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明清江南望族和昆曲艺术:文献搜集、抄校与收藏

明清江南望族和昆曲艺术:文献搜集、抄校与收藏

时间:2023-07-2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通过购买、抄录、获赠、刊刻等方法,望族收藏的典籍浩如烟海,无法统计。这批典藏中,戏曲文献数量宏富。朱士彦多年精心搜集、整理朱应辰的《淮海新声》,并付之枣梨。《淮海新声》付梓时,詹应甲受朱士彦之托,予以校勘。他们致力于搜集、抄录、校订、刊刻、收藏先世的著述,一是为了宣传本家族在文学上的建树,扩大影响;二是为了存之久远,表达对先世的尊敬和缅怀。

明清江南望族和昆曲艺术:文献搜集、抄校与收藏

明清两代的江南,尤其是明中叶以后,建楼贮书成为一时之风气。众多藏书楼掩映于深宅大院的花木丛中,墨香四溢。在崇尚文化社会,藏书楼是望族的一张名片,并非可有可无的点缀。通过购买、抄录、获赠、刊刻等方法,望族收藏的典籍浩如烟海,无法统计。这批典藏中,戏曲文献数量宏富。

望族收藏曲籍主要出于两个原因:一是保存先祖著述;二是保护、传承文化。在保存先祖著述方面比较有代表性的是鄞县屠氏、上海曹氏和宝应朱氏等。万历年间,屠本畯为自己的七十大寿撰写单折北剧《饮中八仙记》,敷演杜甫、王维和高适三位诗人赠送麻姑酒、八仙图为他祝寿,宾主饮酒、赏画、吟诗、征歌,尽欢而散。剧中,作者以本人入戏,一边夸说自己“家号隐侯,社推祭酒”,是“可人之流”,“宽容大度”,一边又自称“逐臣”“太憨生”,“俺是个不识字痴痴的一老翁”。他不仅戏谑古人,也大胆调侃自己的老迈衰颓,自曝与男仆之间的龙阳之好,曲词和念白或极雅,或极俗,生动活泼地展现了自信大气、幽默风趣、真率放诞、开朗乐观、洒脱不羁的自我形象。按理说,这部杂剧完全不符合儒家传统的道德规范,具有较为强烈的叛逆色彩,但是,屠氏将这部作品以活页的形式收藏在宗谱里,故而留存到了现在。

松江府上海曹氏为文献大族,文人辈出。曹垂璨,字天琪,别号绿岩,清顺治四年(1647)进士,官至遂安令,有荣曾、焕曾、燝曾和煌曾四子。曹一士,字谔廷,号济寰,垂灿从孙,雍正八年(1730)进士,官至工科给事中,有《四焉斋诗文集》。曹锡宝,字鸿书,一字容圃,号剑亭,一士从子,乾隆二十二年(1757)举人,官至左副都御史。曹锡黼,字诞文,又字旦雯,号菽圃,一士从子,任太常寺员外郎,藏书甚富,晨夕披览,博而该,诗文、词曲兼擅,著《碧鲜斋诗钞》《无町词余》,年仅二十九而终。据同治年间曹骧编成的《上海曹氏书存目录》,曹氏所藏词曲十种,包括曹垂璨《竹香亭诗余》和《采韵词》、曹鼎曾《清辉阁词》、曹煐曾《长啸轩词》、曹培鲤《尺木居词稿》、曹锡宝《花湾词》、曹锡黼《无町词余》、曹锡端《半泾园诗余》等。[64]《无町词余》即《颐情阁五种曲》,含《四色石》4卷和《桃花吟》1卷,而《四色石》又含《张雀网廷平感世》《寓同谷老杜兴歌》《序兰亭内史临波》和《宴滕王子安检韵》四个单折。

宝应朱氏明初迁自苏州,弘治年间,朱应登(字升之,号凌溪)成进士,官至云南布政右参政,有《凌溪集》和《凌溪灯词》。朱应登之子朱曰藩(字子价,号射陂)登嘉靖二十三年(1544)进士,官至九江知府,有《山带阁集》。朱应登弟淮海先生,名朱应辰,字拱之,一字振之,累举不第,贡入太学,能诗,有《逍遥馆集》(诗集)和《淮海新声》(散曲集)。清嘉庆年间,朱应登十世孙朱士彦四兄弟中,三人皆成进士。朱士彦问鼎探花,官终吏部尚书,谥文定,有《朱文定公诗集》;朱士达官至湖北布政使,著有《知足知不足斋诗文集》。朱士彦多年精心搜集、整理朱应辰的《淮海新声》,并付之枣梨。现摘录朱士彦《校正淮海新声·跋》如下:

……又有淮海新声者,时曲也。末附参政君灯词数阕,九世祖九江府君芜城词数阕。士彦少时尝手录一本,而其书谬盩脱落,以曲谱正之,多不可读。后又于族中得旧抄本,百余年物也。以校藏本,其脱字谬盩亦相同,意其书本断简残帙,非完书也。士彦心识之不能忘。嘉庆五年春,族祖引年翁语士彦曰:余家袖珍本,万历年间栞也,以校抄录之本,当有异。即从翁假之,仅四十页,校抄本仅楚狂歌多四时花一阕,而模糊数十字,故抄者删去不录也。至于脱字谬盩亦与他本同。士彦孰视久之,恍然有悟,盖版缝纪数之字模糊,二十至三十,三十至四十,订书者互易其四五,其他本又皆从此抄出,故展转谬误也。急改而正之,而后词义联缀,宫商协律,以谱读之,无所不谐,乃辨改诸误本,而以原本归之翁。因思淮海先生逍遥集久亡,国朝五世叔祖秋崖先生,网罗放佚得数十首并原序一首,序而存之,名曰逍遥馆漫抄,族之人录取其副焉。今又得订其淮海新声,则先生书之幸也。朱氏家世宋学,词曲小说者皆摈不观,故淮海新声三百年以来,未有举而正之者。徒以先世遗书交相传写,不欲听其泯没,此足见前人之淳朴,为不可及已。引年翁名宗庠,秋崖先生曾孙。士彦谨识

士彦校正淮海新声后十余年,族弟效端又得一本,与士彦所改订者正同,前有邑人吴敏道序,其残缺亦如之。以示詹湘亭明府应甲,为是正之……明府谓,曲文用意深厚,犹是元人之旧,非明末人刻画尽致者。比因属族弟在镕校录付梓,明府所改者并注其旧如下。嘉庆二十一年秋七月士彦又识。案,朱克生,字国桢,号秋崖,明末清初时人,诸生,能诗,有《朱秋崖先生文集》。詹应甲,字鳞飞,号湘亭,婺源人,寓居吴县,乾隆年间中举,历任天门等地知县,能诗,亦工散曲。《淮海新声》付梓时,詹应甲受朱士彦之托,予以校勘。这两段跋语至少传递了以下四点信息:(1)朱氏刊刻朱应辰著述时,附刻其兄朱应登【南仙吕入双调·步步娇】《灯词》和朱应登子朱曰藩【南黄钟宫·画眉序】《情》各数阕(朱曰藩另有【南仙吕入双调·步步骄】),故此集实为朱氏两代三人的散曲合集。(2)朱氏至少收藏了五本《淮海新声》,分别是朱士彦抄本、朱士彦于族中所得旧抄本、朱士彦族祖朱宗庠所藏万历刊本、朱士彦和詹应甲先后校正的本子、朱士彦族弟效端所得抄本。其中,抄本都源自万历刊本,而刊本装订有误,导致了抄本的脱落与舛误。(3)朱氏以宋学为家学,对词曲小说“皆摈不观”,但仍因《淮海新声》是先世著述,“不欲听其泯没”,因而“交相传写”。(4)朱氏宗庠、士彦、效端和在镕诸人参与《淮海新声》的整理,而且,他们还邀请行家校正,态度非常慎重;一旦得到行家的肯定和称许,便沾沾自喜,在文中特意引述。由此可知,族人很重视先祖的著述,先祖的著述多以抄本和刊本的形式在家族内部流传。他们致力于搜集、抄录、校订、刊刻、收藏先世的著述,一是为了宣传本家族在文学上的建树,扩大影响;二是为了存之久远,表达对先世的尊敬和缅怀。当今国家图书馆和南京图书馆珍藏的《淮海新声》就是朱氏于嘉庆二十一年(1816)付梓的版本。

