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明清江南望族与昆曲艺术:编选和笺证等探究

明清江南望族与昆曲艺术:编选和笺证等探究

时间:2023-07-2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张岱和兄弟二人过从甚密,在诗文中多次提到他们。可见,王思任评校《牡丹亭》,与张氏兄弟的恳请密切相关。由上可知吴人夫妇、其子向荣都承担了抄录与点校工作。他们对《牡丹亭》的热爱和虔敬真是超乎寻常,令人感慨。为了评述方便,笔者分别称之为吴山三妇本与才子本。除了《西厢记》和《牡丹亭》,《琵琶记》等典籍也

明清江南望族与昆曲艺术:编选和笺证等探究

江南望族大多很看重亲族的著述,包括传奇、杂剧与散曲等,先抄校、订正,然后撰写序跋、题词,并出资刊刻。明末山阴祁麟佳曾创作杂剧《错转轮》《救精忠》《庆长生》和《红粉禅》,其三弟彪佳在长兄去世后亲手整理并付梓,合刻为《太室山房四剧》。清康熙乾隆间,钱塘夏纶(字惺斋)撰有传奇六种,其中,《无瑕璧》《杏花村》《瑞筠图》《广寒梯》和《花萼吟》五种合刊时由其姻侄施文渠、女婿周逢吉和孙廷兰、表侄陈廷鉴、表侄孙陈元谷校稿,其表兄陈汇芳和其弟夏玑分别撰《花萼吟赠言》,赞其作“大有或于名教”。[33]常熟许廷录,字逸,又字升闻,号适斋,清康熙、雍正间人,一生好填词作曲,共编写传奇《五鹿块》《两钟情》和《蓬壶院》等三种,其子颇为看重,曾叮嘱尚未及冠的儿子许琴南:“尔祖平生好学,手不释卷,所著诗集昔已付梓。余有《五鹿块》暨《两钟情》《蓬壶院》传奇,嗣付剞劂。”许琴南谨遵父嘱,于乾隆四十九年(1784)冬整理《五鹿块》,“排纂为二十八出,分为上下二卷”。许琴南孙许登寿读完高祖的三部传奇,认为它们“实足为曲家金科玉律”,惜其“多残缺失次”,于同治八年(1869)“勉编而续成之”。[34]光绪三十三年(1907),许登寿孙许昭抄写《两种情》,并撰写题跋。清乾隆年间,扬州府如皋黄振,字舒安,号瘦石,别号柴湾村农,汪之珩妻弟,赴京兆试未售,于柴湾筑斜阳馆,觞咏无虚日,著《瘦石集》等。曾以《情史·艳异编》所载张幼谦本事,编写传奇《石榴记》。该剧付梓前,黄振命其子黄畯校订,“畯受命,维谨三阅月而毕”。[35]黄畯还和姻亲顾云分别为之撰写序、跋,顾云还建议将该剧交付黄振畜养的女乐小红、月香辈按拍歌之。

必须指出的是,江南望族也关注友人的著述,不少曲籍就是作者的友人整理并刊刻的。如,余姚孙如法和其表侄吕天成同是山阴王骥德的好友,他们共同校订了王骥德的《曲律》。天启四年(1624),吴江毛以燧刊刻的《曲律》,就是由他们校订过的本子。

江南望族还乐于参与名作的整理与刊行,王实甫《西厢记》、高明《琵琶记》和汤显祖牡丹亭》最有代表性。王实甫《西厢记》是明清两代刊刻最多的剧作之一,黄季鸿在《明版〈西厢记〉载录》中收录了96个《西厢记》明刊本,赵春宁《〈西厢记〉传播研究》认为明清两代《西厢记》的抄本和刊本至少有150多种。参与抄写、校评、注笺、音释与绘画的望族文人有长洲文徵明和叶堂,太仓王世贞,山阴徐渭、李廷谟和朱朝鼎,鄞县屠隆,余姚孙鑛,嘉善袁黄[36],休宁汪廷讷,吴县陆采和金圣叹,会稽王骥德,临川汤显祖和徐奋鹏(笔峒先生),江宁焦竑和金在衡,无锡顾玄纬,乌程凌濛初、闵齐伋与闵振声父子,萧山毛奇龄、任以治,诸暨陈洪绶,常熟魏浣初,杭州汪汝谦和徐逢吉,宜兴陈维崧,海宁潘廷章[37]江都李宗孔和汪懋麟等。另外,校正《张深之正北西厢秘本》的张道浚(字深之)虽为山西沁水人,但长期寄寓海宁和嘉兴,深受江南文化的影响。[38]毫无疑问,他们的投入大大地促进了作品的流播。

