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私人昆曲演出频繁的日常娱乐方式

私人昆曲演出频繁的日常娱乐方式

时间:2023-07-2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明清之际是昆曲发展的黄金时代,喜好昆曲成为一种时尚,听曲观剧是江南士绅最主要的娱乐方式之一,因此,在望族的日常生活中,自娱性质的昆曲演出极其频繁。望族日常娱乐中的昆曲演出有时是为了娱亲。畜伶、张乐是为了娱亲,颇合孝道,为畜养家乐与演出昆曲找到了非常充分的理由。因为是私人性质的演出,比较随意,地点、时间、演出形式、曲目与剧目等,主要遵从主人的意愿。

私人昆曲演出频繁的日常娱乐方式

明清之际是昆曲发展的黄金时代,喜好昆曲成为一种时尚,听曲观剧是江南士绅最主要的娱乐方式之一,因此,在望族的日常生活中,自娱性质的昆曲演出极其频繁。

望族日常娱乐中的昆曲演出有时是为了娱亲。《海盐张氏族谱》所收徐元正《主政皜亭张公传》云:“公性至孝,事母陈恭人,晨馐夕膳,侑以丝竹。”《己畦诗集》卷八《宴集张皜亭懋德堂观家优演剧,仍叠前韵》,知张氏畜家乐,在席间理丝竹者,当为所畜之伶人。《祁忠敏公日记》中奉母演戏的记录达十余次,如《居林适笔》载,崇祯九年(1636)十一月二十八,“家中演戏奉老母”。《自鉴录》载,崇祯十一年(1638)七月初七,“演戏奉老母,观《望湖亭记》”。《感慕录》载,崇祯十三年(1640)正月二十日,“诸兄弟设戏奉老母,予共观《幽闺记》”。另外,还演出了《水浒记》《荷花荡记》《万寿记》《摩尼珠记》《荆钗记》等剧目。《尤悔庵太史年谱》卷上载,清顺治十三年(1656),“先君雅好声伎,予为教梨园子弟十人,资以装饰,代斑斓之舞”。畜伶、张乐是为了娱亲,颇合孝道,为畜养家乐与演出昆曲找到了非常充分的理由。

有时是为了娱老。《海虞钱氏家乘》载,钱岱“中年归田,气力壮甚,斥其精神才术从事于田园声伎,以耗壮心,遣余年。宠姬郑氏美而慧……征歌教舞,以娱汝瞻于老,二八□□,履棋错杂,优人管弦,铿锵极乐”。赵翼《瓯北集》卷四六有《有劝余蓄声伎娱老者,戏答》,可见,年迈者去日苦多,应畜声伎演戏为乐,这是人们比较普遍的看法。

