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国民党正面战场抗战纪实:虎贲之师最后的悲壮

国民党正面战场抗战纪实:虎贲之师最后的悲壮

时间:2023-08-0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王耀武知道常德市区已进入巷战的最后阶段,救援刻不容缓,乃以主力继续在漆家河与敌胶着,钻隙部队则不顾一切,冒死钻进。方先觉率军部在疾进中指挥,命令孙明瑾的预10师和周庆祥的第3师,必须在26日前赶到目的地,并在当日向敌发起进攻。日军将主力指向预10师左翼,李长和的30团伤亡惨重,葛先才见势率28团奋不顾身冲向敌阵。当天,第九战区长官部再次电促预10师迅速接近德山。不幸,下午4点多,预10师前卫再遇日军伏兵1000余人。

国民党正面战场抗战纪实:虎贲之师最后的悲壮

常德,一座血肉之城,一座废墟之城,眼下正苦盼着援军的到来。

其实,军委会严厉督促增援的电文早已发出多份。

早在11月24日,军委会即已电令第九、第六战区:“无论常德状况有无变化,决以第六、第九战区协力包围敌人于沅江江畔而歼灭之。”

具体部署,以李玉堂指挥第10军、第99军、暂编第54师,重点指向德山方向,火速驰援常德;以王耀武指挥第74军、第100军,以主力进出陬市,攻击敌之右侧背;以王敬久指挥所部第10集团军,及第18军与第185师,扫荡敌后,进出公安、津市、临澧,确实遮断敌后,攻击敌之侧背;以王缵绪第29集团军,在慈利、太浮山、太阳山一带,攻击常德之敌后。同时,命杨森、王陵基两集团军,骚扰岳阳、鄂南,威胁武汉。

这样一个广大的反包围计划,与第三次长沙会战的形势极为相似。国军也有意再造“天炉”,将10万日军围歼在常德外围。

然而,对日军来说,在与中国军队多次交锋后,他们渐渐已熟悉国军的这种战法。在此次常德会战中,他们特地将半数以上的兵力用来阻截国军对常德的增援,其目的不单是进行阻截,更重要的是让国军外线部队无法形成反包围,从而完全破解国军的此种战术。

而中国军队方面,由于第九战区误判形势,延迟增援,又逐次使用兵力,已丧失了包围日军的先机。

11月中旬,当日军前锋越过安乡、津市、临澧一线时,第九战区司令长官薛岳判断,日军此次进犯,多半是声东击西的战法,必先向滨湖各县佯动骚扰,尔后以主力直逼长沙,因而以长沙为重点,调配第九战区的兵力。

直到24日,桃源失陷,常德被围,军委会明令抽调第10军、第99军驰援,薛岳才让这两支生力军西进湘西。及至28日,常德危在旦夕,薛岳才派出第二波援军,组成欧震兵团,率领第58军、第72军、暂7师驰援湘西。

就这样,战机被大大地延误。第10军得令后,即从驻地衡山动身,急速向常德进发。第99军被日军羁绊在滨湖,还得由第10军抽调出第190师前去救援。鲁道源的58军驻扎在江西,离常德最远,远水解不了近渴。而傅翼的第72军,当时还尚不明确在什么地方。

至于第六战区的部队,直至第57师快全军覆没也未赶到常德。如果说第10集团军、第74军因丧失战斗力,而行动迟缓的话,那么战力完整的第18军、第100军增援缓慢就让人很难理解了。

以精锐的第18军为例,11月24日,该部就在澧水以北,而直至12月1日,该军仍在澧水以北。

这样,在常德城破之前,到达常德附近的,只有第10军和第74军残部,城破以后又有第58军,其余第18、第44、第66、第73、第79、第99、第100各军,都未能积极响应,迅速推进,拯救常德友军于将亡。

常德会战中,出现这样的局面,实在令人痛心。国军最大的弊病,军队私有,将不受命,缺乏协同意识,只知保存实力。尤其是在抗战后期,高级将领抗战意志衰退,嫉贤妒能、保存实力、坐等胜利的想法普遍蔓延。半年后的衡阳保卫战,国军最终功败垂成,都与此有着莫大的关系。

常言道:求人不如求自己。艰难的救援行动首先由第74军展开。

11月25日,74军残部在军长王耀武指挥下,为救援自家兄弟部队,一面由各师派出小股部队向陬市、河洑、常德钻隙突进,而军主力于26日拂晓开始正面攻击。日军为阻拦中国援军,也发起猛烈的逆袭。

激战至30日,日军在漆家河、九溪街市一带,牢牢地绊住中国军队的前进步伐。王耀武知道常德市区已进入巷战的最后阶段,救援刻不容缓,乃以主力继续在漆家河与敌胶着,钻隙部队则不顾一切,冒死钻进。苦战至12月2日拂晓,前锋部队已到达距常德10余里处,常德大西门外的电厂烟囱已进入视野,但却再也无法前行一步了。

