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明政府精心设计的大迁民安置区域:富顺和荣昌

明政府精心设计的大迁民安置区域:富顺和荣昌

时间:2023-07-3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富、荣二邑”显然是明政府为这批移民精心规划设计的集中安置区。(一)此区地荒民稀,具有安置移民的基本条件从区域范围看,“富、荣二邑”中的“富”,指的是富顺县;“荣”指的是荣昌县。绍熙府所辖之境,处于沱江流域中段两翼之川中丘陵地带,就在本移民安置区域的东北。

明政府精心设计的大迁民安置区域:富顺和荣昌

前文述及吴登启的《招民榜文示》揭示出一段在全国其他地区广为流行的移窄乡实宽乡的史实——“移麻城孝感之民,以实富、荣二邑”。这里的“麻城孝感之民”,显然不是自愿迁入的楚籍移民,而应理解为被政府强迫从窄乡移徙到宽乡来进行开垦和安置的对象。他们在迁入四川后,被严格限制在“富、荣二邑”境内安插定居。“富、荣二邑”显然是明政府为这批移民精心规划设计的集中安置区。那么,“富、荣二邑”为何区?明初政府为什么选择此区安置“麻城孝感之民”呢?

(一)此区地荒民稀,具有安置移民的基本条件

从区域范围看,“富、荣二邑”中的“富”,指的是富顺县(今属四川自贡市);“荣”指的是荣昌县(今属重庆市)。在今天的地图上,富顺与荣昌之间隔着一个隆昌县,二者并未连成一片,吴登启何以将“富、荣二邑”并在一起呢?这恰恰是明初历史实际的反映,现在这个格局正是历史演变的结果。在明初,富、荣二县原本彼此邻界,隔在其间的隆昌县是明代中期才设置的。隆昌县未置县以前,名隆桥驿。隆庆元年(1567年),因“田野寥旷”,不便管理,经四川巡抚谭奏请,割三州县(富顺、泸州、荣昌)绣错地置隆昌县。[95]因此,明初所称之“富、荣二邑”,区域范围甚广,大致包括今川南地区的富顺、泸州北部、隆昌以及荣昌在内,而以今富顺、隆昌二县为主。这一地区由于在元末战争中遭受破坏,人口流失严重,所以到了明初,在裁并州县时,元代的富顺也就改州为县了。富顺立县之初,兵燹之余,百废待举。洪武六年(1373年)锺铉就任知县,“立县之初,万事草创。铉早作夜思,陈立纲纪,自宗庙坛墠,下至市场廛民居,靡不规画周至,邑中政教自铉始”[96]。由此也可见这一地区在元末明初之状况。

(二)此区盐业资源丰富,极具开发潜力和价值

富顺县位于沱江下游,沱江穿流全境,境东与泸州、东南与江安、南与南溪县、西南与宜宾、西与荣县、西北与威远、北与内江县、东北与隆昌县临界。此区有着丰富的盐泉资源,“自晋唐及宋,盐井之盛”。宋代曾在县境立富义监,“元明间井泉枯竭”[97]。元末至元六年(1340年)前后,绍熙府曾经因为私开盐业,一时引起襄、汉流民在其境聚集,人数达“数千户”之多(详见本书第三章第二节)。绍熙府所辖之境,处于沱江流域中段两翼之川中丘陵地带,就在本移民安置区域的东北。可见,无论从农业耕作条件还是盐业经济资源来说,此区都和绍熙府一样,是极富开发价值的。元明之际,一些来自外省的移民家族,往往依靠煮盐为业,并因此致富。明人熊过为富顺县撰写《吴方泉墓铭》云:

吴初自孝感来者曰判官必秀,故元时判泸州,卒,遂葬焉。子海蟾,泝江自泸徙宜宾。子潮鉴籍为盐官丁口,煮盐贡井,因往来家焉。贡井隶荣,而畛于富顺,于是吴氏占三籍矣。[98]

显然征发移民迁入此区,不仅有助于填补人口,改善地荒人稀现状,而经济开发的结果,也必然能为政府带来可观的财赋收入。

(三)此区位居战略要冲,具有重要的军事价值

此区界连巴蜀,紧邻叙泸,扼东西南北水陆交通要冲,军事价值显著,历来是兵家必守之地。宋人曾经用“南距戎泸,大江环其下;奠梁蜀之东,拟于列藩”[99]的字句来形容其战略地位的重要性。特别是鉴于明夏政权建都重庆,以长江上游的泸、叙为后方,在其政权覆灭后,这些地区仍存明氏余部影响的情况下,通过移徙湖广移民于此区,无异于在川西和川东重要城市和腹心地带的外围设置了一座藩篱。

(四)此区明氏旧部影响犹在,对明朝统治构成潜在威胁

民国《王氏族谱》记载,洪武四年八月该家族迁入泸州安贤乡大佛坎的背景形势是,“其时,伪夏初平,天下甫定”[100]。明氏政权覆灭后,明夏政权在泸州、叙州一带的影响犹存。民国《南溪县志》证实:(www.daowen.com)

(南溪县李庄驿)驿滨江,为蜀南孔道。当是时,明昇初降。叙、泸士大夫慕进士刘桢之风(桢,泸州人,明玉珍谋主),志功名,尚风节。[101]

另有《甘氏族谱》也证实:

元末明初……有明(玉珍)公抚有四川,传之明昇公封归义侯。侯公四子,曰庆一、庆二、庆三、庆四。庆一公居渝城。庆二公居富顺。[102]

四川民间颇有明昇后裔于大夏亡后,改甘姓逃亡的传说,是否与历史真实相合,有待考察。但将其看作是明氏旧部对于大夏政权的一种怀念应该是合理的。而被称为庆二公的明氏后裔之聚集富顺,则是值得关注的。编修于康熙三年(1664年)的自贡(元明时属富顺)武陵祠《龚氏族谱》就记载了一个明夏覆灭前授内江邑令的龚隆的家世渊源:

稽吾族入川,始祖龚公讳隆大人,宦任于蜀,妣王孺人,自楚黄州府麻城孝感乡长秧田,于大明洪武三年岁次庚戌,宦于蜀,后因落业贡井溪河鱼栈滩,系威远县国溪乡地也,世传三代,兄弟十人,支派繁衍[103]

此处之洪武三年(1370年),为明夏覆灭之前一年,原籍黄州府麻城孝感乡的龚隆,受命赴内江担任县令,一年后四川归属明朝统治,龚氏全家遂在富顺县境内落业,证明该县境内确有不少明夏遗民居住。

在富顺县之外,与之邻境的南溪县,居民祖籍素“以湖广麻城县孝感乡为最伙”[104]。该县在元明之前,“都鄙情状,渺不可考,意其出榛芜。而入耕桑者,殆自元明之交始”[105]。在县东30里有留宾场,“明玉珍据蜀,名游兵镇。明永乐时更今名……其地南达江安,东通泸县,北乡富顺”。距场百余步,有留宾寺,“建于明玉珍天统时”[106]。寺内有明正德六年(1511年)刑部主事杨璞撰写的碑文一通,碑文称:“游兵,古戍镇……古老相传,镇之置在明玉珍天统初,是寺之创或其时也。”[107]按南溪扼泸州上游,留宾镇为古代军事重镇,明玉珍占据泸州后,自当留兵戍守。明玉珍称帝后,改元天统,时在1363年。可见,明氏据蜀后,即以此地作为戍守要地,故有建镇、建寺之举。以此推之,其地必多楚民和溃散士卒。

与富顺接壤的隆昌县,情况也大体类似。县城东南15公里有李市镇,1958年在镇上古桥曾发现石刻“洪武元年建”字样。[108]提供此条资料的《隆昌县志·社会风土》稿本,没有交代碑刻的撰写年代和收藏情况,但鉴于这类情况不止出现在川南一个地方,因此我们可以凭借其他地方的类似碑刻作出合理的推断。据实地调查,在今重庆市綦江区古溪镇,现存有一座“建于明太祖三年(1370年)”的太平桥,桥长30米,宽5米,拱桥跨度9.1米,通高8.7米,系重庆市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按綦江县为明玉珍大夏政权新建之县,大夏覆亡在1371年。此前一年何来明太祖三年(1370年)建桥之说?另据光绪《井研县志》记载,在该县东30里盐井湾场溪右舞凤山东岳祠中,存有一通《景迎春修复舞凤山五岳祠碑》,“碑字完善,惟年号二字为人铲灭”。碑中有“恭遇圣朝乘乾,龙飞御极,士忻庆弹冠,民喜歌乐利”之句。碑末落款为:“信吏曾仕洪□□(二字琢损)元年岁次戊午十一月十二日,施财捐资信人景迎春立。”据考,碑记所云之“圣朝乘乾,龙飞御极”,所指“其为(明)玉珍据蜀改元时无疑”。碑中的年号,原本大夏纪年,后改为“洪□□(二字琢损)元年”(洪武元年)。此举“必系汤和平夏之后,土人恐以奉迎伪命见罪,故铲去。所称元年,即明昇开熙之首年也,惟戊申讹作戊午耳。或以呓定为洪武元年,不知太祖即位五年,乃始定蜀,六年始署官,何以此碑遽有邑侯洪浩之名耶?”[109]

由井研县碑记年号改刻“洪武元年”可以推知,在明玉珍据蜀时期,在其辖境之内,原本存有一定数量同类歌颂大夏的碑刻,在朱元璋平蜀后,当地人“恐以奉迎伪命见罪”,故将原来的年号铲除,并自作主张地更改为“洪武元年”。李市镇上的“洪武元年建”碑记,綦江东溪太平桥建于“明太祖三年”之说,可能均属于这种情况。按李市镇,宋元时曾在此设置分巡检司。“其地在前明隆庆以先,隶泸州安贤乡安十四图。今场北贺家大院犹有衙署遗址,乃从前分设职官(按:泸州分巡检司)处也。”[110]明玉珍既以泸州为其根据地,李市镇必有众多楚民聚居。至于古桥所书“洪武元年建”文字,与各宗谱之用意相通,属于事后避讳所为。綦江县既为明玉珍大夏政权新建之县,其地又为兵家必争之地,同理必多楚民居住。太平桥建于“明太祖三年”之说,也可能同样属于事后避讳所形成的。香港学者马楚坚推测这些居民的主体,一为往依明氏之乡人;二乃明昇降后作鸟兽散之楚人。[111]显然,这里也可能是明氏旧部聚居之区。亟须通过安置“迁人”来加强分化牵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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