另外,晚明松江范氏、清代宝应乔氏和武进汤氏等也值得提及。著名剧作家范文若二子珍藏父亲所编传奇的刻本、录本和稿本,赴苏州旅行时,也随行携带。沈自晋正欲编订《南词新谱》,遂往旅店拜访,二子热情相助。沈自晋“悉简诸稿,得曲样新奇者,誊及百余阕,珍重而归”。[65]二子的慷慨有利于《南词新谱》的编订,而其父尊的著述也借助《南词新谱》更加发扬光大,流传久远。扬州府宝应县乔莱,康熙六年(1687)中进士,任翰林院侍读,曾编写传奇《耆英会记》诸作,并付梓行世,板藏家祠,其子孙“念祖宗著作苦心”,欲“永保此板郑重而护惜之,俾传不朽”。[66]

除了保存先祖著述,一批望族以藏书为目的,收藏了大量曲籍。藏书家收罗典籍的方式首先是出资购买,以祁彪佳为例来说明。祁氏藏曲甚宏富,称得上真正的词山曲海,买书是其收集典籍的主要途径之一。《祁忠敏公日记》之《涉北程言》载,崇祯四年(1631)十一月初十日,“步至前门,买《历朝捷录》及传奇二种”。同前《栖北冗言》载,崇祯五年(1632)正月初八日,“惟买《洪武正韵》及《雍熙乐府》二书”。据《远山堂尺牍》“己巳”卷与“庚午”卷等,祁彪佳与仁和沈泰订交后,书信往来频繁,其内容多涉及戏曲,包括编书、出书、访书、借书、抄书等。他曾托沈泰收购孙钟龄和范文若剧作,并代购坊间新刻《义烈》《海棠》《红纱》《碧纱》《十快记》《红符》《祥符》等剧。又据《与陆际明》《与陈太乙舅》诸篇,他还委托南京、苏州等地的友人和门生代购各种曲籍。沈自晋《重定南词全谱·凡例续记》载,顺治二年(1645),祁彪佳担任苏淞巡抚时,“托子犹遍索先词隐传奇,及余拙刻,并吾家诸弟侄辈诸词殆尽,向以知音特善”。

至于购书价格,相关材料很少提及。清毛扆《汲古阁珍藏秘本书目》载,精抄《张小山乐府》两本需3两银子,小字符板《太平乐府》四本需3两2钱,小字符板《阳春白雪》两本需1两2钱,旧抄本《乐府杂录》与《教坊记》(合一本)需4钱。据此,决定价格的因素有两个,一个是版本,另一个是书籍本身的质量。再加上建筑、修整藏书楼、保养书籍等费用,藏书所需的资费是非常可观的。

其次是借抄。由于某些典籍无法购得,或要价太高,借抄便成为增加藏量的重要途径。藏书家通过各种方法借到典籍,或不辞辛苦,亲自动手抄写;或托付门客、门生代劳;或畜有专事抄录的仆人。明代常熟赵用贤父子俩一生嗜书入骨,抄书、藏书数万册,很有代表性。赵用贤,字汝师,号定宇,谥文毅,隆庆五年(1571)进士,累官至吏部侍郎。其子琦美,原名开美,字仲朗,号元度,以父荫入仕,历官刑部郎中、太仆寺丞。赵用贤曾任右春坊右庶子,相当于皇家图书馆馆长,有幸见到大量珍藏版本。他终日手不释卷,凡秘本、善本,借抄无虚日。赵用贤有“松石斋”楼,楼中辟脉望馆,用于藏书。所谓“脉望”,乃指书中之蛀虫,其对书籍的痴迷由此可见一斑。赵琦美“天性颖发,博闻强记。以父荫历官刑部郎中,生平损衣削食,假书缮写,朱黄仇校,欲见诸实用。得善本,往往文毅公序而琦美刊之,其题跋自署清常道人”。[67]父子俩同心合力,数十年辛勤不辍,积累了极为丰富的藏书。据赵琦美编订的《脉望馆书目》,他们收藏图书近5000种20000余册,其中不乏珍本秘籍,可谓是价值连城。万历四十二至四十五年(1614—1617)之间,琦美在京师任刑部郎中,抄录、校订了一大批杂剧。其来源有二:一是“从内本录校”;一是从于小谷的本子传抄。于小谷,名纬,山东东阿人,东阁大学士于慎行嗣子,承荫为中书舍人。这批剧作就是著名的《脉望馆钞校本古今杂剧》,约340种,装订为100册,其中不少是罕见的传本,甚至是孤本。后来,赵琦美回乡时,带回这套书,藏入脉望馆。数百年内,这套书几番易主,辗转于常熟、泰兴、长洲等地。抗战期间,这套书还剩下64册,共242种。郑振铎几经曲折,终于得到陈立夫等人的支持,筹措九千银洋,为北平图书馆购得此套书。他在《跋〈脉望馆钞校本古今杂剧〉》中高度评价其价值:“这弘伟丰富的宝库的打开,不仅在中国文学史上增添了许多本的名著,不仅在中国戏剧史上是一个奇迹,一个极重要的消息,一个变更了研究的种种传统观念的起点,而且在中国历史,社会史,经济史,文化史上也是一个最可惊人的整批重要资料的加入。这发见,在近五十年来,其重要,恐怕是仅次于敦煌石室与西陲的汉简的出世的。”像赵氏父子一样痴迷于抄书的文人士大夫不在少数,因而有大量戏曲抄本传世。清末民初北京城里的昆曲名伶陈金雀(金匮人)和曹春山(怀宁人)曾收藏大约四千多册抄本,其中多数是昆曲演出本或稿本,部分出自江南望族。如,康熙年间苏州张蘩的稿本《双叩阍》[68]、双林里甘淡道人抄录的《麒麟罽》、杨俊生抄写的《为善最乐》和朱君采重录的《绣衣郎》(下)等;雍正、乾隆年间泰州高荣轼抄录的《景园记》《酒色财气》《盘陀山》《金兰谊传奇》《天书记》和《御袍恩》等。[69]后来,这些钞本分别流入京剧名家程砚秋先生的玉簃霜和梅兰芳先生的缀玉轩,玉簃霜所藏部分后来转由北京大学收藏。[70]2014年,中国国家图书馆出版了《北京大学图书馆藏程砚秋玉霜簃戏曲珍本丛刊》,全套书共44册,收录200多个本子。《古本戏曲丛刊》五、六、七三集的目录收有钞本137个,其中不少由江南望族抄写,是罕见、珍贵的本子,如宁波咏风堂沈氏精钞本《阴阳二气山传奇》(佚名)、天一阁凝辉堂钞本《七子图传奇》(佚名)、武进蒋氏三径堂钞本《小金钱传奇》(佚名)和常熟丁氏钞本《遗爱集杂剧二种》(陆矅、程端)等。《不登大雅文库珍本戏曲丛刊》、北大图书馆和国家图书馆联合编选的《明清抄本孤本戏曲丛刊》等也收录了不少出自江南望族的抄本。

再次是馈赠。望族刊刻亲族的作品,主要不是为了牟利,除了收藏,还赠送友人,借此流传于世,获赠便成为藏书家聚书的重要途径。《远山堂尺牍》“己巳”卷《与王云莱》云:“拙作《全节记》或一二语可供案头书,然去当行、本色之道尚远,向不敢献丑,承垂询,容另日印出呈上记室。”同卷《与王云莱》云:“小刻(《鱼儿佛》)承指点,遂使顽铁生光……奉谕不敢匿丑,谨以二册上记室。”同书“庚午”卷《与叶六桐》云:“小刻(《鱼儿佛》)一种,伏求宗工郢削。”同书“庚午秋冬季”卷《与张燕客》云:“先兄四剧虽不足当《七发》,而弟一片较雠之苦心在楮墨之外,知己或能鉴之乎?倘仁兄以为足当欣赏,容再奉数部以广其传。”“广其传”,并得到社会的认可,慷慨赠书的意图即在于此。

除了接受亲友的馈赠,藏书家还采取各种方式向作者索赠。《远山堂尺牍》“庚午春夏”卷《与冯犹龙》云:“《太霞新奏》敢乞一部,外家刻与坊刻数种奉供清览。”这是一种互换式的赠送,既能互通有无,又符合互利互惠的原则。同前“庚午秋冬季”卷《与王伯彭》云:“读尊作《鸾书错》,穿插如九曲珠……何多奇乃尔!并《鸳》《簪》二本容录毕奉返。《情缘》已刻竣,乞觅一部惠我。”王伯彭(元寿)是相交多年的好友,祁彪佳直接索赠,没有客套。同前“己巳”卷《与沈林宗》,祁彪佳曾托沈泰向卓人月转索孟称舜的《眼儿媚》杂剧。同前《与王云莱》云:“武林友人有《十快记》及魏监之《祥虹》《红符》,乞老伯觅得一副本,或借钞可也。”先索赠,倘不果,再借钞。

