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方，得陈彦衡真传而比较能忠实地体现出陈氏特色的有二人，即言菊朋和韩慎先（夏山楼主）是已。如果言、韩两家所唱戏路全同，即证明这是陈氏亲授的谭派。如《打金枝》《汾河湾》《取帅印》等戏，两人初无二致，故可肯定皆得自陈氏。又如《回龙阁》唱“长安城内把兵点”而不唱“龙凤阁内把衣换”，《鱼肠剑》“姜子牙无事隐钓矶”一段不转二六而原板一唱到底，两人的唱法也都是陈彦衡的路子。只有《清官册》，寇准五更入朝一段言唱散板而韩仍依大路唱原板。我曾就此差别奉询郭仲霖先生，仲老说，韩慎老此戏的唱法是宗余叔岩而非宗陈彦衡，故与言氏异趣。至于言氏的靠把戏如《伐东吴》《凤鸣关》《武昭关》等，多得自钱金福；有些老戏如《骂杨广》《骂王朗》《战北原》《黑松林》《金兰会》等，则多根据旧本自行排练。这主要由于言氏下海前后见多识广，勤奋好学，才达到后来无戏不能、无师自通的程度。至于言派独有本戏如《让徐州》《白帝城》《骊珠梦》等，唱腔大抵由林六先生帮同设计，故与传统唱法不同。三十年代，言氏经常上演的剧目，除我在《说言派》文中所谈到的那些增首益尾的戏之外，有些戏也总要加点花样。如演《珠帘寨》必加“烧宫”，演《法门寺》必带刘瑾逛花园；演《骂曹》每加“长亭”“骂座”两场，名为全部《祢正平》；演《二进宫》必加唱“渔樵耕读”“四季花名”等（这一段余叔岩也有的，但余并不特别标榜）。这在三十年代都是人所共知、司空见惯的。但言氏能戏虽多，且都有自己特色，却并非一空倚傍，立意“创新”，而是大小地方都有准谱儿。就我记忆所及，他演《连营寨》刘备的扑火，和《金兰会》“火烧王佐”的扑火，就各有不同；他演《穆天王》的杨延昭和《黑松林》的杨延昭，形象性格也都切合剧情，同中有异。这与今天的某些演员便有很大不同。今天某些演员每遇到自己不会的地方，不是从“攻关”的积极进取的精神去锲而不舍地努力，而是采取了消极退婴的态度，一味避重就轻，舍难从易；如果还有困难，爽性连拆带卸，擅加改动，且美其名曰“创新”。这样长此下去，势必只能把这个剧种唱绝了拉倒。尽管口头上标榜自己宗法某一流派，戏路却越唱越窄，剧目也越唱越少，这难怪要授“九斤老太”以“一代不如一代”之话柄，怨不得别人。(www.daowe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