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波普的思想，可以把科学工作分为三种类型。在第一种情况下，当人们对某些被认为是相关联的事件（初始条件和结果）进行了观察，但仍然没有发现它们之间相互联系的规律，于是科学家们把探求这种规律作为目标。波普把这种科学叫作理论科学，包括物理学、生物学、社会学，等等。在另一种情况下，规律被视为确定无疑的已知项，当给出某种一定的初始条件之时，关心的焦点集中在预测的结果之上。例如从事建设一座大桥的工程技术人员，他们关心的是有关该大桥最大程度上能承受多么大的负荷压力的预测。波普把这种学科叫作应用科学，也称作工程技术。在第三种情况下，将已经发生的事件和规律视为理所当然的，把关心的重点投向使这种事件发生的初始条件。我们不能在绝对的意义上谈论原因与结果，而只能说，与某个普遍规律相联系，某个事件是另一个事件的原因（这些规律经常是很平常的，以致我们通常视为理所应当）。例如当发生了飞机事故，在物理学的各种规律正确无疑的条件下，去寻求事故的原因，即初始的条件，这种科学就是历史科学。不过，历史学除了具有科学属性的一面外，它还具有艺术的一面。何兆武先生指出波普只看到历史学的科学方面。^[4]这一批评是有道理的。

作为一名史学工作者，“历史学的功用和价值”是一个我们经常被问到或者自问的问题。历史学不是探索社会发展规律的学科，它的价值和功用究竟何在呢？简单地说，历史学可以比作是人类的记忆。个人的记忆是那人对其过往经历和知晓的事物的反映。尽管记忆并不能准确、客观、全面地反映过往的一切信息，但它是一个人维持正常生存不可或缺的条件。作为人类记忆的历史学，也无法准确、客观、全面地反映人类过往的一切，但它是人类社会得以正常运转、人类文明得以延续必不可少的条件。因此，我认为历史学不是人们闲逸时刻的消遣品，不是大学里可有可无的点缀品，它是所有学科当中最重要的一个。

【注释】

[1]卡尔·波普：《二十世纪的教训》，三联书店2012年版，第8页。(www.daowen.com)

[2]卡尔·波普：《二十世纪的教训》，三联书店2012年版，第12页。

[3]卡尔·波普：《历史决定论的贫困》，杜汝揖、邱仁宗译，华夏出版社1987年版，第85～86页。

[4]何兆武：《评波普尔〈历史主义的贫困〉》，《社会科学战线》2011年第4期，第21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