除74军外,各路援军中对日军真正产生威胁的,可算是方先觉的第10军。

该军于11月22日由衡阳出发,其行军序列依次为第3师、预10师、军部、第190师,可算是不打折扣倾巢而出。从衡山至常德300多公里,当时计算行程,难以如期到达目的地,因此他们选择了一条捷径,经湘潭、宁乡、益阳、沧水铺折而向西渡过资水,日夜兼程赶赴战场。第190师在三塘街附近渡河时,师长朱岳突然接到薛岳直接发来的电令,要他经牛路滩向谢家铺挺进,配合暂54师,进攻汉寿之敌,以解第99军第197师之危。这样,第10军只剩下第3师、预10师两个师的兵力,但他们仍然锐意前进,由马迹塘附近过河赶赴常德前乡黄土店。

方先觉率军部在疾进中指挥,命令孙明瑾的预10师和周庆祥的第3师,必须在26日前赶到目的地,并在当日向敌发起进攻。两个师的任务分别是,第3师经赵家桥、八斗湾猛扑德山,预10师经兴隆街、陡山、放羊坪向斗姆湖方向前进,以牵制日军第3师团,掩护第3师攻取德山。

预10师奉命后,师长孙明瑾即以葛先才第28团为右纵队,李长和第30团为左纵队,师部及张越群第29团跟随左纵队,向前方强行军。队伍到达兴隆街以北地区后,时已黄昏,一架日机悄悄飞来在上空跟踪盘旋。当时,预10师所有指挥官们见日机没有对我军袭击,也就没在意,一路急进向北而去。

27日,当左纵队行至驴岭一带的丛林地区时,便遭到4000多日军的伏击。双方立即展开激战,敌我双方反复冲杀,战斗异常激烈。日军将主力指向预10师左翼,李长和的30团伤亡惨重,葛先才见势率28团奋不顾身冲向敌阵。经过一场血战,终于将日军压迫至驴岭以西。

正当此时,第九战区长官部来电,命预10师紧密配合第3师攻占德山,打通常德,克服困难,完成任务。由于预10师的前路被日军堵截得水泄不通,在此情况下,孙明谨只得改变方案,缩小正面,集中兵力向德山突击,以期能与第3师会合。

28日,预10师顶着日军强大火力的阻击,不顾一切向德山推进。

当天,第九战区长官部再次电促预10师迅速接近德山。孙明瑾在山道上令报务员复电:“本师已抱定不成功,便成仁之决心,打到一兵一卒亦向德山方向突进。”

孙明谨乃寻找捷径,不顾地形条件的不利,由山间险隘向德山突进。

不幸,下午4点多,预10师前卫再遇日军伏兵1000余人。敌我激战至深夜,战斗才稍稍停止。

29日,常德巷战的第二天,军委会致电第九战区:“应以速解常德之围为主,着即将第10军保持主力于左翼,向德山及其以西地区突进为要。”“切忌以第10军参加对于沧港、石门桥一带港汊纷歧地区行正面攻击、迟滞前进为要。”

军令如山倒,军委会直接点了第10军的名,方先觉更不敢怠慢,再次督促第10军各师:“于30日拂晓前,第190师攻占石门桥,第3师攻占德山,预备第10师抵达二里岗后,以一部占领该地,主力向德山前进,确实掩护第3师之攻击。”

军令一级一级向下压。预10师刚要安营扎寨,攻击前进的电令就来了。同时,常德守军的无线电台也昼夜不停地呼叫,切盼第10军火速来解常德之围。

为了尽快突破当面之敌,孙明谨传令全师步炮齐进,全线猛攻。其中,第29团第3营在易家冲东面高地与敌混战成一团,场面极其惨烈。

面对预10师的拼死进攻,日军第3师团师团长山本三男震撼莫名。第3师团是日军甲种师团,征战四方,几乎参加了中、日两军所有的重要会战。中国军队最让他轻蔑的就是各部队相互救援时出工不出力、缺少血性和牺牲精神。但眼下这支名不见经传的第10军改变了他的看法。这样的对手才值得尊敬!

为了阻挡这支不要命的部队,山本三男中将调集其步兵第68联队、第34联队上万人,极力堵截围攻预10师。

战至12月1日晨,预10师又与日军第68师团第58旅团及配属的步兵第234联队遭遇。预10师四面受敌,处境危险,孙明瑾自知难以脱身,便亲率部下,作鱼死网破之冲锋。下午14时许,预10师进至益家冲东南端时,侧翼又突遭日军第68师团第57旅团攻击,一串机枪子弹打来,孙明谨颈部、胸部、腰部、手臂多处中弹,顿时血如泉涌,军衣全被染红。几个卫士要抬他突围,孙明谨站立不倒,手扶卫士,瞪目喝止,忍痛疾呼:“向德山前进!向德山前进!”语终气绝,壮烈殉国。

这场血战惊心动魄,战斗一直延续到深夜,剩余官兵利用夜色掩护,才得以逃出重围。此战,预10师遭到日军两个师团的围攻,战死1000多人,战伤数千,突围生还者仅600余人,由30团团长李长河率领,继续抵抗。继孙明瑾师长之后,参谋主任陈飞龙上校也在肉搏中殉国,参谋长何竹本、第28团团长葛先才均负重伤。

孙明瑾,生于1905年,江苏宿迁人,号玉轩。1925年,考入黄埔军校第六期。毕业后,参加北伐,因作战有功,逐步擢升为排长、连长、营长、副团长等职。之后,又考入陆大第十四期及陆大研究院学习深造。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孙明瑾率部转战各地,筹划作战,屡挫强敌,积功至陆军第10军第10预备师任少将师长。

