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约国联军达成共识,决心打破僵局。法国、英国、俄罗斯和意大利军队计划在东西两线的不同地域发起联合行动,意图从各个方向进攻同盟国军队,并阻止其从各线抽调预备队。
西线的进攻将由法国和英国军队承担,并沿着凡尔登以北皮卡迪省的索姆河一带展开。该计划的进攻任务最初由英法双方共同承担,但随着大量的法国军队投入凡尔登的战事,英军开始承担起索姆河战役的主要任务。此役,法军投入了3 个师,而英军方面则投入了19 个师。
英军上将道格拉斯·黑格伯爵对计划的每一个部署都了然于胸。在大规模的步兵攻势之前,将会有长达一周的炮火准备,150 万发炮弹将会倾泻而下,敌军的铁丝网将会被夷平,战壕工事将会被摧毁,任何存活下来的士兵都会受到震慑。进攻的协约国联军将会在徐进弹幕[1]的掩护下穿越无人地带,并占领已空无一人的敌军战壕,紧接着他们将越过战壕,打开进攻德国的大门。
英军上将道格拉斯·黑格伯爵反复下令强攻。
黑格上将自信无比,在战役开始前夜,他向妻子所写的书信中就提到:“我感到计划中的每一步都得到了上帝的眷顾。”并且,在他的日记中,黑格写道:“阵地上的铁丝网都已被完美清除,炮火准备从未如此充分。”
但是战事的走向远远偏离了黑格的预期。
1916 年7 月1 日晨,英军开始冲出战壕发起进攻,但其中的大部分士兵并未对行动做好准备。每个士兵都需携带重达60 磅的装备,包括单兵镐、工兵铲以及沙袋。依照黑格的计划,这些沙袋将用来巩固炮火清空摧毁的战壕工事。沉重的背囊让士兵们很难从战壕中爬出来,更不用说稍微加快脚步或是卧倒躲避火力以及快速起身了。
支援部队爬出战壕,向前方的德军防御阵地进攻。
“7 点30 分,我们爬上了梯子,并将己方的铁丝网翻了上去,匍匐等待我们的人形成阵型,”第17 师的托尼回忆当时的情景,“待一切准备妥当,我们便开始前进,但我们的速度并没多大改变,依旧如同步行,第一个目标便是远在900 米外的一条战壕。”
英军开始在无人区展开队形,本以为并不会有太多的抵抗,但德军机枪毫发无损,突然从掩体里向外疯狂喷射火舌。
“我看到有人起身向前,便跟上了他们,”步枪手亨利·威廉森讲述当时的情景,“突然,其中一些人停止了脚步,他们的头低垂了下来,渐渐跪下,接着便慢慢地翻倒在地,再也不动弹。另一些人则一边大叫一边在地上打滚,十分恐惧地紧抓着我的大腿,我好不容易才摆脱了他们,我沾满尘土的军装已慢慢变成了红色。”
“我迈着疼痛的双腿,一瘸一拐地穿过千疮百孔的土地。我们作为第一波次,阵型已经被击散,紧接着第二波次的伙计来了,同样被击散,之后第三波次的兄弟加入了第一、二波次幸存的兄弟之中,没过多久,第四波次也加入了进来。我们开始向前奔跑,以便追上炮火延伸的速度,大家大口地喘着粗气,大汗淋漓,无论如何,数月来的训练和演习都已被忘得一干二净,谁会想到所谓的‘大推进’最后竟然会演变成这样?”
德军士兵马修·格斯特这样形容他所见到的英军进攻:“当英军的前锋线已经进入到我们一百码内时,机枪和步枪开始从我方掩体中疯狂喷射火舌。有些人为了更好瞄准阵地上的敌人,跪着射击,而另一些人则兴奋异常,完全不顾自己的安全,站起来向身前的人群疯狂开火……敌军的前进在如同冰雹密集的火力下迅速溃退,在战线各处都可以看到有人的手臂被炸飞到空中,或者整个人爆炸撕裂,再也无法移动。重伤的人则在地上痛苦地打滚,另一些伤势较轻的人则爬向最近的弹坑,以寻求遮掩……”
穿过德军铁丝网,向前进攻。
在敌军火力下拯救受伤战友,剧照出自英国纪录片《索姆河战役》,得到营救的伤员在三十分钟后停止了呼吸。
“这一切都同伤员的呻吟、求救和临死前最后的尖叫混杂在了一起。”
长达一周的炮火准备并没有像黑格上将预期的那样奏效。大量的炮弹成了废铁,并没有爆炸,而那些爆炸的又并没有成功地摧毁德军深入山体的工事,德军在工事中成功地躲过了炮火,等待反击。此外,炮火并没有夷平德军在地表部署的铁丝网,仅仅只是对其造成了些许损伤,反而形成了更多的障碍物。最终,在对战事的迷茫中,步兵部队与炮兵部队之间至关重要的配合破碎了,徐进弹幕的本意是提前攻击敌军并保护前进的地面部队,但它延伸得太快、太远了,在地面部队还未通过无人地带的德军铁丝网时,就已经暴露在了其火力之下。
1916 年9 月,索姆河战役中的担架手。
德军士兵冲着涌向自己的英军士兵近距离射击,这些英国人背的装备太重,只能蹒跚前行。当他们靠近德军的阵地,只得先寻找铁丝网间的空档,再蜂拥而入,但这样他们全都成了德军机枪手的活靶子。其中一名德军机枪手说:“我们一旦开火,剩下的事就只剩换子弹了,他们成百成百地倒下,我们不需要瞄准,只需要向他们倾泻子弹就可以了。”(www.daowen.com)
大约有十万名英军士兵当天进入了无人地带,只有两万人活着回来,五分之一的人阵亡或失踪,将近有四万人受伤。这是英国战史上最血腥的一天,单日伤亡人数居整个战争中首位。两座德军控制的村庄以及一个德军据点被攻克,但是剩余二十五英里的战线并未有任何明显变化。黑夜降临后,战役进入了僵局。