通过各种方法,望族长年积累,收藏的文献少则数千卷,多则数以万计。注目于词曲者,北方以山东章丘李开先、河北涿州高儒、直隶开州晁瑮等颇享盛名,福建则有闽侯,湖北有刘承禧,湖南有叶德辉等。山东章丘李氏好储书,积累数代,传至李开先,据说其万卷楼仅元人杂剧就藏有千余种,号称“词山曲海”。可惜的是,尚未见到李氏藏书的目录,只能根据文献窥见其一二。他曾从《乐府群玉》《仙音妙选》《乐府群珠》和《诗酒余音》等散曲总集中钩稽出张可久的散曲,编为《张小山小令》,于嘉靖四十五年(1566)刻印并撰写序文。他还曾从自己收藏的元人杂剧中精选16种,校订为《改定元贤传奇》。建国后影印出版的《古本戏曲丛刊》第四集所收的《元刊杂剧三十种》也曾是李开先的旧藏,其中14种是孤本。另外,据上述赵琦美抄校古今杂剧的经过,山东东阿的于慎行与于纬父子亦藏有一批元明杂剧。

河北涿州(今河北涿市)高氏是武将世家,却喜文翰,嗜诗文,典藏盈架充栋。高儒,字子醇,号百川子,嘉靖年间任职兵部。据高儒《百川书志》卷六《史部》之“外史”类和卷一八《集部》之“词曲类”,高氏志道堂收藏元明杂剧48种,传奇4种,18种散曲集和选本。

晁瑮是直隶开州(今河南濮阳)人,字君石,号春陵、镜湖,嘉靖二十年(1541)进士,官至国子监司业。晁瑮次子东吴,字叔权,嘉靖三十二年(1553)进士,授翰林院庶吉士。晁氏父子皆嗜好藏书,藏书处称宝文堂。据晁瑮编写的《晁氏宝文堂书目》“乐府”类,宝文堂收藏杂剧190多种,南戏与传奇约20种,散曲集近30种,散曲选本12种,曲韵书5种,另有《传奇目录》(北曲)《戏文目录》《杂剧正名》各一份。

陕西武功康海藏有部分明初源出王府的词曲,传自其高祖康汝楫。李开先《张小山小令·后序》云:“洪武初年,亲王之国必以词曲一千七百本赐之。对山高祖名汝楫者,曾为燕邸长史,全得其本,传至对山,少有存者。”

湖北麻城刘承禧,字延伯,嘉靖年间内阁首辅大臣徐阶曾孙女婿,明万历八年(1580)武举会元,官至锦衣卫指挥,藏有不少出自皇宫的元人杂剧。臧懋循《元曲选·序》云:“予家藏杂剧多秘本。顷过黄,从刘延伯借得二百种,云录之御戏监,与今坊本不同。因为参伍校订,摘其佳者,以甲乙釐成十集。”朱彝尊《静志居诗话》卷一五“臧懋循”条亦云:“尝从黄州刘延伯借元人杂剧二百五十种,又购得杨廉夫《仙游》《梦游》《侠游》《冥游》弹词,悉镂板以行。”

福建闽侯徐,字惟起,更字兴公,与兄徐熥并有才名,皆好储书。根据徐《红雨楼书目》子部“传奇”类与集部“词调”类,徐氏收藏元明杂剧70多种,南戏与传奇60余种,另有散曲集、选本、曲韵书数种。

湖南湘潭叶氏藏书盈帙满笥,叶德辉观古堂尤为著名。叶德辉,字焕彬,自署郋园,祖籍吴县,寄寓长沙,主要生活于晚清,好藏书、刻书。其《观古堂书目》集部“曲类”分为“宫调”“杂剧”和“韵目”三类,分别收录散曲集、剧作(包括杂剧、南戏、传奇)、曲学著作(包括曲韵书和曲目)等,共200多种。

笔者翻检上述藏书目录,出现频率最高的曲籍,剧作主要有“西厢”系列(包括王实甫《西厢记》《南西厢》《董解元西厢记诸宫调》等),关汉卿、郑光祖、马致远和朱有燉等人的北杂剧作品,《琵琶记》《荆钗记》和《五伦全备记》等南戏和传奇;散曲主要是张可久、乔吉、张养浩、陈铎、康海和王九思等人的集子,以及选本《雍熙乐府》《词林摘艳》和《盛世新声》等;曲学著作主要有周德清《中原音韵》和朱权《太和正音谱》等。就数量、分类来说,大致呈现出以下两个特点:(1)除了徐和叶德辉,其他藏书家很少瞩目南戏与传奇,元明杂剧和散曲更受重视;(2)藏书家往往将散曲集、杂剧、南戏与传奇混杂在一起,又将曲籍和词集、诗韵、乐律等方面的书籍视为同类,尚未有意识地把握其不同特征,体现出乐本体的观念。晁氏专门开辟“乐府”一类,明显将戏曲归入了礼乐的范畴。高儒和徐分别将曲籍归入外史类、子部和集部,已较为明确地捕捉到剧本创作的虚构特征。叶德辉在集部设置曲类,又进一步将散曲、剧作、曲学著作区别开来,细分为“宫调”“杂剧”和“韵目”三小类,对它们之间的区别认识得比较清楚。同样是本着乐本体的观念,叶德辉对戏曲的认识更为细致。

据笔者掌握的资料,江南藏曲者37家,现列举如下:

1.明代昆山叶氏,以叶盛为代表。叶盛,字与中,号蜕庵,谥文庄,昆山人,正统十三年(1448)进士,官至吏部左侍郎。王世贞《菉竹堂记》云:“公生平无他嗜好,顾独笃于书,手抄讐至数万卷。”[71]据叶盛《菉竹堂书目》,叶氏曲藏约10种,分别为《乐府联珠》1册、《乐府新声》1册、《静轩乐府》1册、《阳春白雪》1册、《选唱赚词》1册、《戏曲大全》3册、《十英曲会》2册、《名贤珠玉集》1册、《风月锦囊》1册和《东嘉韫玉传奇》1册等。

2.明代吴县杨氏,以杨循吉为代表。杨循吉,字君谦,号南峰,明成化二十年(1484)进士,授礼部主事。李开先在《张小山小令·后序》中说:“人言宪朝好听杂剧及散词,搜罗海内词本殆尽。又武宗亦好之,有进者,即蒙厚赏。如杨循吉、徐霖、陈符所进,不止数千本。”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丙集“杨仪部循吉”条云:“居家好畜书,闻某所有异本,必购求缮写……正德庚辰,武庙幸南都,问伶臧贤:‘南人有善词曲者乎?’贤以君谦对,武庙立召之,命赋打虎曲,称旨。”庚辰,正德十五年(1520)。杨循吉好藏书,擅长填曲,又曾向明武宗呈献大量词曲,其曲藏应该很丰富。张大复《梅花草堂笔谈》卷五《董解元西厢》云:“其后何拓湖得完书于杨南峰,而三吴好事者皆著一编矣。”知杨循吉曾收藏《董解元西厢记》。《张小山小令·后序》提及的徐霖,字子仁,出生于华亭,幼年即移居金陵,精于填曲与编剧,曾“筑快园于城东,极游观声伎之乐”,[72]可能也拥有一批曲藏。

3.明代华亭何氏,代表人物为何良俊。何良俊,字符朗,号柘湖,嘉靖年间贡生,曾授南京翰林院孔目,著有《柘湖集》《何氏语林》和《四友斋丛说》等。其《四友斋丛说》卷三七云:“余家所藏杂剧本几三百种。”息机子《杂剧选·自序》云:“余少时,见云间何氏藏元人杂剧千□,羡不及录也,因以为缺。”[73]张羽(雄飞)《西厢搊弹词·序》云:“柘湖何君晚得抄本,则南峰杨公所藏,末有题语,因赖以考订异同,修补遗脱,而董氏之书,于是复完。”[74]可知何良俊曾整理、收藏《董解元西厢记》和一批元杂剧。