战斗结束后,日军打扫战场,发现我军一具尸体,一半浸泡在水中,肩章上缀一颗金星,估计是我军的高级将领。于是,他们便押来一位受伤被俘的我军上尉,上前辨认尸体。该上尉没看真切,犹豫了一下,但突然抚尸大哭,口中连叫“师长”,确认这正是他们的师长孙明谨少将。通过该上尉,日军了解到,孙师长为人廉洁,深受部下敬慕。日军步兵第234联队联队长户田义直大佐敬重真正的军人,便以军礼郑重安葬,并树立木牌,上书“支那将军孙明谨”,以便日后其家属安葬。

常德会战结束后,方先觉陪同将军夫人前去起灵,于12月底运至南岳,安葬于忠烈祠正前方山麓上。1956年,中央人民政府追认孙明谨为革命烈士。

预10师尽力了,虽未能救出57师,但从师长到士兵,几千男儿用鲜血证明了自己。预10师被打残,第10军除去被薛岳调走的一个师,仅剩一个第3师。

第3师在师长周庆祥的率领下,向赵家桥钻隙前进。29日晨,当部队刚进入余家坎、曾家冲、李保冲一带时,即与日军遭遇。担任阻击任务的日军企图抑留第3师,周师长因奉命限时夺取德山,不宜久缠,遂以第8团(欠一营)于原地制敌,主力则快速扑向德山。

30日拂晓,第3师终于攻到了德山。

布防德山的日军,只有第3师团的一个大队约500人。我第3师来势凶猛,经过数次争夺,日军不支,纷纷渡过沅江往北溃逃。下午6时,周庆祥率部收复德山。

消息经电报传出后,第九战区司令长官薛岳立即通电嘉奖余、周二师:“程万师血战保常德,庆祥师血战克德山,忠勇褒天地,特奖程万师20万元,庆祥师10万元。”

薛岳前次筹谋误算,致驰援常德不力,第3师总算给他扳回一局,挽回一些颜面。但他知道日本人重兵云集常德外围,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次日拂晓,日军第68师团和第3师团的各一个联队,前来反攻,把德山围成铁桶一般。遮天蔽日的一阵炮轰后,步兵开始向山上的国军阵地猛攻过来。第3师的弟兄占据有利地形,进行顽强抵抗,致使日军屡次进攻均遭失败。

此时,薛岳又来电催促周师火速派兵入城,以解救危急中的57师。周庆祥不顾德山危局,乃令第9团固守德山,令第7团不顾一切向城区攻去。

第7团团长陈德升接了命令,立刻带了队伍向沅江南岸冲去。

从德山进城,首先要攻占常德南站,而钻进南站却不是一件易事。

沅江在常德城南,流成一个倒写的英文字母V,这是一个天然口袋。德山在袋口,南站在袋底,南站对岸即是常德南门。南来援军要救援常德,必要由此经过。此处日军麇集,第7团以区区一团兵力想攻入南门,说得好听点是虎口拔牙,说得难听点就是飞蛾扑火。

但为了驰援常德孤军,第7团仍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进攻。12月1日深夜,伸手不见五指,陈德升团长派出尖刀班开路,自己手提双枪,走在队伍前面,向南站摸去。城内枪声稀少,陈德升四处找不到57师的人,以为守军已全军覆没,便要带队回转。行至南站附近时,尖兵突遇57师派出与援军联络的步兵指挥官周义重,一经核实,方知守军尚在做最后的搏杀。陈德升后悔不迭,二话没说,调转枪口便欲回师南站,但忽然间照明弹在空中爆响,顿时夜空亮如白昼。

第7团落入了日军的陷阱,被包围了。

日军从各个方向拥出,第7团拼杀一夜,仅逃出100余人。

第10军折损大半,元气丧失殆尽,再也无力增援守军了。但他们毕竟攻下了德山,攻入了常德,给了57师极大的精神支持。

此时,其他各路援军在日军阻击下进展困难,仍停留在澧水以北,夏家港、漆家河以西和沅江以南。其具体位置为:第66军第185师在石门以北,军主力因损耗重大,退守仁和坪以西;第79军暂6师在临澧以西,军主力仍在五通市以西;第29集团军第44军的第161师在兴化港,第162、第150师残部仍在太阳山、太浮山;第73军在热水坑以西;第74军(配属第19师)在漆家河;第100军当日占领桃源;第18军在澧水以北。

援军无望,第57师彻底陷入了绝境。

第57师只能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与常德共存亡。余程万带着参谋长陈嘘云,走到城中各处察看战况。

小西门的城基,已被炮火轰成了犬牙交错的大小土堆。街两边的民房,变成了一垛垛断墙,墙里白烟缭绕,房里的东西还未烧尽。街上,石板地面到处是桌面大的弹坑。四处拦街的障碍物,满地散落。尤其是面前无数的敌尸里面,横躺竖卧间杂着自己的弟兄,他们手中还紧握着冷兵器时代的刀矛。紫色的血迹,洒在石板上,洒在砖瓦上,洒在弹坑里,洒在散兵壕沿上。

目睹此种惨况,余程万心如刀绞。他两眼通红,浑身都是炮火溅起的泥灰,虽数日不眠不休,仍显精神抖擞。他慷慨激昂,对官兵们大声疾呼:“全体官兵们,现在我们虽伤亡很大,但日本鬼子伤亡更大,希望全体官兵继续奋战,为保卫常德,誓与日本鬼子血战到底!不成功便成仁,决不当亡国奴!”

