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给祭祀圈下定义的学者是研究台湾民间信仰的日本学者冈田谦,他在1938年就提出了祭祀圈的概念,他说,祭祀圈是指“共同奉祀一个主神的民众所居住之地域”[10],他认为祭祀圈是了解台湾村落之地域团体或家族团体的重要方法。其后台湾学者刘枝万、王世庆、许嘉明、施振明、庄英章、温振华等人都曾涉及祭祀圈研究,但所应用的名称并不一致。在这些学者中,许嘉明、施振明、林美容等人还对祭祀圈做出了明确的定义。林美容认为,祭祀圈“是指地方社区居民基于对天地神鬼的共同祭祀,所形成的义务性的祭祀组织”[11]。许嘉明认为,祭祀圈是指“以一个主祭神为中心,信徒共同举行祭祀所属的地域单位。其成员则以主祭神名义下之财产所属的地域范围内之住民为限”[12]。
围绕总庙赵家庄的月露滩庙而形成的青苗会,其活动范围东起打牛沟,西至打磨沟,南至金场沟,北至榜山沟,共涉及岷县与漳县的19个自然行政村。它们分别是:严家庄、林畔、后家沟、山庄、潘家寨、背后庄、赵家庄、买家庄、拔那庄、窝儿里、锁龙街、古素村、打牛沟、大东沟、寺沟、新庄、双燕、打地沟、漳县的直沟村。他们被划分为五个大会:一会也叫头会,包括后家沟、赵家庄;二会包括山庄、潘家寨、背后庄、买家庄;三会包括严家庄、林畔;四会包括拔那庄、窝儿里;五会包括锁龙、古素、打牛沟。人们习惯上称前三会为上三会,后两会为下两会。而以大东沟、寺沟、新庄、双燕、打地沟则另行一个会事,漳县的直沟村参与上三会的活动。
月露滩青苗会祭祀圈的形成主要是通过六月会、游会、祭山等活动完成的。六月会的核心活动是取水仪式,也是青苗会的高潮部分,迎神绕境是取水仪式活动的重要内容,时间是在农历六月初九。这一天早晨,身着礼帽黑色长袍的大老爷、二老爷、二位锣客、二位伞客、所有陪官、老友、青苗会长、司家等人到齐后,抬上二位娘娘,大老爷、二老爷骑上高头大马,前面由三十六面彩旗的引导,在各村庄善男信女的簇拥下,开始了神的巡游取水活动。巡游路线从月露滩庙开始,到后门梁为第一站,称为头歇马,让二位娘娘与众人在山梁处停歇,这里地势较为平坦,司家按地势摆放好娘娘与二位老爷的位置,让二位老爷与娘娘并排,之后由司家开始主持对二位娘娘的祭祀仪式,通过敬酒、献茶、敬献糌粑、烧香、磕头等活动,祈求二位娘娘保佑四乡风调雨顺,青苗旺盛,国泰民安。之后队伍继续前行,到严家村上房陈林家是要做短暂的停留,据当地老百姓传说这里是大娘娘神的娘家门,同样要举行隆重的祭祀仪式。到后家村为第二站,称为二歇马,祭祀仪式与头歇马一样。之后,巡游队伍直达取水池。这一圈巡游下来,约三公里路程,经过了5个村庄。从各村庄及各家门口经过时,老百姓都要点蜡焚香,敬献祭品,鸣放鞭炮,夹道欢迎。迎神绕境活动中,人们抬着神像,老爷骑着高头大马,传递于各村各庄,接受村民的感谢和敬拜,围绕六月会的祭祀圈大致范围便已形成。
透过祭祀圈看民间信仰与地方的关系,不仅仅是找出祭祀圈大致范围,可以看到祭祀圈内的族群组织与族群互动,由此真实地理解民间信仰如何深入地方社会,如何成为凝聚地方社会的一股力量[13]。游会也叫游五会,是二位娘娘与历任老爷共同巡游五会各村庄的活动,从每年十月十五日开始,历时7~9天。十月十五日,青苗会会长、各分会会长、历届老爷、司家、锣客、伞客近百人齐聚月露滩庙,抬出二位娘娘,开始游五会活动。游五会第一站先到达第五会,然后依倒序最后回到第一会赵家庄的月露滩庙,依次经过后家庄、古素里、锁龙村、买家庄、拔那等村庄。沿途群众烧香磕头,炮声隆隆,夹道欢迎。每到一村,村民们便打好床铺,摆好供桌,献上祭品,迎接二位娘娘的到来。巡游内容包括各村庄的人口增减、庄稼收成多少、子孙孝敬老人等情况。每到一会,凡是该青苗会的老友,即已经被选过老爷(水头)的人,都要逐一把娘娘请到家,敬献鸡一对、油饼一盘,向娘娘祈祷,晚上娘娘与老爷在分会长家过夜。五大会巡游结束后,要去当年的老爷家,由老爷请所有老友吃饭,二位娘娘还要住在老爷家,次日才可回到庙中,游五会活动方可结束。
六月会、游五会等活动突破了地方宗族信仰与祭祀体系,以共同信仰神灵为依托,将更大区域内的民众重新进行了整合,形成一个在社会、经济、文化等方面相互关联的祭祀圈体系。祭祀圈为一共同体,在这里当地民众年复一年地举行祭祀仪式活动,使得延川五会十九村被整合到一个共同体中,完成了民众与神灵之间的敬拜与保佑互动,同时也促进了村民之意的交际往来。
作为进入民俗类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的月露滩青苗会,传承历史悠久,象征内涵丰富。由神灵巡游仪式活动所建构的祭祀圈,是当地民众的集体记忆,通过仪式活动,维持了当地民众对于社会特定活动或者社会自身的记忆,这种记忆又使青苗会中仪式的神圣性得以传承延续。
【注释】
[1]本文资料除参与体验与访谈等方式获取外,主要还引用了张润平著:《地方湫神与社群和谐——岷县青苗会研究》,甘肃文化出版社,2016年,季绪材:《古老而神秘的表功会——岷县锁龙传统庙会中民俗文化纪事》,定西日报,2007年10月7日等资料,在此一并表示感谢!
[2]王铭铭、潘忠党等:《象征与社会——中国民间文化》,天津人民出版社,1997年第104页。
[3]孙亦平主编:《西方宗教学名著导读》,江西人民出版社,2002年,第155页。
[4]彭兆荣著:《人类学仪式的理论与实践》,民族出版社,2007年,第202页。(www.daowen.com)
[5][法]阿诺尔德·范热内普著,张举文译:《过渡礼仪》,商务印书馆,2010年,第10页。
[6][英]维多克·特纳著,黄剑波、柳博赟译:《仪式过程——结构与反结构》,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6年,第7页。
[7][英]维克多·特纳著,赵玉燕、欧阳敏、徐洪峰译《象征之林——恩登布人仪式散论》,商务印书馆,2006年,第8页。
[8][法]阿诺尔德·范热内普著,张举文译《过渡礼仪》,商务印书馆,2010年,第15页。
[9][法]阿诺尔德·范热内普著,张举文译《过渡礼仪》,商务印书馆,2010年,第141页。
[10]冈田谦著:《台湾北部村落与祭祀圈》,《民族学研究》,1938年,第4期。
[11]林美容著:《祭祀圈与地方社会》,台北县芦洲市:《博扬文化》2008年,第10期。
[12]许嘉明著:《祭祀圈之于居台汉人社会的独特性》,《中华文化复兴月刊》1978年,第11期。
[13]周大鸣著:《祭祀圈理论与思考——关于中国乡村研究范式的讨论》[J].《青海民族研究》2013年第4期,第3—1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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