4.明代常熟赵氏,以赵用贤、赵琦美父子为代表。据《赵定宇书目》“词类”和《脉望馆书目》史部所附“词类”等,赵氏曲藏除手抄本《脉望馆古今杂剧》100册、“诚斋传奇”10本30余种,杂剧3本和4本没有列出剧目外,还有散曲集30多种:《张小山小令》《云庄乐府》《陶情乐府》(杨慎)《陶情乐府续集》(杨慎)《乐府余音》《写情集》《碧山乐府》《湖山乐府》《石门乐府》《海浮山堂词稿》(冯惟敏)《南峰乐府》(杨循吉)《空中语》(刘效祖)《蚓窍清余》《王西楼乐府》《滑稽余韵》《月香小词》《梨云寄傲》《秋碧乐府》《云林清赏》《存斋乐府遗音》《密斋乐府》《归田南北小令》《苑洛余音》《草堂余意》《雍熙乐府》《太平乐府》《九宫词》《三余乐事》《三余乐事摘锦》《套数词选》《套数词选奇》《盛世新声》《词林选胜》《词林万选》《新词乐府》和《精选乐府》等;曲谱、曲韵书和曲论6种:《教坊记》《乐府杂录》《中原音韵》《太和正音谱》《九宫词谱》《南九宫谱》等;杂剧与传奇30余种,见本书第五章附录。另有《构栏》1本,所选为杂剧还是散曲,尚不能确定;说唱本1种,即《董解元西厢记》。

5.明代长兴臧氏,以臧懋循为代表。臧懋循,字晋叔,长兴人,号顾渚,嘉靖进士臧继芳子,万历八年(1580)成进士,官南国子博士,少嗜词曲,晚年益甚,好征歌选妓。其《元曲选·序》云:“予家藏杂剧多秘本。”[75]臧懋循能精选100种元人杂剧,编成《元曲选》,便得益于这些丰富的藏书。

6.宁波范氏,以范钦为代表。据清范邦甸《天一阁书目》卷四集部“词曲类”及补遗载,天一阁曲藏不多,大多为散曲集,共13种,分别是:周德清《中原音韵》1卷、张可久《小山乐府》1册、《盛世新声》12册、杨朝英《朝野新声太平乐府》9卷、康海《沜东乐府》2卷、王九思《碧山乐府》1册、杨慎《陶情乐府》4卷、《陶情乐府续集》1卷、杨朝英《乐府新编阳春白雪》6卷、《类聚名贤乐府群玉》5卷、段克己《遯庵乐府》1卷、《牡丹乐府》1卷和《雍熙乐府》20卷等。

7.明代余姚吕氏,以孙镮、吕天成与吕师著父子为代表。王骥德《曲律》卷四云:“孙太夫人好储书,于古今剧戏,靡不购存,故勤之泛澜极博。”案,吕天成,字勤之,其祖母孙镮出身名门,为孙鑛堂姐。吕天成《曲品·自序》云:“予舞象时即嗜曲,弱冠好填词。每入市,见新传奇,必挟之归,笥渐满。初欲建一曲藏,上自先辈才人之结撰,下至腐儒老优之攒簇,悉搜共贮,作江海大观。”《远山堂尺牍》“己巳”卷《与吕(师著)》云:“尊公老亲翁所藏之曲并恳垂示一目,使不孝得作江海之大观。”“尊公老亲翁”即指吕天成,因祁彪佳姐姐嫁给吕师著,故有此称。同卷另一封《与吕(师著)》云:“顷见叶六桐札,云曾构《玳瑁梳》一剧,已失原本,或老姊丈家藏有之。及他明剧,弟不及见者甚多。……今止借《杀狗》《娇红》《龙泉》《大节》四古记及所藏诸明人杂剧”。“尊公老亲翁诸大作弟诵慕已久,恐烦请思,故未敢遽请”。“弟欲借大刻之板,沈词隐合衫之板,遣印匠备纸张至宅上,求每记印四五册,祈老姊丈许之”。可见,吕氏曲藏甚丰,吕天成所说的“作江海大观”,并非虚言。

8.明代会稽王氏,以王骥德为代表。王骥德《新校注古本西厢记·自序》云:“余家藏元人杂剧可数百种许,间有所会,时疏数语,又杂采他传记,若诸剧语之足相印证者,漫署上方。久之,遂盈卷帙。”

9~10.吴江沈氏与毛氏,分别以沈璟、毛以煃为代表。毛以煃,字允奎,万历二十八年(1600)中举,有《审雨斋诗稿》等。吴江沈氏和黎里毛氏皆为书香门第,毛以亨与毛以燧兄弟曾分别刊刻王骥德的《方诸馆乐府》与《曲律》。王骥德《曲律》卷四云:“余家旧藏(元人杂剧),及见沈光禄、毛孝廉所,可二三百种。”此处“毛孝廉”即指毛以煃,据此,吴江沈氏与毛氏亦收藏不少元杂剧。

11.明代余姚孙氏,以孙鑛、孙鑑、孙如法为代表。《曲律》卷四云:“今吾姚孙司马家藏亦三百种(金元杂剧)”。“(孙鑛)尝悉取新旧传奇,为更正其韵之讹者,平仄之舛者,与阴阳之乖错者,可数十种,藏于家塾”。《远山堂尺牍》“己巳”卷《与王云莱》道:“每恨元剧不得多见,孙鑑老家既有藏蓄,则叶桐柏必能得之,然在臧刻百种之外者乃妙,欲求老伯台札,不孝端一价往觅之,不知可否?”同卷《与陈太乙舅》云:“闻孙鑑老多元剧藏本,甥意叶桐柏或能得之。”案,孙鑑,生平待考,孙鑛族兄弟;叶桐柏,即叶宪祖,余姚人,和孙氏为世交。孙鑛是叶宪祖父叶逢春好友,曾为叶逢春夫妇撰写《湖广郧阳知府和斋叶公墓志铭》和《诰封叶配吴宜人墓志铭》。他退隐后常常和叶宪祖谈诗论曲,为忘年交。据此,余姚孙氏至少收藏了三百多种金元杂剧和明代传奇,其中有不少是臧懋循《元曲选》没有收录的珍本。

12.明代湖州长兴王氏,以王继贤为代表。王继贤,字若弓,号笠泽,万历二十九年(1601)进士,好藏书,有《笠泽堂文集》。其子王道明,以贡生入仕,崇祯年间曾任滁州知府,南明弘光时升兵部职方司郎中,[76]曾为其父尊所编《笠泽堂书目》,不分卷,现存民国抄本。根据该书目经部的“小学”类和集部的“词曲”类,笠泽堂曲藏有《张小山小令》、顾应祥《崇雅堂乐府》、陶辅《蚓窍清娱》、梁辰鱼《江东白苎》、《南北宫词》、杨朝英《朝野新声太平乐府》、朱有燉《诚斋乐府》、《盛世新声九宫曲》、张禄《词林摘艳》、《太和正音谱》、《荆钗记》、张自慎《改定元贤传奇》、臧懋循《元曲选》等13种。

13.明代山阴祁氏,以祁彪佳、祁理孙父子。祁氏世代藏书,祁承《澹生堂书目》之《子部》和《集部》“艳诗附词曲”类著录的曲籍有10余种,包括王世贞《曲藻》1卷、段安节《乐府杂录》1卷、《羯鼓录》1卷、钟嗣成《录鬼簿》2卷、《南北宫词》18卷、《清溪乐府》2卷、《雍熙乐府》13卷、《王渼陂碧山乐府》、康海《沜东碧山乐府》4卷[77]、《杨夫人乐府》3卷、《古今杂剧》20卷、《名家杂剧》16卷、《环翠堂乐府》等。其中,《杨夫人乐府》的作者应为杨慎夫人黄峨,《环翠堂乐府》是休宁汪廷讷刊刻的戏曲典籍的总称,包括王实甫《西厢记》和汪廷讷自己创作的传奇《重订天书记》《义烈记》《彩舟记》《三祝记》和《投桃记》等十多种。另外,汤显祖《玉茗堂全集》含《紫钗记》《邯郸记》《还魂记》和《南柯记》四种传奇,共8卷。

祁彪佳子承父业,潜心搜集昆曲典籍,其曲藏数量因为资料的匮乏而无从确知。清朱彝尊《静志居诗话》卷一六“祁承”条云:“参政富于藏书,将乱,其家悉载至云门山寺,惟遗元明传奇,多至八百余部,而叶儿乐府散套不与焉。”此处的“参政”指祁承,但800百余部元明传奇应该主要是祁彪佳的收藏,这些曲藏为他撰写《远山堂剧品》和《远山堂曲品》奠定了厚实的基础。