简短的训话,激发了疲惫的官兵们的斗志。他们加紧修筑工事,就地取材,从附近商店里找来各种袋子,装土堆成掩体。有的战士甚至还把附近糕点厂的大案板抬来,筑成一个机枪掩体。

从29日日军进城开始,他们为了减少巷战的伤亡,曾多次使出火攻这一损招。

他们一面用山炮向城中心轮流不息地发射烧夷弹,一面用汽油浇在残存的民房上,四处放火。我在民房周围布防的官兵,自此无法立足,就是在街心的碉堡,或覆廓里据守的官兵,也被火炙烟熏,感到难以坚持。北城的日军,占据上风,顺风放火,烧一截,攻一截,占尽了便宜。一时间,大火接着小火,新火添入旧火,守军四周全是火焰。日军的枪炮弹穿过火网,向我阵地上发射,烟尘蔽日,火光冲天。

北门守军苦不堪言,一面作战,一面扑火,又要防备头上日机的轰击,吃了大亏。

战至最后,北门的马宝珍连伤亡殆尽,只剩下满身都是烧伤的马宝珍连长。马宝珍拖着后背、臀部和大腿被大火烧得焦黑的残躯,凭着坚强的意志,硬是爬了近100米的瓦砾路,爬到一座日军机枪掩体下时,他拽掉了手中手榴弹的导火索,“轰隆”一声响,与日军同归于尽。进攻的日军看得目瞪口呆,曾几何时中国军人身上也有武士道精神?

马宝珍连长是北门的化身,随着他的牺牲,北门完全落入敌手。杜鼎团长知道后,就要亲自率部前去,余程万立即拦住了他。命令他向南退却数百米,驻守法院街北口的十字街,那儿还有一个比较完好的碉堡和一条石砌甬道,这条甬道一直顺着法院街下去,和几条重要的市区街道连成一片。更重要的是,工兵已利用颓墙和瓦堆,在那里筑成了比较坚固的防御工事。

杜鼎立即从命,他把团指挥所移到了玛瑙巷临近法院街的中心点,又令吴鸿宾营长在十字街口的碉堡里布防扼守。

在这里,散兵坑和掩蔽部是在街巷中的,人纵然受到烟熏,火却烧不到。至于用短墙砖堆成的掩蔽部,大火更是波及不到。

日军的火攻持续到12月1日,见火攻不再奏效,便改变了战术,他们把大部分的平射炮,移到了东、西、北三条进攻的主要正面。每个攻击正面,都架上几门平射炮,斜对着守军的碉堡和覆廓射来。

同时,为了尽可能地避免近战,就在阵线之前,排上二十多门迫击炮,对着面前的民房,不管是半毁的,还是全毁的,一幢幢地轰击。由杨家巷经春申墓,到中山南路的十字街口,几百米长的几条街巷,全被轰成废墟。

在如此残酷的巷战中,日军虽然伤亡惨重,但守军伤亡也不断增多,防御阵地在渐渐后缩。

炮击过后,常德城东、南、北三面,都已被炮打火烧,阵地全毁。只有兴街口经中山西路到大西门的这一片城区,还完全掌握在守军手中。大西门城墙,仍旧为171团等部控制。但日军既已占了城的三面,就可以截断师部与大西门的联络,守军核心阵地势必缩小。自余程万以下,57师的高级军官,个个面色沉重,都已感到最后的时刻即将来临。

“报告师长,敌机又撒了传单。”

这时,一位参谋一边说着话,一边从衣袋里取出一张铅印的传单,呈了上去。余程万接过来,放在煤油灯下看着。原来是日军的悬赏格,其文如下:

告五十七师将兵:

(一)第十军在黄土店以北全部被消灭,军长方先觉及其师长阵亡。

(二)援救汝等各路渝军,完全绝望,五十七师将兵歼灭在即。

(三)无论渝军或五十七师将兵,活捉余程万赏五十万元。

(四)杀余程万将首级送来投降,赏三十万元。

大日本军司令官

余程万看了哈哈一笑,拍着后颈说:“他们给我估了一下价,只值30万元,不止!至少日本人这回攻余程万守的常德,已死了15000人,一个人值1万元,也耗费了15000万元。何况,物资还不在内。”

说笑归说笑,后面的路还要走,而且要走好。

他命人清点了一下残兵人数,8000多将士眼下只有300多人了。所有加入战斗的警察、73军的仓库守兵、卫兵,都在最近3天的作战中伤亡殆尽。并且这最后的300多人,只有轻重机枪7挺、步枪30多支,子弹不到200发。拿步枪的将士,有人只有三五粒子弹,有的已全数耗尽。手榴弹算是多的,也仅剩100多枚。

这种情形下,团长自降两级当连长,营长当排长,连长以下,全是士兵。余程万知道,兵力如此微弱,根本无法阻挡优势日军的进攻。只能多守一时是一时。

东城的日军,在和北门的日军合流后,朝着中央银行57师师部攻来。他们还是坚持老一套,一面焚城一面进攻。常清街的日军用10余门迫击炮和平射炮,对守军工事作梯形射击,渐渐逼近了上南门。柴意新团长亲自守卫上南门的碉堡,殊死抵抗,才把日军堵住。