汤显祖的《牡丹亭》也是明清两代刊刻较多的剧作。天启四年(1624)梓行的《清晖阁批点玉茗堂还魂记》是一个很有影响的版本,由王思任评点,著坛抄校、刊刻。据郑志良《“著坛主人”考》,著坛是会稽张弘与其兄长张弢共享的室名。张弘,字毅孺,万历举人,曾任巴县、临高县令;张弢,字亦寓。兄弟皆师事王思任,与张岱同族同辈。张岱和兄弟二人过从甚密,在诗文中多次提到他们。《琅嬛文集》卷六有《公祭张亦寓文》,《张子诗秕》有《毅孺弟作石匮书歌,答之》及《怀毅孺》二首,《张子文秕》有《与毅孺八弟》《又与毅孺八弟》等。王思任《批点玉茗堂牡丹亭词·叙》云:“予不知音律,第粗以文义测之,虽不能为周公瑾,而犹不至如马子侯。僭加评校,以复两张新汤之请,便即交付一语。”可见,王思任评校《牡丹亭》,与张氏兄弟的恳请密切相关。

明末归安茅暎,字远士,茅坤之孙,因推崇《牡丹亭》而于帖括之暇,“校其原本,评而播之”,“并刻兹记”,作《题牡丹亭记》。[39]其兄长茅元仪撰写《批点牡丹亭记·序》,为之张目。

清康熙、雍正年间,钱塘吴人和三任妻子陈同、谈则、钱宜都喜爱《牡丹亭》,致力于抄校、笺注和评点,历时数十年。吴人,又名仪一,字茶符,又字舒凫、吴山,钱塘人,“髫年入太学,名满都下。二十为人师,经史子集,一览成诵”。擅诗文,尤工词,名列西泠三子。“姜定庵京兆重其才,延之幕中”,有《吴山草堂词》。[40]案,姜希辙,字二滨,会稽人,明崇祯间举人,清康熙年间官至奉天府丞。为使三妇合评本传之后世,钱宜“愿卖金钏为锲板资”,“意甚切也”。[41]“癸酉冬日,钱女将谋剞劂,录副本成。日暮微霰,烧烛燖酒,促予(吴人)检校”。[42]“甲戌冬暮,刻《牡丹亭还魂记》成,儿子(向荣)校雠讹字,献岁毕业”。[43]案,癸酉,康熙三十二年(1693);甲戌,康熙三十三年(1694)。由上可知吴人夫妇、其子向荣都承担了抄录与点校工作。“元夜月上,置净几于庭,装褫一册,供之上方。设杜小姐位,折红梅一枝,贮胆瓶中,然灯,陈酒果为奠”。[44]该籍梓行后,钱宜特意举行仪式,设几供奉,祭奠杜丽娘;又“为杜丽娘写照,其姿神得之梦遇,而侧身敛态,运笔同居中法”。[45]此外,吴人特意撰写《序》和《或问》,记载评点、笺注该作过程中发生的各种轶事;吴人表妹李淑、钱宜表妯娌顾之琼的侄女顾姒及儿媳林以宁等不仅是三妇评点本的读者,还为评点本题跋写序。值得提及的是,林以宁出身书香门第,乃进士林纶之女,洪昇表妹,为西溪蕉园七子之一,撰有传奇《芙蓉峡》等;钱宜的另一个表妯娌冯娴则为钱宜所画的丽娘小照题跋。可见,为了吴山三妇评点本《牡丹亭》的梓行,吴氏一门呕心沥血,不惜卖掉金钏;其姻亲也参与其事,热心揄扬。他们对《牡丹亭》的热爱和虔敬真是超乎寻常,令人感慨。(www.daowen.com)