彪佳子祁理孙亦乐于此道,其曲藏多数传自祖与父。据其《奕庆藏书楼书目》子部第十类“乐府家”,祁氏三代的曲藏约900种,分为评谱、传奇、杂剧、散词四类,其中,评谱收入曲谱、曲韵书和曲论等曲学著作,散词即散曲。曲学著作有13种:《录鬼簿》、沈珣(当为沈璟之误)《南曲谱》21卷、沈璟《北词韵选》4本、《词隐先生杂著》四种、徐迎庆《南词谱》10本、王骥德《曲律》4卷、程明善《啸余谱》10卷、《曲学六种》(含《南音三籁》4卷、《四合词宗》1卷、《词品》4卷、《南词韵选》19卷、《词评》1卷和《曲藻》1卷);散曲集15种:朱有燉辑《雍熙乐府》20卷、朱有燉辑《雍熙乐府选》13卷[78]、冯梦龙《太霞新奏》14卷、张琦与王煇《吴骚吴歈》12卷、王九思《碧山乐府》2卷、康海《对山乐府》1卷、王士性《王十岳乐府》1卷、《乐府汇》9本,而《乐府汇》又包括《梨云寄傲》《江东白苎》《王西楼选》《史通乐府》《五经乐府》《冯海浮乐府》《碧山乐府》《对山乐府》等;杂剧、南戏、传奇共约900多种,见本书第五章附录。(www.daowen.com)

14.明代仁和沈氏,以沈泰为代表,沈泰外甥的收藏也颇丰富。据《远山堂尺牍》中祁彪佳与沈泰往返的书信,他们常常互相借抄庋藏的曲籍,对沈泰编选《盛明杂剧》和祁彪佳撰写《远山堂剧品》和《远山堂曲品》颇有帮助。《远山堂尺牍》“己巳”卷《与王云莱》云:“目下有小价往彼,老伯致一束于沈林宗,索其借去之曲,并其所藏明剧之目录,何如?”沈泰所藏以明代杂剧见长,专门整理了目录,可见藏量不小。同前《与沈大来》云:“阅所示剧目,邺架之搜罗已甚富矣,弟安能以涓滴益江河哉?”同前《与沈林宗》云:“昨闻令甥藏曲已及四百余本,不知可惠教曲目否,望仁兄留神。”同前“庚午”卷《与沈林宗》云:“不孝未见诸曲,原欲如尊命陆续借录,既而思之,令亲高年病嗽,吾辈亦不便频频往借,所以谨附一目,乞仁兄一并赐示,容陆续奉还可也。王云莱常诩弟为借书尾生,愿令亲勿作浮沈之虑。”可知,沈泰及其外甥藏曲甚富,祁彪佳闻知,遂索要目录,意欲将未见诸曲一并借走,以供抄录。

15.明代华亭徐氏,以徐迎庆为代表。徐迎庆,字溢我,号于室,徐阶曾孙。《祁忠敏公日记》之《涉北程言》载,崇祯四年(1631)闰十一月十七日,“姜仁超来访。姜言其乡有徐君迎庆,徐相国之孙,善词曲,其所蓄甚富,当为予搆之”。

16.明末嘉兴屠氏,以屠用明为代表。祁彪佳《远山堂尺牍》“辛未春夏季”《与屠用明》云:“弟曾漫然握于明人之剧与曲,俱加品题,乃称许不胜,于弹射,知我罪我,亦听之已耳。是以于明人之剧与曲,有闻必欲一见。……闻仁兄所藏甚富,乞大启琅函,开我鄙陋,不敢即请邺架所藏,惟望先示以一目,容他日造谒于座间,得快睹一二,幸矣。至于元人杂剧,自臧刻而外,倘得俱以惠教,则不啻百朋之锡也。”祁氏藏曲甚富,而屠用明所藏能引起祁彪佳的关注,其数量应该是相当可观的。

17.明清之际会稽高氏,以高奕为代表。高奕《新传奇品·序》云:“偶检笥中所藏传奇数百种,自明迄今,考其姓氏,细加评定,识以一二语,足以想见其人矣。此亦善与人同之意,非有心去取也。至其文理、宫调、格式、声韵、风化、劝惩之义,惟于本传奇咏之可也,亦不敢赘。此但取现在所见闻者记之云尔。”可见,《新传奇品》所录209种传奇多为高奕私藏。

18.明清之际常熟毛氏,以毛晋父子为代表。毛晋父子是享有盛名的藏书家与刻书家,崇祯年间曾刊行《绣刻演剧十种》六集,清初又将六集合刻为《六十种曲》,收杂剧、南戏与传奇共60种。据此,毛氏曲藏很可能卷盈缃帙,可惜尚未发现完整的曲目,无法窥见其全貌。据毛扆《汲古阁珍藏秘本书目》,毛氏藏有《乐府杂录》与《教坊记》合抄本、《中原音韵》、秦酉岩手抄《太和正音谱》、精抄《张小山乐府》、元板《太平乐府》和《阳春白雪》等。

19.明清之常熟钱氏,以钱谦益、钱谦贞、钱孙保、钱裔肃和钱曾为代表。赵琦美之后,钱谦益收藏了《脉望馆抄校本古今杂剧》,后又赠给从曾孙钱曾。据钱曾《钱遵王述古堂藏书目录》卷一〇“曲”“古今杂剧”“续编杂剧”,钱曾收藏的曲籍有395种。曲学著作12种,包括曲论、曲谱与曲韵书等,分别是:钟嗣成《录鬼簿》2卷、周徳清《中原音韵》1卷、《合并卓周韵》1卷、卓从之《中州韵》1卷、王文璧《增注中原音韵》1卷、《琼林雅韵》2卷、《南北字辨》1卷、《太和正音谱》2卷、《中原七音次韵》1卷、《西厢记评》1卷、《古本西厢记新解》、《西厢释义大全》1卷等;散曲集8种,分别是:《一笑散》1卷、《太平乐府》3卷、《阳春白雪》1卷、《雍熙乐府》20卷、《词林摘艳》10卷、《碧山乐府》1卷、《云庄乐府》1卷、《南北宫词曲》等;元明杂剧除掉重出的,共373种,另有《董解元诸宫调》和《琵琶记》。其元明杂剧名目见本书第五章附录。

20.明清之际常熟秦氏,以秦四麟为代表。秦四麟,字季公,号酉岩。叶昌炽《藏书纪事诗》卷三引《怀旧集小传》和《海虞诗苑》云:“(四麟)读书娴古”,“善填词曲,尝以省试至金陵,行囊惟挟《琵琶》《西厢》两记,同伴讶之。公笑曰:‘吾患曲不工耳,不患文不中也。’其放诞多此类。”上文提及汲古阁藏有秦氏手抄的《太和正音谱》;又据《钱遵王述古堂藏书目录》,钱曾藏有秦氏抄本《录鬼簿》《王仲宣登楼》《尉迟恭夺搠》《雷轰荐福碑》《歌舞丽春堂》《蕤丸记》《虎头牌》《杀狗劝夫》和《冤家债主》等9种,知秦氏曲藏至少有10多种。

21.明清之际秀水朱氏,以朱国祚、朱彝尊祖孙为代表。朱国祚,字兆隆,号养淳,明万历十一年(1583)状元,历官至户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加少傅,卒赠太傅,谥文恪,好藏书,有《介石斋集》。据钱曾《钱遵王述古堂藏书目录》,钱氏收有朱国祚抄藏本《四丞相歌舞丽春堂》《王翛然断杀狗劝夫》《便宜行事虎头牌》《崔府君断冤家债主》《逞风流王焕百花亭》和《射柳蕤丸记》等6本。据《曝书亭书目》,朱彝尊收有曲籍12种,包括散曲集8种:《雍熙乐府》(4册本与20册本各一)、《词林摘艳》《林石逸兴》《海浮山堂词稿》4册、《陈大声乐府》《北词宫纪》和《乐府南词统宗》等;曲谱《啸余谱》;杂剧和传奇2种:《祭皋陶》和《南柯记》等,另有《杂剧》1套。