有时是祖孙、父子、子侄、兄弟、翁婿的聚会。《输寥馆集》卷五《明仪部郎青芝董公行状》云:“时大王父浔阳公饰声乐自娱,梨园子弟演《三元记》剧,以鼓吹导状元至,适公侍宴,浔阳公携之膝前,命曰:‘喧天鼓乐状元来。’公应声曰:‘蓦地诏书丞相起。’时才六七龄耳,浔阳公大奇之。”案,浔阳公,乃指董份。董份,字用均,号浔阳山人,又号泌园,乌程人,嘉靖二十年(1541)进士,官至礼部尚书,兼翰林学士。公即指董嗣成,字伯念,号青芝,董份孙,万历八年(1580)进士,历官至礼部员外郎。父祖看戏,子孙承欢膝下,这是家庭生活中一个寻常而温馨的场景,而子孙们对昆曲的爱好和素养便渐渐培养起来了。《玉华堂日记》载,万历十五年(1587)十月初二,“三儿请二儿,凤楼梨园,夜分散”;次日,“四儿请三儿,顾家梨园”。万历十六年(1588)正月初十一日,“诸儿饮,串戏”;三月初十日,“二儿设席□予,门下诸君与三四儿同坐……家中小厮与瞿氏老梨园合做,黄昏散”。范允临《输寥馆集》卷一有《徐家巧娘能弹批把度新曲,顾时有不平之意……》和《赠清之歌姬彩鸾》,徐溶为范允临内弟,两家皆畜女乐,常常聚会,度曲为乐;乌程董汉策《齐天乐·丙辰春日在鲁瞻侄斋头观剧,继又在云襄侄斋看牡丹,用史邦卿韵》;汪汝谦《春星堂集》卷二《秋日过汝开侄山居,听周元仲弹琴,余出歌儿佐酒》;万树《宝鼎现·闻歌〈疗妒羹〉曲有感》小序云:“后先生(吴炳)起刺吉安,随以宪贰视学豫章,未几遭闯变,归觐建康。时,先生婿晋陵邹孝廉武韩亦携家伎来,两部合奏,堂上极欢,先生赋遂初焉。”“堂上极欢”道出了张乐的作用,昆曲使得长辈与晚辈之间其乐陶陶,亲密无间。扬州程庭《念奴娇·六月十五夜集家叔父之园亭,听刘蒋诸生弦管》云:“我颇能听还善顾,唱到销魂休误。”案,程庭,字且硕,号若庵,淮南盐务总商程量入侄孙,业盐,亦好诗文,常与文士相唱和。总的说来,家庭聚会时昆曲演出有助于营造融洽、欢快的氛围,促进亲人间的沟通和交流。

有时,是因为主人觉得寂寥愁闷。华亭施绍莘【南中吕·好事近】《除夕》套云:“令小童歌自制新词一两章,觉枯寂之气,一时遣去。”《同人集》卷三冒襄《水绘庵修禊记》云:“时,日已将暝,乃开寒碧堂,爰命歌儿演《紫玉钗》《牡丹亭》数剧,差复谐畅。”欣赏了数出昆曲,冒襄方觉舒心惬意。徐观政,字宪南,号湘浦,又号抱瓮子,清乾嘉时如皋人,嗜好昆曲,“梦魂常在氍毹间”,“一日无此,则嗒然如丧其偶”。[66]欣赏了一二曲子,数折昆曲,方觉舒心惬意,否则就觉得寂寞难耐,可见水磨调陶情怡性的功效。

有时,没有任何理由,只要兴趣所在,兴致所至。《甬上屠氏宗谱》卷三六《逸事》载,屠隆“每置酒燃烛,独坐斋中,填乐府十数阕,命善歌者王子长定点拍唱之”。据梧子《笔梦叙》载,秋时,钱岱“或小辋川,或四照轩。遇枫叶落,则登挹翠亭,列酒肴,命侍妾每清歌一曲,进酒一觞。至夜张灯亭上,弦管迭奏”。邹迪光《石语斋集》卷七有《天均堂就水而敞于其中,命侍儿度曲,稍觉凉爽,得诗六首》。因为是私人性质的演出,比较随意,地点、时间、演出形式、曲目与剧目等,主要遵从主人的意愿。(www.daowen.com)

自娱演出多在厅堂进行,有搬戏和清唱等形式,承应演出的多是自家畜养的家乐,而女乐一般不用于宴客。《笔梦叙》云:“侍御宴外宾演剧多用男班,而女乐但用之家宴及花朝月夕而已”。“张乐时,僮仆非承应,不得混入戏房中。……其僮姚保者,窃从百顺堂罘罳隙窥之,有言于侍御,即杖而逐之”。《露书》卷七云:“李宗衍束家伎,不令人见。”《午梦堂集》下册《天寥年谱·别记》载,吴江沈自友畜有女乐,“必曲房深室,仆辈俱扃外厢,寂若无人,红妆方出”。观者其三兄弟外,唯叶绍袁与俞安期两人,叶绍袁、俞安期和沈家都有姻亲关系。可见,尽管明清之际江南望族畜乐成风,但如果是女乐,多用于自娱,外客少有机会寓目。宴请外客一般用优童,或招请职业戏班前来应承。