只有大西门,还在杜鼎与金定州两团长的严守之中,日军始终无法突入。这样,大西门到上南门的一段城墙就成了57师的生命线。

战至2日下午,日军一面以小队步兵分股袭击,对国军占据的每一堵残墙,每一座破屋进行包围切割,一面调集所有的山炮进城,对着守军仅存的几座堡垒集中轰炸。华晶玻璃厂的四座破屋,每座都中了上百颗炮弹。中央银行的师司令部,前前后后也中了50多炮。

炮轰之后,城中的喊杀声,又随之而起。

文昌庙的日军,顺风施放毒气,同时队伍随在毒气后面,一边放枪,一边狂叫。

守备此处的迫击炮营孔溢虞营长,带着169团第2营的残兵,和师直属部队的杂兵,已经抵抗了两日两夜,在大炮、毒气的进攻面前,依然死守不退。(www.daowen.com)

下午2时,毒气稀薄后,日军再用掷弹筒掷弹,做冲锋前的准备。掷弹筒对着街上每一层障碍物集中轰击,战壕里的不少国军士兵,和阵地共同毁灭。

此时,上南门的碉堡已被日军的平射炮轰平。柴意新团长、高子日副团长各自带着残兵,退至双忠街,分成两拨继续抵抗。此处距师指挥部只有30米,高子日靠在散兵壕里,两眼通红,嘴唇干裂,统计剩余的兵力。

数来数去,身旁只剩7个人,其中有3营营长孟继冬、连长王义田。到现在,副团长都成了班长。

这样相持了两个小时,日军从后方运来了汽油,将纸团、木片沾了汽油,点燃后向国军战壕里抛去。在救火的混乱中,高子日的手掌被敌人一颗子弹射中,孟营长请他下火线去,但他咆哮着怎么也不肯。火越烧越大,阵地守不住了,高副团长才在弟兄们的搀扶下退到第二道堑壕。

与此同时,孔溢虞营长所率的弟兄,也只剩下了8个人,其中3人还是伤员,他们只得撤守到师部,利用师部围墙的沙包石条工事,用步枪向敌人射击。日军向中央银行越逼越近,不停地喊叫:“中国官兵放下枪过来吧,皇军优待!”但回答他们的不是子弹,就是手榴弹。

日军知道守军已所剩无几,就用绝对优势的兵力,组成波状部队向57师师部周围涌来,师部四面都被日军用枪炮瞄准了,只要火光迸发,中央银行必被打成马蜂窝无疑。但57师为了防备日军的火攻,早已将兴街口一带的民房打通。木房拆掉板壁,砖墙则打通,幢幢房屋都拆毁,条条巷子都串通,窗台和大小门口都垒上沙包,屋内屋外的一切可用之物,甚至连日军的尸首都被用作了掩体,摆出与日军血战到底的架势。

如此一来,日军无论从哪一面射出的枪炮弹,都有可能伤及他们对面的自己人。日军指挥官又气又恼,站在阵地前干着急。

此时,由于师部报务室被占,57师和外界的联系全部中断。师部的人员自参谋长以下,参谋主任、政工主任、军需官、书记、政治干事,以及医护、勤杂、炊事、伤病员,一人一颗手榴弹,手执各式武器,步枪、机枪、大刀、长矛,都准备投入最后的血战。

下午4时,无计可施的日军,只好派出一股约200人的部队,出现在兴街口大街上,向我师部猛冲过来。这时,170团团长孙进贤,带着几十名弟兄,从民房里跳出来,孔溢虞营长也带了十几名弟兄冲到街上,其余师部的杂兵,个个手执大刀、长矛、梭镖,一齐跳到墙下,先把手榴弹甩出,然后一声喊杀冲入敌群,大喊大叫,猛砍猛杀。炊事兵不耐近战,他们解下扁担上的绳索,将手榴弹系在绳上,弹出数十米以杀伤敌人。

余程万师长闻声也赶出来,守着门口那挺机枪,亲自督战。日军看到守军个个拼命,吓得纷纷退后四五十米。

就这样,一天之内,残兵在师部门前,竟打退了日军数次冲锋。

然而,这只是第57师的精彩谢幕。战至2日深夜,57师的几百残兵,早已弹药耗尽,再坚守下去已无意义。它已尽到了自己的职责,几乎战到了最后一兵一卒,它以惊天动地的悲壮,诠释了中国军人的气节和不可战胜的民族意志。此刻,它应该为自己保留一点种子,让结局不必过于悲绝。

12月3日凌晨,余程万来到柴意新团,召开团级军官会议,讨论突围问题。

余程万说:“我想让柴团长带领大家从德山突围出去寻找援军,大家意下如何?”

杜鼎问道:“那你呢?”

余程万:“我?我是主官,我留守中央银行坚持到底!”

柴意新站起来,慷慨陈词:“那怎么成!你是主官,你更应带着大家突围,你在,我们57师就在!再说,援军带兵的起码是师长以上的将军,我一个团长,怎么能指挥他们,还是你突围我来守城吧!”

余程万含泪应允。亲爱的袍泽,来生再见吧!