22.清代昆山徐氏,以徐乾学为代表。徐乾学,字原一,号健庵,康熙九年(1670)探花及第,官至刑部尚书,有《憺园文集》等。徐氏藏曲大约30种,《传是楼书目》将这些典籍置于经部“乐类”。其中有曲谱、曲韵书和曲论5种:《南九宫谱》3本、《中原音韵》1卷、《洪武正韵》16卷、《琼林雅韵》1本与李开先《词谑》1卷;散曲集10种:杨朝英《太平乐府》9卷、明散曲集《乐府群珠》10本、《雍熙乐府》20本(不著编者)、张可久《小山小令》2卷、乔吉《梦符小令》1卷、杨慎《陶情乐府》1卷、王九思《碧山乐府》2卷、王九思《沜东乐府》2卷[79]、卢綋《四照堂乐府》和王骥德《方诸馆乐府》4卷等;杂剧选本有4种:臧懋循《元人杂剧百种》21卷、《元曲选》20卷、《元明杂曲》(不著编者)12本和息机子《古今杂剧选》等;传奇11种:心一子《遇仙记》、胡文焕《犀佩记》、全无垢《呼卢记》、大荒道客《冬青记》、李渔《蜃中楼》、《南柯记》、《邯郸记》、《紫箫记》、《紫钗记》、《明珠记》、《蕉帕记》(后6种未著撰者)。

23.江宁黄氏,以黄居中与黄虞稷父子为代表。黄居中世居福建晋江,明末任南京国子监丞,遂迁居江宁,筑千顷斋以藏书,有《千顷斋集》。黄虞稷,字俞邰,一字楮园,诸生。据黄虞稷《千顷堂书目》卷二“礼乐书”、卷三“小学”类和卷三二“词曲”,[80]黄氏曲藏59种。其中,散曲集53种:朱瞻基《宣宗御制乐府》1卷、周宪王朱有燉《诚斋乐府》10卷、楚□王《雍熙乐府》20卷、徽庄王朱见沛《和乐余音》10卷、承休王朱弥鋠《弥鋠乐府》、新乐王朱载玺《梦玩仙闾》1卷和《神览沧溟》1卷、陈铎《草堂余意》2卷、顾应祥《崇雅堂乐府》1卷、金鸾《萧爽斋词稿》2卷、郑鸾《贻拙堂乐府》2卷、刘效祖《空中语》1卷、俞彦《近体乐府》1卷、张四维《溪上闲情》、《杨夫人词曲》5卷、《清远斋乐府》10卷、陶辅《蚓窍清娱》2卷和《闾檐□笑》1卷、《沜东乐府》2卷、王九思《碧山乐府》1卷、《碧山新稿》1卷、《碧山续稿》1卷、《碧山小令》1卷、陈铎《秋碧乐府》2卷、陈铎《梨云寄傲词》1卷、陈铎《碧秋轩稿》1卷、陈铎《可雪斋稿》1卷、陈铎《月香亭稿》1卷、郭豸《松林畅怀词》2卷、司马泰《龙广山人小令》、谢九睿《东村乐府》2卷、袁崇冕《西野老人乐府》、李开先《中麓乐府》和《中麓小令》、陈铎《滑稽余音》2卷、南溪散人《小隐乐农集》1卷、高应玘(笔峰)《醉乡小稿》、苏雪蓑《烟霞小稿》、王盘《西楼乐府》1卷、王舜《耕词》2卷、刘效祖《短柱效颦》1卷、刘效祖《闲中一笑》1卷、刘效祖《裁冰剪雪》1卷、刘效祖《都邑繁华》1卷、刘效祖《莲步新声》1卷、《濠上斋乐府》1卷、《萝月斋乐府》1卷、梁辰鱼《江东白苎》2卷、李先芳《泰然亭乐府》、杨朝英《太平乐府》、《金元词余》10卷、《词林万选》4卷、《盛世新声》、《词林摘艳》;曲韵书和曲谱3种:《太和正音谱》、徐迎庆《九宫谱》和程明善《啸余谱》11卷等;杂剧集和选本3种:张自慎《改定元贤传奇》、臧懋循《元曲选》和黄方荫《陌花轩小词》等。

24.清代泰兴季氏,代表人物是季振宜。季振宜,字诜兮,号沧苇,吏部主事季庸寓之子,清顺治年间进士,官至浙江道御史,有《听雨楼集》《静思堂稿》等。季氏父子建嘉树园藏书,季振宜编有《季沧苇藏书目》。该书目“诗词类”录《雍熙乐府》20卷和《张小山乐府》3卷;“杂部”录《元曲三百种》,共100本,即《脉望馆古今杂剧》,为钱曾旧藏。

25.清代苏州、江宁曹氏,以曹寅为代表。曹寅,字子清,号荔轩,又号楝亭,康熙皇帝发小,属满洲正白旗,河北丰润人,官至通政使、江宁织造、巡视两淮盐漕监察御史。善骑射,能诗文,工词曲,有《楝亭诗钞》等。据《楝亭书目》卷四“曲类”与“曲类附”等,曹氏曲藏21种。其中曲论、曲谱与曲韵书4种:《中原音韵》(旧本)、《录鬼簿》(抄本)、沈璟辑吴尚质补《九宫谱》、无名氏《北曲谱》等;散曲集9种:张可久《张小山叶儿乐府》(抄本)、涵虚子《北雅》、杨慎《陶情乐府》、王九思《碧山乐府》、汪廷讷辑《四词综合刻》(金銮、冯惟敏、王盘、梁辰鱼四人散曲合刻)、陈继儒《清明曲》、张楚叔《白雪斋吴骚合编》、无名氏《词林摘艳》(内府本)、张栩《彩笔情词》等;剧作集3种:臧懋循《元人百种曲》、孟称舜《古今名剧》和汤显祖《玉茗堂四种传奇》;杂剧和传奇5种:吴昌龄《西游记》(抄本)、王实甫《西厢记》、《古本西厢记》(徐渭解、王骥德注)、凌濛初《北红拂》(附刻《颠倒姻缘》)。曹氏所藏剧作集收160种作品,再加上单行本,共165种。另,《西厢记》有两个版本。

26.清代仁和姚氏,以姚际恒为代表。姚际恒,字立方,又字善夫,号首源主人,原籍徽州歙县,迁居仁和,县诸生,初涉猎百家,后专治经学,生平见柳诒征《善本书室藏书志》“好古堂书目”条,载《好古堂书目》卷末。据姚际恒《好古堂书目》经部“小学”类和集部“词曲”类,姚氏收曲籍15种。其中曲谱和曲韵书2种:《洪武正韵玉键》和《啸余谱》;剧作集6种:臧懋循《元曲选》《四西厢》(董解元、王实甫、陆采、李日华)、《传奇六十种》(当为汲古阁所刻《六十种曲》)、吴炳《粲花主人五种传奇》、尤侗《西堂乐府六种》和来集之《秋风三叠》;单行本7种:毛甡评点本《西厢记》(5卷)、金圣叹评点《西厢记》(8卷)、沈孚中《绾春园》和《息宰河》、阮大铖《燕子笺》和《春灯谜》、洪昇《长生殿》等。经统计,姚氏所藏剧作集收杂剧和传奇174种,再加上单行本,共181种。另,《西厢记》有3个版本,还有《二十一史弹词》和《又拟明史乐府》等。

27.清山阴沈氏,以沈复粲为代表。沈复粲,字霞西,别号小云巢主,乾嘉时人,与两兄嗜书如命,家辟鸣野山房藏书,收藏之富著称于越中。祁氏所藏,半数被他收购,因此,沈氏的曲藏也不少。据古典文学出版社1958年出版的《鸣野山房书目》子部之十乐府家一“评谱”和乐府家四“散词”,沈复粲收藏曲学著作10种:《录鬼簿》、沈璟《南曲谱》21卷、《南词韵选》19卷、《北词韵选》4本和《词隐先生杂著四种》、徐迎庆《南词谱》10本、王骥德《曲律》4卷、程明善《啸余谱》10卷、《南音三籁》4卷、《曲藻》1卷;散曲集13种,分别是朱有燉《雍熙乐府》20卷、朱有燉《雍熙乐府选》13卷、冯梦龙《太霞新奏》14卷、张琦与王煇《吴骚吴歙(疑为“歈”之误)》12卷、王九思《碧山乐府》2卷、康海《对山乐府》2卷、《梨云寄傲》、《江东白苎》、《王西楼选》、《史通乐府》、《五经乐府》、《冯海浮乐府》、赵大忠校《王十岳乐府》1卷等。其中,《对山乐府》有两本;传奇517种,杂剧339种,名目与祁理孙的《奕庆藏书楼书目》大体一致,见本书第五章附录。学界或认为《鸣野山房书目》系《奕庆藏书楼书目》的翻版,或指出它乃晚清时人根据《奕庆藏书楼书目》伪造,因此,沈氏曲藏的真实性尚待进一步确认。