望族文士并不仅仅是欣赏者,兴致勃发时,也会度曲、串戏。上海潘氏多爱戏成癖,潘恕、其侄子允哲和允端及允端的次子云龙皆畜乐,允端及其子、继室、姬妾都有表演才能,时常同台串戏。《玉华堂日记》载,明万历十六年(1588)四月初二日,“予与四儿做戏二本,抵暮散”;同年四月十三日,“阿桂来,留,合家人做戏”。案,阿桂是位歌姬,多次到潘家串戏。万历二十九年(1601)十二月初三日,“晚,内人请二姬做戏,一更已”;初五日,“三小孩童请余内室扮戏,黄昏散”。[67]无锡包氏一门老小都是戏迷,邹弢《三借庐赘谭》卷八《优癖》云:“崇祯时,包耕农上舍,与南阳王厈交莫逆,俱有优癖。一家濡染,妇女皆好之。一日,家人共演《西厢记》。子妇及女分扮张生、红娘、莺莺等人,令季女率婢仆扮孙飞虎,己则僧衣短裩,作惠明状。正登场演乐,其友某翁……忽来辞行,妇女皆惊避去。包不及更衣,僧服相见。翁愕然曰:‘君胡为者?’道其故,相与捧腹。”出于对昆曲的喜好,望族文士及其亲族常常躬践排场,营造出浓厚的艺术氛围,其子孙受到熏染,往往养成了对昆曲的爱好和度曲、演剧的才能。如此形成良性循环,培养了大量人才,为昆曲的进一步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与其他场合相比,自娱演出的剧目也更丰富。据本章附录,最常见的主要有四类:其一,旨在宣扬忠孝节义的教化之作,如《琵琶记》《荆钗记》《牧羊记》《双忠记》《五伦全备记》《精忠记》《寻亲记》《黄孝子》《孝悌记》《义侠记》和《清忠谱》等;其二,言情之作,如《南西厢记》《幽闺记》《紫钗记》《玉簪记》《牡丹亭》《一种情》《红梨花记》《疗妒羹》《望湖亭》《燕子笺》《占花魁》《西楼记》等;其三,寄寓建功立业、发迹变泰等愿望的剧作,多据南戏改编,如《金印记》和《风雨渔樵记》等;其四,神仙道化剧,如《邯郸记》和《南柯记》等。对于爱情戏的兴盛,明万历年间会稽陶奭龄曾深为不满,力主《西厢记》《玉簪记》“诸淫媟之戏,亟宜放绝”。[68]山阴刘宗周和桂林陈宏谋分别在《人谱类记》“记警观戏剧第四一”和《五种遗规》“训俗遗规”卷二中引用他的评论:“近时所撰院本多是男女私媟之事,深可痛恨,而世人喜为搬演,聚父子兄弟,并帏其妇人而观之。见其淫谑亵秽,备极丑态,恬不知愧,此与昔人使妇女裸逐何异?曾不思男女之欲如水浸灌,即日事防闲,犹时有渎伦犯义之事,而况乎宣淫以道之!”陶奭龄和刘宗周都是浙江人,前者主要活动于万历年间,后者在顺治初以身殉国;陈宏谋虽出生于桂林,但于清雍乾年间历任职浙江道御史、扬州知府、江南驿盐道、江苏按察使、江苏巡抚、两江总督等职,比较了解江南的民情风俗。可见,虽有正统人士一再呼吁摈弃,但爱情戏却一直广受欢迎,常演不衰。

从上可知,江南望族的演出活动名目繁多,有的已经成为定规,有的相沿成习,有的则取决于组织者的个人意志,带有相当浓厚的仪式性、民俗性和娱乐性,兼具娱神、自娱、款宾、告示和教化等多种文化功能,体现了礼乐传统。望族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来主持、组织、参与昆曲演出,对明清演剧风气的盛行起到了非常大的推动作用,也促进了演出市场的拓展、昆曲创作的繁荣、班社的建设、人才和观众的培养等。从这一点来说,江南望族是昆曲艺术非常重要的建设者。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