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种生活方式、行为模式,风俗文化的传承自然以日常生活为基础,以口头传播、日常行为仪式、文字传播等方式进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世代相续,代代相传。传承中风俗随着时代而发生新的变化,年代久远后有些古俗发生变异,今天我们研究古代风俗文化,则主要从历史文献记载中来探寻。中国风俗文化学探究我们祖先昔日的生活风采,即依靠存留下来的历史文献。这些文献当中,有一类专门的风俗史料,是弥足珍贵的,如应劭的《风俗通义》、周处的《风土记》、宗懔的《荆楚岁时记》、孟元老的《东京梦华录》等。同时,在各类正史中也有不少风俗史料,如各类本纪、列传、礼乐志、食货志等;各类政书、类书如《通典》《文献通考》《艺文类聚》《太平御览》等对风俗文化亦有分门别类的记载。
但这些相关的记载,往往因为历史时代条件的限制,以及古人也没有明确的风俗、民俗的学科意识,所以或为纯粹的理论探讨,或有很大的遗漏,不全面、不系统,而且内容多条文化、平面化。大量的生活化的风俗文化还是记载在文学作品中,从《诗经》等先秦文学开始,到明清小说《红楼梦》等,中国古代文学作品是记载风俗文化的重要文学,是保留各个朝代风俗文化的文字化石。
我们所能窥见各个时期的各类民风民俗,主要是依靠其时的文学作品。当时的文学作品是风俗文化之文献渊薮。以唐代为例,没有专门记录风俗史的书籍,关于其时时风习俗的记载,今天我们看不到唐人专门的风俗志类别的记载之作,相对而言较为集中一些的记载,有韩鄂的《四时纂要》,通过逐月列举应做农事及其具体措施,对农业的岁时变化,以及当时流行的国运人事的观念做了总结。我们今天窥见大唐时风习俗,主要还是依靠文学作品的记载,虽然不是很集中,但大量地散见在诗歌、笔记小说等各类文体中,相对较多的笔记小说有段成式《酉阳杂俎》、刘肃《大唐新语》、封演《封氏闻见记》、刘恂《岭南录异》等,此外《开元天宝遗事》《杜阳杂编》《独异志》《宣室志》《北户录》等对唐代社会风俗文化均有所记载。钟敬文先生在《民俗学与古典文学》一文中指出:“古代文学创作所反映的民俗现象,不仅丰富了作品形象,本身也正是十分珍贵的民俗学资料。”[9]他明确地指出文学作品是古代风俗文化之文献渊薮,是研究当时风气习俗的重要历史文献。
美国文化人类学家路易斯·亨利·摩尔根说:“我们感到幸运的是:人类进步的事件不依靠特殊的人物而能体现于有形的纪录之中,这种纪录凝结在各种制度和风俗习惯中……观念是人民创造出来的,它表现在人民的制度、风俗习惯和各种发现之中。”[10]此语揭示出风俗文化是保留历史现象的表征之一,我们探寻古代风俗文化,即探寻历史生活图画,是生动而形象的。此种文学事象如果简单地依靠风俗志等类同史书般的条文,朴实地记载,是无法立体化、形象化地保留下来的。所幸文学作品弥补了这一遗憾,古代大量的诗歌、笔记小说,将各种风俗文化的描写融入各类文学形象的塑造中,使后来之人在汗牛充栋的文学典籍中窥见先人立体化的生活习惯、行为方式。
文学作品的这种为一般专门风俗志所不具备的形象、立体记载功能,反映到风俗文化的历史具体再现中,有两方面特色。首先,有关时代风气的一些记载,文学作品相对于风俗志等专门著作而言,是通过具体的生活事象来生动地反映,而非总结性的陈述。如先秦重男轻女的时代风气,《诗经·小雅·斯干》载:“乃生男子,载寝在床,载之衣裳,载弄之璋。其泣惶惶,朱芾斯皇,室家君王。乃生女子,载寝在地,载衣之裼,载弄之瓦。无非无议,唯酒食是议,无父母诒罹。” 即是通过对生男生女所受到不同的待遇,形象地显示出了男尊女卑、重男轻女之风气,而不是抽象的一种观念的陈述。(www.daowen.com)
其次,一些风俗来源传说的记载,相关风俗的文化内涵的解释,以及对民俗事象的演变过程的记载,这些在行为仪式之外的有关风俗的文化方面的内容,都是依靠文学作品来记载的。
南朝吴均的《续齐谐记》就记载了许多节日风俗之起源和传说故事,如三月三日上巳之曲水流觞、端午节祭祀屈原、七夕织女嫁牵牛、重阳桓景登高传说等。据学者研究,该书有关节日风俗的相关记载是其内容中被引用频率最高的部分[11],其中所载重阳节桓景登高传说是历代解说重阳登高缘由的唯一来源。我们可以把这种相关记载看成是风俗文化行为表征记载之外更深层次的记录。它是风俗文化之内涵、精神、旨趣,是风俗文化得以传承的最重要因素,也关乎风俗文化之传播、演变,所以文学作品中的这类记载重要性不言而喻。
此外,文学作品中有关人民群众对风俗文化的感受之记载是民俗事象的理解史。记载在其他文献中的风俗文化是平面的,人民群众对某些风俗的感受、体验和熟悉理解,只有文学作品是其生动形象的载体作品。因此可以说,古代文学作品是民俗事象理解史的文献来源,是当代研究历史民俗学的文献宝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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