28.清代长洲何氏,以何煌为代表。何煌,何焯弟,字心友、一字仲友,号小山,别号何仲。郑振铎《跋〈脉望馆抄校本古今杂剧〉》云:“(何煌)所得元明人曲本甚多,也勤于校。今此钞校本中所见之朱笔密校,署名‘小山’或‘仲子’者,皆煌手笔也。他并藏有《元刊杂剧三十种》一书,故每以元刊本校此钞校本”。“煌所藏曲,此书及《元刊杂剧三十种》,并《琵琶记》等,后均归于黄丕烈的百宋一廛”。何煌所藏元本多来自李开先,其《王粲登楼·跋》云:“雍正三年乙巳八月十八日,用李中麓钞本校,改正数百字。此又脱曲廿二,倒曲二,悉据钞本改正补录。钞本不具全白。白之缪陋不堪,更倍于曲,无从勘正。冀世有好事通人,为之依科添白。更有真知真好之客,力足致名优演唱之,亦一快事。书以俟之。小山何仲子记。”《魔合罗·跋》云:“用李中麓所藏元椠本校讫了,清常一校为枉废也。仲子。雍正乙巳八月二十一日。”案,乙巳,雍正三年(1725)。据此,何煌曾收藏《元刊杂剧三十种》和《脉望馆钞校本古今杂剧》等。

29.清代扬州程氏,以程志辂为代表。李斗《扬州画舫录》卷五云:“程志辂,字载勋,家巨富,好词曲。所录工尺曲谱十数橱,大半为世上不传之本。凡名优至扬,无不争欲识。有生曲不谙工尺者,就而问之。子泽,字丽文,工于诗,而工尺四声之学,尤习其家传。”

30.清代海宁吴氏,以吴骞为代表。吴骞,字槎客,号兔床,世居徽州休宁,迁海宁,诸生,乾嘉时人,家有拜经楼,藏书数万卷。据《拜经楼书目》,吴骞曲藏有《凝碧池乐府》《升平乐府》《玉合记》《镜光图》《广寒香》《旗亭记》《四声猿》和《雷峰塔》等8种。

31.清代常熟瞿氏,以瞿绍基、瞿镛为代表。乾隆末年,常熟瞿绍基筑恬裕斋藏书,其子瞿镛改称铁琴铜剑楼,延续五代。据清瞿镛《铁琴铜剑楼藏书目录》卷二四集部“词曲类”,瞿氏收藏曲籍6种:张可久《新刊张小山北曲联乐府》3卷(附外集1卷)、《乐府新声》3卷、杨朝英《朝野新声太平乐府》8卷、杨朝英《太平乐府》9卷、周德清《中原音韵》1卷、燕山卓从之《中州乐府音韵编》1卷。

32.清代武进孙氏,以孙星衍为代表。孙星衍,字渊如,号伯渊,乾隆五十二年(1787)榜眼,官按察使等职,精于音韵与训诂,工篆、隶书,尤精校勘。孙氏藏书存于祠堂,便于族中子弟阅览。《孙氏祠堂书目》著录的曲籍有唐南卓《羯鼓录》、唐段安节《乐府杂录》、宋王灼《碧鸡漫志》、明沈璟《南九宫谱》、明陈邦言《北九宫词纪》、明臧懋循《元曲选》等6种。

33.钱塘汪氏,以汪宪为代表。汪宪,字千陂,号渔亭,祖籍徽州黟县,其先于明末因业盐迁钱塘,乾隆十年(1745)进士,官至刑部员外郎,建振绮堂储书,与吴焯的瓶花斋齐名,其子汪汝溧与汪璐兄弟、其孙汪言咸、其曾孙汪远孙皆能承父祖风。据汪曾唯《振绮堂书目》,汪氏曲藏共14种,集部有《朝野新声太平乐府》9册、《阳春白雪》2册、《乔梦符小令》1册、《张小山小令》2册、《马(当为“冯”之误)海浮乐府》1册、《李西涯拟古乐府》2册、《王西楼乐府》1册、《棣华乐府》2册、《吾尽吾意斋乐府》1册、《四明近体乐府》2册、《迎銮新曲》1册、《玉壶买春轩乐府》1册、《拜云阁乐府》1册、《艺苑卮言》8册。

34.清代钱塘丁氏,以丁国典、丁英、丁丙与丁申为代表。丁氏祖孙三代建八千卷楼,藏书20余万卷。光绪三十四年(1908),丁氏后人将全部藏书低价售予江南图书馆,后藏南京图书馆。据清丁仁《八千卷楼书目》卷二〇集部“词曲类”,丁氏曲藏共278种。其中散曲集28种:《张小山小令》2卷、《张小山北曲联乐府》4卷(含外集1卷)、《张小山乐府补遗》1卷、《朝野新声太平乐府》8卷、《阳春白雪》前后集各5卷、《别本阳春白雪》4卷、《乔梦符小令》1卷(3个版本)、《节节好音》不分卷、《怡春锦》6卷、《碧山乐府》2卷、《沜东乐府》2卷、《海浮山堂词稿》1卷和《击节余音》1卷、陈继儒《清明曲》1卷、《叶儿乐府》1卷、丁澎《扶荔词变》1卷、尤侗《百末词余》1卷、赵庆熺《香消酒醒曲》1卷、吴锡麒《有正味斋曲》1卷、秦云《裁云阁词余》、陈所闻《北宫词纪》6卷、《雍熙乐府》20卷、《南音三籁》2卷、《词林摘艳》10卷、《曲选》不分卷、《太霞新奏》14卷、《吴骚合编》4卷、《北乐府小令》1卷等。

曲学著作,包括曲论、曲韵书和曲谱等,共26种:元周德清《中原音韵》2卷、元涵虚子《词品》1卷、明朱权《太和正音谱》2卷、明朱权《琼林雅韵》不分卷、明王世贞《曲藻》1卷(2个版本)、明徐渭《南词叙录》1卷、明沈德符《顾曲杂言》1卷、明潘之恒《曲艳品》2卷、清毛先舒《南曲入声客问》1卷、清黄周星《制曲枝言》1卷、徐大椿《乐府传声》2卷、李调元《雨村曲话》1卷、梁廷柟《曲话》1卷、《传奇汇考》不分卷、支丰宜《曲目表》1卷、程明善《啸余谱》10卷、沈自晋《南九宫词谱》26卷、李玉《一笠庵北词广正谱》不分卷、庄亲王《九宫大成曲谱》81卷(附《九宫大成曲谱闰集》1卷)、杨绪等《南词定律》13卷、邹金生等《太古传宗》3卷、叶堂《纳书楹曲谱》4卷(与《纳书楹曲谱续集》4卷和《纳书楹曲谱外集》2卷合刊,附《牡丹亭》《紫钗记》《邯郸记》《南柯记》《西厢记》曲谱各2卷)、于城《国朝芥舟书屋初集曲谱》8卷、王正祥《新定十二律京腔谱》16卷(附《问奇一览》2卷)、王正祥《音韵大全》1卷、王奕清《钦定曲谱》14卷。

杂剧与传奇集子或选本,共6种:《元曲选》20卷、《元明杂剧》不分卷、周定王朱橚《明杂剧》不分卷、《富春堂杂剧》28卷、《写心杂剧》不分卷、毛晋《六十家曲》120卷(即《六十种曲》)。

杂剧与传奇217种,见本书第五章附录。[81]