德军当日伤亡约为六千人,为英军伤亡人数的六分之一。在战线的许多处,德军在意识到自己的生命没有危险后,甚至被眼前的屠杀惊呆了,他们不再开火以便让英军的伤员能够挣扎着爬回自己的战线。一名德军士兵称当天的战斗是“一场奇观,双方都体现了自己绝无仅有的勇气与斗牛犬般的决心。”
索姆河战役又持续了四个月,双方在这片残破的土地上又进行了血腥的战斗。黑格上将期待的突破从未上演,就像凡尔登战役,索姆河之战迅速成为一场消耗战,双方都希望能在这拖垮对手。
“索姆河战役开始不久后夏天就到了,”德军炮兵军官赫伯特·苏尔巴赫上尉回忆道,“枪声不绝于耳,我们的耳中一直回响着战斗的可怕声响。我们待的地方离战壕只有三十米远,这里有山,十分宁静,几乎没有枪声。我们能够看到法国士兵,一晚,一个法国人突然开始唱歌,他的嗓子可真好啊!我们都不敢开枪打断他的歌声,一刹那,我们都向战壕外看去,为他鼓掌。那个法国人还说了一句‘谢谢’。这是战事之中的宁静,而奇怪的事就在于,就在几公里外的北边,索姆河的可怕战事正在进行。”
9 月份,英国人开始投入使用坦克,但他们的新式武器并没有取得多大的成效。一队由36 辆马克I 型组成的车队缓慢前行,成功地吓坏了德军,帮助英军前进了大约三千五百米,但之后这些坦克就遭到了德军炮火的摧毁,或是因糟糕的路况出现技术故障而退出战斗。
协约国联军一直继续着他们的攻击,却收效甚微,最终暴风雪和大雨使索姆河一带成为泥泞的沼泽。11 月19 日,联军的行动正式叫停,至此,联军长达25 英里的战线仅仅向前推进了7 英里,英法军队突破德军战线的进攻宣告失败。联军伤亡超过60 万人,德军伤亡约为45 万人。
英军大部分由毫无经验的志愿兵组成,英军为了法国的战事临时组织了新军,将这些人征召入内。这些人唱着军歌,开赴战场,人们称他们为一支由无知者组成的军队,索姆河战役是他们第一次体验战争,也是他们付出生命的地方,而这场史诗般的战役至此成为英国人记忆中抹不去的痛。
在英法军队与德军在凡尔登和索姆河地区战斗的同时,俄罗斯和意大利军队也在遥远的前线同奥匈帝国的军队战斗。自1915 年夏季开始,意大利军队就已经深陷在索查河一带的战事中,同奥匈帝国进行着一连串徒劳的战斗。1916 年11 月,第九次索查河战役就像前八次一样,只持续了几天,意军除了一连串伤亡名单,并无其他斩获。
在巴尔干半岛,罗马尼亚作为新参战国,站在了协约国一边,但又迅速地被德军击溃。德军控制了该国珍贵的石油和粮食资源。
俄罗斯几乎受到双方排斥,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他们在亚历克谢·勃鲁西洛夫上将的指挥下,对加利西亚发起了进攻,俄军击溃了奥匈帝国的军队,俘虏了大量的士兵,并收复了去年撤退时丢失的领土。勃鲁西洛夫的胜利对联军1916 年的攻势起到了巨大的作用,它几乎将奥匈帝国踢出了战争。但是此次胜利的代价是一百万的俄军士兵伤亡,数字巨大,以至于沙皇的军队至此一蹶不振。
中东方面,英军同土耳其军队在美索不达米亚地区(即今伊拉克地区)反复交战,英军于1914 年入侵该地区,意图控制位于波斯湾上方巴士拉地区的石油精炼厂。土耳其军队同样在高加索的大山中同俄国军队作战,在那儿,缺乏装备的土耳其军队在敌军的反复打击下损失惨重。
在奥斯曼帝国的脆弱的少数民族——亚美尼亚人,他们在战争期间遭受重创。古老的亚美尼亚王国已经被土耳其和俄罗斯瓜分长达百年。土俄两国交战之时,在土耳其人统治下的亚美尼亚人被指控帮助俄罗斯人,因而受到土耳其日益严苛的压迫。1915 年开始,数万亚美尼亚人被迫从他们居住的边境地带转移,有的饥饿而死,有的则在历史学家称之为二十世纪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种族灭绝中被屠杀。
同时,在凡尔登,经过一个夏季的对峙后战事再度升温。十月,法军开始行动,意图收复失地并夺回杜奥蒙堡垒。十二月,他们发起了另一波攻势,夺回了年初时丢失的大量土地。1916 年底,法德两国军队开始对峙,且双方阵线自二月后就无显著变化。
1916年,仅单单一条西线战场就有超过50万人阵亡。5月23日,在凡尔登,法军第124 团的陆军少尉阿尔弗雷德·朱拜尔在日记中这样写道:“人们都疯了!现在做的都是疯子才会做的事情。看看这场大屠杀,看看这恐怖的场景!我不知该如何描述我的感受,地狱都比这里好,人们都疯了!”
这是阿尔弗雷德·朱拜尔的最后一篇日记。当天,或是之后的一天,德军的炮弹就带走了他21 岁的生命。
德国U 型潜艇上浮至北大西洋海面。
【注释】
[1]徐进弹幕:军事术语,炮兵射击种类之一,冲击的炮火支援的一种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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