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妇守志，烈女殉义在古代是不稀奇的，但是像梁山伯、祝英台爱情故事一样感人肺腑，闻者歔欷的却不常见，况且这出故事又是民间传说呢。在元朝初年有个女子叫张玉娘，却是一个真正为爱情殉身的祝英台式的英雄。

张玉娘字若琼，自号一贞居士。玉娘生得十分美丽，又聪颖异常，为父母所钟爱。她家世代书香，积有不少藏书，玉娘自幼耽好文墨，尤其擅长写诗赋词，当时人曾把她誉比曹大家（班昭）。她有侍婢两人，名叫紫娥、霜娥，都有才色，亦善文墨；又养了一只鹦鹉，能知人意，因而称为“闺房三清”。

张玉娘有表兄沈佺，是北宋徽宗时状元沈晦的后代，风神翩翩，才思俊逸，不同于纨袴子弟。他们因为中表关系，常有晤面机会，于是彼此有了爱慕之意，继而定了婚约。后来，玉娘的父母反悔，取消婚约，但她决意违命，矢誓终身不嫁，从此坠入愁渊。其时，沈佺正随父游于京师，双方鱼雁浮沉，消息隔绝。生离的痛苦，使玉娘愁肠百结。因此她作《双燕离》一词：

白杨花发春正美，黄鹄帘垂低，

燕子双去复双来，将雏成旧垒。

秋风忽夜起，相呼渡江水；

风高江浪危，拆散东西飞！

红径紫陌芳情断，朱户琼窗侣梦违。

憔悴卫佳人，年年愁独归。

过了不久，沈佺因积思郁悒，外感寒疾，就一病不起。玉娘闻之，私自遣使问候，往来不绝于道。她与沈佺感情日笃，互相递信赠诗，以死相誓。她说：“榖（活）不偶于君，死愿以同穴。”后来沈佺死了，玉娘得知消息，悲痛欲绝，作诗哭道：“中路怜长别，无因复见闻。愿将今日意，化作楚台云。”发誓要像楚台云那样永远伴绕着他。

父母看她终日郁郁寡欢，打算给她另觅佳偶，这更增加她内心的感伤与烦恼。她对父母说：“女所以不死者，因有双亲耳！”

这一年元宵之夜，父母家人都去观灯了。玉娘托病独坐灯下，伤心流泪，神情恍惚。忽然烛影晃动，她依稀看见沈佺站在面前，好像还听见他的声音。玉娘又惊又喜，去抓他的衣服，却若即若离，定神一看，便不见他的影子。她大声呼叫“沈郎舍得抛下我么？”不久她就绝食，憔悴而死，死时二十八岁。她父母知道女儿是为沈佺而死的，在征得沈家同意后，特将她与沈佺合葬一处。玉娘死后一个多月，侍女霜娥为此忧病而亡，紫娥接着自缢而死，连玉娘心爱的鹦鹉，也在悲鸣中死去。父母将两个侍女连同鹦鹉一起殉葬，因此，人们将这座墓称为“鹦鹉冢”。[12]

张玉娘是为自己爱情殉身的，和节烈妇人之死自然不同，这在当时社会中可谓难能可贵。今人唐圭璋先生在《宋代女词人张玉娘》一文中说：

“我们觉得她短促的身世，比李清照、朱淑真更为悲惨。李清照是悼念伉俪，朱淑真是哀伤所偶，而她则是有情人不能成眷属，含恨千古。”

当然，张玉娘的做法今天并不值得提倡。(www.daowen.com)

【注释】

[1]《元史》卷一○九。

[2]《蒙兀儿史记》卷十九。

[3]《新元史》卷一○四。

[4]见《元典章》第十八，《户部四》。

[5]见《新元史》卷八十九、卷二百四十四。

[6]《吏学指南》。

[7]《节妇马氏传》。

[8]《后汉书·皇后纪》。

[9]《元史·耶律楚材传》。

[10]《元史·耶律铸传》。

[11]《元氏掖庭记》。

[12]见王诏：《松阳县志》《张玉娘传》卷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