就这样,柴意新带着51个人留在了城里,余程万则带领残部走出掩体,走向大西门。那里,还有171团残存的弟兄们在坚守。

满城的房子,全已烧光,火焰也早已熄灭。只有几处残存的木料,还在冒着几丛小火,飘起淡淡的青烟。城中一片死寂,只有零星的枪声,打破这废墟的寂寥。天空的烟火落下去了,现出了来自极远空间的几粒星光。

带着不可名状的悲哀,余程万一行自大西门突出。时已凌晨2时,天气突变,狂风大作,黑云密布,伸手不见五指。

行至沅水岸边,余程万心中惦念,又突然折身返城,入掩体电话总机处与柴意新通话,言未数句,电话中断,始决意出城渡江南走。

余师长率残兵渡江后,危险仍如影随形。此刻的常德外围到处都是日军,这支疲惫已极、几无战斗力的逃难部队随时都可能再遇险境。果然,过江没多久他们就被日军包围。余程万率部且战且走,结果被敌冲散,左右仅剩副官、卫士各1人,而副官又负伤不轻。黑夜中不辨东西,辗转至拂晓时分,眼前出现一村落,而大队日军正迎面而来。3人紧急避入民舍,卫士藏进前阁,副官因遍身流血,行动不便,遂佯死躺在门边。余程万则进入后房,持枪危坐,准备在日军破门时开枪自杀。

这是日军的一个搜索分队,经过时,瞥见门边佯死的副官,只调侃道“又死一个”,并未入门搜索,即扬长而去。万幸之极,余程万逃过一劫。

之后,余程万3人继续前行,途遇山中避难的市民。余程万经半月苦战,已是蓬头垢面,憔悴枯瘠,面无人色,但仍被市民认出。他们将余程万扶入山村,杀鸡宰羊,盛情招待。4日拂晓,村民用一顶蓝轿子,将余程万由山中送至黄土店,3人方才脱离险境。

常德虽已陷落,但日军中国派遣军总司令部认为,通过常德作战,已将企图向云南转移的国民党中央军大部牵制在该方面,达成了策应南方军的作战目的,同时又给中国军队造成重大打击,遂决定让第11军及时撤离常德,恢复战前态势。

12月11日,日军第11军司令官横山勇,下令常德日军迅速进入返转作战。而事实上,常德外围的日军几天前就已先期离开了。

就在日军撤退的同时,国军的增援部队也已逼近常德。12月6日,鲁道源的第58军、傅翼的第72军,同时向日军发起反攻。

战至8日中午,58军第一线部队攻占寨子岭、琵琶冲、毛家渡、陆家湖之线。下午2时,日军动摇,节节败退,一部分渡江退守德山,一部分退至乌峰岭西北小河对岸地区。

58军乃追踪前进。激战至黄昏,战果辉煌。新10师占领常德外围的重要据点德山,新11师32团的一部分兵力则疾进至常德南站。

此时,国军增援部队第58军、第72军、第18军,要做到速歼沅水南岸之敌,尽早克复常德并非难事。但远在重庆的军委会考虑到,常德方面的日军仍有8个联队,虽然此刻已大部向东北撤退,但不能判断日军是否有久据常德之打算,担心部队反攻无效,招致日军反攻,故不敢贸然下令急攻常德,只是命各部队保持现有态势,以观敌情动态。

8日傍晚,正在前方督战的鲁道源,收到兵团司令欧震的通知:停止前进,原地待命。

鲁道源气得骂娘。

他派出侦察兵进常德城探取情报,证明常德的日军早已撤空,只剩下小部分掩护部队在守卫。他把这情况上报欧震,再转报重庆军委会。军委会起初不信,直到傅翼也报告了同样的情况后,他们才恍然大悟,在9日晚,才正式下达追缉令:

长沙薛长官,恩施孙代长官:

(一)常德之敌已动摇退却,仰捕捉好机,截击猛追,以收歼敌之效。

(二)追击间,两战区间之作战地境为河洑、石板滩、长岭岗、阮山、新州、石首之线,线上属第九战区。

(三)两战区之追击目标,为长江沿岸之线,但第九战区进出于新作战地境后,再待调整。

鲁道源遂命所部疾攻常德,从9日激战至11日午夜,中国军队终于从东、北两面同时突入城内。鲁道源捡了个便宜,收复常德立下首功。

常德在落入敌手8天后,又回到了中国军队的手中。

第57师残部回到常德后,竟找到了50多名未及出城的战友。城破之日,柴意新团长冲入敌阵而亡。余部在169团副团长高子日的带领下,分成数股,钻到破屋里、房顶上,继续与日军周旋。而无法行动的重伤员,则用脚趾扣动步枪扳机,自杀身亡,宁死不屈。

在清理战友遗体时,弟兄们发现了身中4弹的柴意新,军服已被鲜血染透。柴时年30出头,结婚刚刚7个多月。他是四川人,陆军大学特别班第5期毕业,曾任74军代理参谋长,死后被追授少将军衔。