原籍歙县,后迁居仁和的吴震生与其妻室程琼也曾笺注、评点,并出资刊刻《牡丹亭》。这两个评点本在该作的接受史上都非常著名,即《吴山三妇合评牡丹亭》和《才子牡丹亭》。为了评述方便,笔者分别称之为吴山三妇本与才子本。

除了《西厢记》和《牡丹亭》,《琵琶记》等典籍也颇受关注。明末凌濛初接受从子凌瑞森恳请,相与参订《琵琶记》,“殚精几年许,始得竣业”。[46]凌瑞森校正、刊刻《拜月亭》,依据的是凌濛初从沈璟处得到的抄本,“大约时本所纰缪者,十已正七八”,[47]“评语实多出于初成之手”。[48]案,凌濛初,字初成。据张弘《清晖阁批点玉茗堂还魂记》凡例七条,著坛张氏兄弟校刊过汤显祖的《邯郸记》《南柯记》和《紫钗记》等。

江南望族还致力于选本的抄校、编选。仁和沈泰[49]编选《盛明杂剧》初集和二集,收载31位作家的60种杂剧,不少出自名家手笔,包括徐渭、康海、王九思、冯惟敏、王骥德、吕天成、祁彪佳和孟称舜等。杭州本地的徐翃(韩君)、徐翙(野君)两兄弟,朱炜、朱烱、朱灿三兄弟,沈士俊(孟英)、沈士伸(季英)两兄弟都参与了该集的评阅;明天启年间仁和张栩在亲族张振渊及其子张师栻的石镜山房编选《汇彩笔情辞》,付梓时由其族人张玄校稿,其叔张冲撰写《彩笔情辞·引》。其时,张冲遭遇鼓盆之变,郁郁寡欢。张栩遂呈此集于叔,供之怡情解忧。该集中,张栩收录了自己填写的小令5首,散套9首。明崇祯年间,杭州张琦曾选录当时以昆腔演唱的“幽期欢会,惜别伤离”的“丽情散曲”为《吴骚》初集、二集和三集。后与其从弟张旭初依据这三部曲选,“刬去泛滥,近补新声”,[50]编成《吴骚合编》四卷,共收套数200多篇,小令40多首。除11套北曲外,余均为南曲。案,张旭初,号半岭道人,事迹不详。清初著名的杂剧选集《杂剧三集》,即《杂剧新编》,收明末清初诸家杂剧共34种,是邹式金、邹漪父子合作的产物。该集中除了名家名作,不少是世所罕见的作品,如茅维的《苏园翁》等6种,南山逸史的《中郎女》等5种及陆世廉的《西台记》、张源的《樱桃宴》等。邹漪在《杂剧三集·跋》中不仅阐述了父祖对他的影响,还生动地描摹了编选该集时的情景。清康熙七年(1668),吴县袁园客增补、校订《南音三籁》,其从叔袁于令翻阅数过,撰《南音三籁·序》,表示“允称素愿,则又可补我未竟之业也”。[51]西东乡王继善父尊琼圃翁,“生平音律最深,每叹时优卒易纰谬,思欲手定一谱,兼训声容,著为准则,惜未成而逝”。道光年间,继善“偶于京师得《审音鉴古录》一编,选剧六十六折,细定评注,曲则抑扬顿挫,白则缓急高低,容则周进退,莫不曲折传神,展卷毕现。至记拍正宫,辩伪证谬,较铢黍而折芒杪,亦复大具苦心,谓奄有三长而不易之指南可也”。“既获此本,喜与乃翁素志相侔也,爰辗转购得原板,携归江南,稍事补雠,便公同好”。[52]可见,选本和全集编选者的署名大多只有一位,但往往融入了家族多位成员的愿望、心血和精力。

由上可知,望族成员或出于共同的喜好,合力编选、抄校、整理昆曲文献;或为了慰亲人,承先志,增补和校雠其亲族的作品。他们投身其中,主要是为了付梓,为昆曲文献的留存和传播奠定了不可缺少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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