35.清代长洲黄氏,以黄丕烈为代表。黄丕烈,字绍武,一字承之,号荛圃,绍圃,又号复翁、佞宋主人、宋廛一翁等,乾隆年间举人。得授直隶知县,不赴。又纳资授兵部主事,仍不就,归里从事藏书与著述,建士礼居、百宋一廛等藏书楼,毛晋汲古阁、钱谦益绛云楼书目、钱曾述古楼的旧藏多由他收购。据黄丕烈《也是园藏书古今杂剧目录》,黄氏曾收藏赵琦美钞校的古今杂剧272种、《古名家杂剧》16种和《刻〈元人杂剧选〉》30种,除掉重出和有目无书的41种,共277种,剧目见本书第五章附录。此外,据王国维《元刊杂剧三十种·序》,黄氏还曾收藏《元刊杂剧三十种》。又据《艺芸书舍宋元旧本书目》和《旧山楼书目》等,在黄丕烈之后,《脉望馆钞校本古今杂剧》曾先后由长洲汪士钟、常熟赵宗建与鸿磐收藏。黄丕烈《荆钗记·跋》云:“余藏词曲多旧本,《蔡伯喈琵琶记》巾箱本,已从郡故家收得,而为之装潢藏弆矣。”可见,黄氏亦藏有不少传奇。

《也是园藏书古今杂剧目录》黄丕烈跋云:“余不善词曲,而所蓄词极富……至曲本,略有一二种,未可云富。今年始从试饮堂购得元刊、明刻、旧钞、名校等种,列目如前,即欲买词之杭人,亦曾议并售去。今词议未成,而曲更勿论。因思毛氏云‘李中麓家词山曲海,无所不备’,而余所藏,培沟渠也。然世之好书者绝少,好书而及词曲者尤少,或好之而无其力,或有其力而未能好之,即有力矣,好矣,而惜钱之癖与惜书之癖交战而不能决,此好终不能专。余真好之者也,非有力而好之者也,故几几乎得而复失,皆绌于力,以致未能伸所好也。兹幸矣,幸世之有力而不能好者,得遂余之无力而卒能好者也。拟裒所藏词曲等种,汇而储诸一室,以为学山海之居,庶几可为讲词曲者卷勺之助乎?”可见,黄丕烈藏书,欲有助于研究词曲的学人,表现出传承文化的自觉意识,非常可贵。郑振铎《跋〈脉望馆抄校本古今杂剧〉》云:“今见此书首册黄氏手抄所藏曲目及跋,始知‘学山海之居’中所庋藏词曲,果不下于‘词山曲海’之李中麓也。”可见,黄丕烈的“学山海之居”并非自吹自擂,可惜的是尚未见到完整的目录,通行本士礼居题跋记亦不甚载录。

36.晚清镇海姚氏,以姚燮为代表。姚燮,字梅伯,号复庄,道光年间举人,编著《复庄诗问》《今乐考证》《今乐府选》等。根据《大梅山馆藏书目》卷一六,姚氏藏曲学著作13种:南山钓史《九宫谱定》12卷、徐于室《一笠庵北词广正谱》4册、叶氏《纳书楹曲谱》28卷(包括正集续集补集遗集各4卷、外集2卷、四梦8集、西厢2卷)、《吟香堂长生殿工谱》2册、钟嗣成《录鬼簿》2卷、楼俨《洗研斋词目说》1卷、沈宠绥《度曲须知》和《弦索辨讹》各2卷、徐大椿《乐府传声》1卷、毛先舒《南曲入声客问》1卷、黄星周《制曲枝语》1卷、梁廷柟《曲话》4卷、《制曲直述》1卷;散曲集10种:《张小山小令》2卷、《乔梦符小令》2卷、朱竹垞《叶儿乐府》1卷、厉鹗《北乐府小令》1卷、海浮山堂《归田小令》1卷、海浮山堂《击节余音》和《散套附录》各1卷、陈荩卿《南北宫词纪》杂剧、《白雪斋吴骚合编》4卷、《笔花楼新声散曲》4卷;曲作集1种,即《集锦西弋诸腔》6册,姚氏归之于杂腔;南戏与传奇393种,名目见本书第五章附录。另有《颜昇受渔鼓曲》1卷、《板桥道情》1卷、浮白主人《山歌》、《夹竹桃》、《挂枝儿》各1卷。

37.晚清扬州仪征吴氏,以吴引孙为代表。吴引孙,字福茨,世居徽州歙县,迁至仪征,同治年间考选入仕,历官至甘肃、新疆布政使,家辟测海楼藏书。据《测海楼书目》卷二经部“小学类”、卷六集部“词类”,吴氏曲藏近40种。其中曲论、曲谱与曲韵书有6种:程明善《啸余谱》《一笠庵北词》(《一笠庵北词广正谱》)、王鵕《音韵辑要》、叶堂与王文治《纳书楹曲谱》、冯起凤《吟香堂曲谱牡丹亭》、爱月居士《九宫大成南北词曲谱》等;散曲集有6种:海西广氏编《雍熙乐府》(13卷本)、《雍熙乐府》(20卷本)、《南宫词纪》、谢嘉玉《顾曲录》、荆石山民填词《红楼梦散套》、鄞县袁钧《四明近体乐府》等;选本有3种:《元曲选》(即《元人百种曲》)、《六十种曲》和《缀白裘》十二集等;杂剧集有1种:舒位《瓶笙馆修箫谱》等;传奇集有5种:《李笠翁十种曲》、万树《拥双艳》三种(含《风流棒》《念八翻》《空青石》)、蒋士铨《心余九种曲》(含《红雪楼九种曲》)、夏纶《词曲三种》(含《无瑕璧》《杏花村》《广寒梯》)、陈烺《玉狮堂传奇》五种(含《仙缘记》《燕子楼》《海虬记》《梅喜缘》《蜀锦袍》)等;单行本17种:《牡丹亭还魂记》(石印本与冰丝馆本各一)、《桃花扇》、万树《念八翻传奇》、繁露楼居士《芝龛记》、兰皋生《旗亭记》、黄振《石榴记》、洪昇与吴舒凫《绘图长生殿传奇》、四顾居士《补天记》、瞿颉《鹤归来》、余不乡后人《海烈妇传奇》、《燕子笺》、若耶野老《香草吟传奇》、妙有山人《渔邨记》、黄宪清《桃溪雪》、叶小鸾《返生香》、周乐清《补天石传奇》和王懋昭《三星圆传奇》等。

另外,常熟清初陆贻典曾钞校并收藏《元本琵琶记》等曲籍;仪征乾嘉年间阮元藏有朱权《琼林雅韵》和程明善《啸余谱》等;[82]江宁陈世溶《问源楼书目初编》卷四收有《曲藻》《顾曲杂言》《曲艳品》《制曲十六观》《雨村曲话》等;泰州高岱瞻钞校并收藏《金兰谊》《御袍恩》《四奇观传奇》等。郑振铎在《跋脉望馆钞校本古今杂剧》中则述及长洲汪士钟、常熟赵宗建和丁祖荫相继收藏《脉望馆钞校本古今杂剧》。

由于江南望族刊刻、藏书之风盛行,应该还有大量私家曲藏尚未进入研究者的视野,有待于资料的进一步挖掘。但仅据以上介述便可知江南私家曲藏蔚为大观,就藏家与藏本的数量来说,远远超过其他地区;就种类来看,曲谱、曲韵书、曲论、曲集、选本、剧作的单行本等,一应俱全,而散曲、北杂剧最受关注。不过,传奇的藏家和藏量也不少。就时间来说,37位藏书家中有24位生活于明清之际,约占总量的65%,知昆曲的兴旺带动了藏曲之风的盛行;就分类来看,体现了藏书家的戏曲观念,本书第六章第二节将详述。

还应该强调的是,以上藏书家,不少是著名的刊刻家,如常熟毛晋父子和长洲黄丕烈等;不少是戏曲理论名家,如长兴臧懋循、余姚吕天成和孙如法、山阴祁彪佳、会稽王骥德和高奕等,丰富的藏书为他们从事刊刻和理论批评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由上可知,据目前掌握的资料,江南收藏曲籍的望族有37家,而其他地区总共也不到10家。无论数量还是种类,江南望族的收藏都明显居多。为保存曲籍,望族投入了无数心血和资财,成为建设昆曲文化的主力军。

综上所述,明清两代,江南的昆曲创作,以及昆曲文献的编选、校正、刊刻与收藏都比较活跃,且带有相当显著的家族性。江南望族投身其中,不但树立起诗书传家的形象,实现立言不朽的愿望,获得书香门第的好名声,还凭翰墨做纽带,宣传先祖事迹,或缅怀其功业和德行,或追慕其流风遗韵,增强亲族的精神联系,有效地提升凝聚力。而且,创造并传承文化,也符合儒家文士积极入世的人生观。可见,江南望族从事昆曲,并不仅仅视之为消闲、娱乐,满足声色之乐的玩意儿,也将它当作一种文化来经营,这就提升了昆曲的品格和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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