在收复常德同时,常德外围的中国军队也紧随在撤退的日军后面,展开了追击作战。

12月12日夜,撤退中的日军,突然在澧水河畔停住了脚步。

中国军队隔河相望,没敢向对岸迈出一步。

本来,日军跑,国军追,大家追得不亦乐乎。追到澧水边,日军却不跑了。难道要和国军决战?或者占领澧水一线?国军将领满腹狐疑,停止了追击。

敌情逐级上报到军委会,军委会竟不问情由,立即下令部队停止追击。

日军在澧水河畔安安稳稳住了一个星期,几万国军也老老实实地陪了一个星期。日军进行对峙是有原委的,而国军对峙却从头到尾不知何故,这实在让人觉得可笑。

按理说,在这次常德会战中,中国军队在常德正面战场上投入的兵力计有12个军28个师,26万余人,参加策应作战的部队有17万余人,合计投入兵力43万余人。而日军直接参与进攻的兵力仅9万左右。从兵力对比来看,超过4比1。况且,此时日军已伤亡数万,日军苦战半月,疲惫不堪固然不论,其弹药物资的消耗也已接近枯竭,而国军有数个战力完整的军,完全可以形成对日军的压倒性优势。在此情势下,中国军队没有道理不胜,没有道理不打过河去。

然而,以如此压倒性的优势,国军竟丧失这样一个围歼日军第11军主力的大好时机,造成半年之后长衡会战的满盘皆输,无论是在当年还是后世,都不禁让人扼腕痛惜!

至于日军第11军为什么会滞留在澧水河畔,原因很简单。11月25日,中、美空军轰炸了台湾新竹。

此事使日本军部受到极大冲击,为了尽快摧毁美国驻华空军基地,以及打通大陆交通线,日军对一号作战的要求已迫在眉睫。

11月28日,日军大本营为推进一号作战,特意将中国派遣军作战课高参天野正一大佐召至东京,要求中国派遣军尽快做好作战准备。

12月3日,天野正一回到南京,向总司令官畑俊六等人作了汇报。畑俊六认为,要打通粤汉铁路,必须确保常德。于是,指示第11军“关于从常德返还的时机,要暂时待命”。

5日,为征求第11军的意见,天野正一来到观音寺第11军战斗指挥所,与横山勇进行了一番交谈。横山勇明确表示,由于缺乏信心,不希望确保常德。

畑俊六尊重前线指挥官的意见,同意第11军照原定计划撤军,并于11日向参谋本部作出通报。

但是12日晚,参谋本部下达“参电第二七九号”,命令中国派遣军“务必努力确保常德附近”。

此时,常德日军已大批回撤,如何确保?畑俊六彻底傻了眼。统帅指挥混乱到这种程度,对侵华日军来说,还是前所未有的。当夜,畑俊六以总司令官名义,直接致电横山勇,并附上参谋本部的电文,命令横山勇第11军停止撤退总部,调过头来重新攻占常德。

此时的第11军,伤亡惨重,疲惫不堪,又取消了兵站基地,重返常德几乎没有可能。因而,对畑俊六的命令,横山勇拒不服从。13日,他致电中国派遣军总部,要求“应取消此次作战,待明春再进行确保常德附近作战”。

畑俊六出身于日本贵族家庭,做过陆军大臣,深受日皇的信赖,又是日军在“二战”期间仅有的3名陆军元帅之一,其人在日本军界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横山勇是一个野战军司令官,竟如此藐视他的统帅大权,畑俊六不由得怒火中烧。

为了敲打横山勇,他断然下达派遣军“总作命甲第五六六号”,严令第11军“确保澧水以北地区”。同时,将此电文发给参谋本部。

畑俊六取了一个折中方案,想给总司令部和第11军都留一些颜面。但横山勇就是不识相,再次抗令不遵。

畑俊六怒不可遏,他立即派出参谋总长松井太久郎中将,飞往现地进行调查。

第11军高参武居大佐对松井太久郎说,第一线兵力5万,损失1万多,战力严重下降。如果回师常德,兵员、士气不但有问题,粮弹等后勤也不能保障。

松井太久郎被说服了。他回到南京,向畑俊六汇报了前线的详情。畑俊六不好违拗总参谋长的意见,同时考虑到第11军伤亡惨重的现实,便顶住参谋本部的压力,于18日,命令第11军撤出澧水一线,恢复原态势。

此一事件,在日本陆军中,也算是“以下克上”的一例。此事虽然过去,但畑俊六不能不心存芥蒂。来年的长衡会战中,横山勇第11军归新组建的第六方面军统辖。当方面军司令官冈村宁次命11军修正进攻路线时,他再一次抗命不遵。得知这个消息的畑俊六,径直对冈村宁次说,他就是个猪。不久,这两位陆军大佬上下联手,横山勇被免去第11军司令官职务。

可笑的是,日军因统帅不和、指挥混乱而滞留在澧水河畔达一周之久,国军十几万大军就这么干瞪眼陪着这几万缺粮少弹的敌人,错失痛歼第11军主力的千载良机。12月18日,日军再次撤退,国军各部才乘势追击。同时,中、美空军协助地面部队对敌轰炸扫射。

追击途中,凡有屋舍之处,所有牲畜家禽,均被日军杀光吃光,头、蹄、肠、肚遍地丢弃,桌椅、板凳、水车不是被捣毁,就是当柴烧,粮食、杂物也被抢掠焚烧一空。石门、慈利一带多山路,连日雨雪,路滑难行,日军为了逃跑方便,竟从当地百姓家中抢来棉被棉絮,铺路防滑。

