
桂柳会战国民党军以失败告终,使日军基本达到“一号作战”的目标。此战,中国方面统称为“豫湘桂战役”,在1944年4月至12月的8个月时间里,中国正面战场损失兵力数十万,沦陷土地20多万平方公里,失去了河南、湖南两处重要的粮食产地,损失了不计其数的生命财产,造成了自抗战初期以来,正面战场的第二次大溃败。更为严重的是,在全球各个战场捷报频传的大背景下,中国却遭受了空前的惨败。不可避免地,中国在世界格局中的地位,无形中下降为第二等国家。几个月后的雅尔塔会议上,美、苏两大强权,不顾国际道义,撇开中国,秘密签订了严重损害中国主权的雅尔塔密约。
毫无疑问,豫湘桂会战给中国近现代史,造成了极其严重的负面影响。尝到苦果的蒋介石,也不住地慨叹:“1944年对中国来说,是在长期战争中最坏的一年。”“从事革命以来,从来没有受过现在这样的耻辱。”“我今年58岁了,自省我平生所受的耻辱,以今年为最大。”
1944年,很多人心生疑问,无尽漫长的黑夜何时才会结束,中国胜利的曙光何时才能来临?
当时的很多人还是坚信,已经跌进谷底的中华民族,定会绝处逢生。在黑夜的尽头,终将会迎来久违的光明。
许多年后,人们不会忘记,桂柳会战作为中日14年战争中中国的最后一场败仗,它既是耻辱的终点,更是光明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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