沿途百姓被害之惨,可谓触目惊心。江中漂裸女,树上悬死尸,男女被掳,血染黄尘,千村万户尽新鬼,枉死尸骨无人收。

日军凶残无道,坏事做尽,败退途中还不忘表明他们的优越感,他们在墙上写着:“脚踏湖南地,身穿呢子衣。煮的白米饭,吃的剥皮鸡。烧的背时屋,杀的蠢东西。睡的美貌女,皇军好神气。”

但凡有血性的中国军人看罢无不愤慨,他们奋力追击,于12月25日,收复了全部失地,恢复了战前态势。

一场气壮山河的守城大战,历时月余,至此终告结束。

常德保卫战,第57师以8000多人迎战3万日军,在敌我实力悬殊的情况下,坚守孤城达16昼夜,8000将士英勇牺牲,血染三湘大地,惊天动地,山河变色。

而整个会战,中国军队总计伤亡5万余人,其中阵亡23835人,内含师长以下军官790人。当时常德9县平民被杀死打伤共28万余人,居民房屋被烧7.7万余栋,损失财产不计其数。

常德会战后,第74军军长王耀武和常德县县长戴九峰,为纪念殉国将士,在常德城划出一块扁圆形区域,总面积131亩,作为阵亡将士的墓地。

1945年抗战胜利后,第74军又对公墓重新修建。重修后的公墓,正门是一座高大的牌坊,上悬王耀武所题“常德会战阵亡将士纪念坊”的横匾。其后,架着3块大匾:正中大匾是蒋介石所题“天地正气”;左侧横匾是陈诚所题“碧血丹心”;右侧横匾是白崇禧所题“旗常炳耀”。正门中间的两根方柱上有一对联,上书“孤军浴血千秋壮;公墓埋忠百姓哀”,为当时常德县参议会所题。正门两侧两根方柱上的对联是“壮志成仁,衡岳云飞思烈士;丹心卫国,楚江月冷吊忠魂”。进大门数十步是一座9米高的纪念塔。塔基四方砌以大理石,刻有国府考试院院长戴季陶、监察院院长于右任、立法院院长孙科、司法院院长居正4人题词。纪念塔后有一座纪念堂,为琉璃瓦宫殿式建筑。堂后就是大墓。墓圆形,直径约10米,高2米,四周以水泥封闭。墓前是为8个将校官横砌的一道长碑。碑分为8格,各刻上每个人的姓名、职级及籍贯等。碑前一个小供座,作为祭祀之用。

常德会战,蒋介石原本寄予了极大希望。常德失守后,蒋介石闻知余程万擅离阵地,极为震怒。12月7日,他在陆军大学的演讲中,对余程万痛斥道:

“此次常德之战,我军已操了胜算,只因守城的师长决心不彻底,精神不坚定,以致功亏一篑,名城沦陷,要受到这样莫大的耻辱!即使常德失而复得,亦是我军留下千古不能洗雪的污点。”

战后,蒋介石下令将余程万撤职、扣押,送交军法处审判,并扬言要将他判处死刑!这就是余程万这员高学历儒将的悲哀,他毕竟还是没能融入国军众将的圈子中。20多万军队无人援手常德,而他的8000多人死拼了3万多攻城日军,倒过来的4∶1,歼敌人数比也创下抗战以来新高。无功也就罢了,怎么还成了有罪呢?蒋介石身边嫉贤妒能的小人太多,如此对待57师实在有失公允。

消息传到常德后,常德民众群情汹汹,以县长戴九峰为首,常德6万多民众签名作保,求免余程万一死,第六战区代司令长官孙连仲也出面求情。

最终,蒋介石意识到自己冤枉了余程万,但又不愿认错,遂以判其服刑2年了事。

按当时军中连坐法,所有突围退却的将校官长,都有罪,但实际上真正遭到惩处的仅余程万一人,而且余也仅被象征性地关押了4个月。之后,因雪峰山会战爆发,部队用人之际,又被无罪释放,旋被任命为74军副军长。

此后,又被闲置。直到1947年,才升任整编202师师长,驻扎昆明。新中国成立前夕,任第26军军长兼云南省警备司令。1949年12月9日,云南省主席卢汉通电起义,余程万被扣,旋被释放。之后与国民党分道扬镳,潜居香港,以经营米店、杂货铺为生,以后又办起农场、当铺。

1955年,余程万年轻美貌的妻子被香港黑社会绑架,不曾想,这给他引来了杀身之祸。

余程万与妻子相识也是一段佳话。常德会战结束后,余程万痛惜袍泽牺牲太惨,恐其事迹湮灭无闻,便托当时的大文人张恨水以57师常德之战为蓝本,创作了一部名为《虎贲万岁》的小说。书成,第57师和余程万名扬天下。一位漂亮的苏州小姐看了书,心仪余程万,托人做媒。事有凑巧,正值余太太去世不久,苏州小姐便做了新任余太太。

如今,将军失势,又是在香港,竟被几个毛贼欺负到了头上。他听说妻子被绑架后,即刻单枪营救,家人则悄悄地跑到二里外的警署报警。警察到来后与劫匪发生了枪战,混乱中,余程万被劫匪当作盾牌,被不明方向的子弹击中身亡。

一代名将没有倒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上,却稀里糊涂地死于非命,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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