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明清江南望族的尊荣地位及其参与地方公益与政务

明清江南望族的尊荣地位及其参与地方公益与政务

时间:2023-07-2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官员致仕后,其门生、手下仍尽心尽力为其打理产业,说明其尊荣地位并没有受损。作为一方举足轻重的力量,望族大多热衷于参与或干预地方政务,通过积极发起、主持或协助地方公益善举、文化教育和地方公共工程,发挥地方官无法起到的作用,从而与各级官府和地方社会建立紧密的联系,巩固并提升本家族的地位。担任甲长、保长和约正的,往往是望族中有势力和威望的士

明清江南望族的尊荣地位及其参与地方公益与政务

首先,望族的主体是官僚和士绅,他们有权有势,财力雄厚,名望高,文化底蕴深厚,人脉资源丰富,具有足够的行动力和号召力,在政治、经济、教育、文学、艺术与学术等领域都占据优势地位。

望族科举得第者众多,有的正在朝为官,势力如日中天,他们的祖辈、父母和妻子也得到朝廷的封赠,地位尊荣;有的因侍养双亲、丁忧守制或老病等原因回乡家居,但仍有相当大的影响力。《列朝诗集小传》丁集中《申少师时行》云:“少师七十,福清叶少师为文称寿,以为天之幸人。”申时行致仕十余年后,同为内阁重臣的叶向高特意撰文祝贺,颇为敬重。叶梦珠《阅世编》卷五《门祚一》载,崇祯初任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的钱龙锡罢归后,“地方官长尊礼如故,相国之体,犹未全失也”。据梧子《笔梦叙》云:“(钱岱)集顺堂右为山满楼,侍御门人为浙盐司,遣干仆建此楼,为老师寿。其纪纲之仆,身极短,粥粥若无能,而指挥工匠,三月而成。其高数仞,深广称是。后盐司来谒侍御,设宴此楼。适优人装兀术战败时跳跌状,撼摊席上高果。盐司赧甚,恐老师之不足于中也,立命更造。”钱岱四十四岁时疏请终养,优游林下数十年。从唯恐不够周到的态度来看,离职后的钱岱仍然在门生心中占有很重要的位置。顾公燮《消夏闲记摘抄》卷上“明季缙绅田园之盛”云:“前明缙绅,虽素负清名者,其华屋园亭,佳城南亩,无不揽名胜、连阡陌,推原其故,皆系门生故吏代为经营,非尽出己资也。”官员致仕后,其门生、手下仍尽心尽力为其打理产业,说明其尊荣地位并没有受损。身处江湖之远,仍炙手可热,一呼百应,主要是因为他们长期编织的关系网络依然存在,其亲戚、同年、同僚或门生还在当政,占有各种社会资源。有的虽有进士、举人、贡生、监生等功名,但因为各种原因尚未出仕,他们也处于社会中上层,颇受时人与官府的尊重。清世宗颁行的《州县事宜》云:“绅为一邑之望,士为四民之首。在绅士与州县,既不若与农工商贾势分悬殊,不敢往来;而州县与绅士,亦不若院、道、司、府体统尊严,不轻晋接。”[49]可见,士绅与州县地方官的地位几乎是接近的。

这些官僚和士绅使得他们的家族也颇受朝廷的关注和优待。在清代,康熙和乾隆各六次南巡,曾巡视扬州、镇江、南京、苏州、无锡常州杭州、海宁等地,所到之处,都召见当地名流,赐予官职、御书匾额、金银、笔墨和貂裘等。在常州,曾八次召试庄氏子弟,钦取录用,赐以功名,授以官职,恩赏内缎荷包。在苏州,曾召见尤侗、顾嗣立、翁叔元、缪曰藻、顾汧、王原祁、慕琛和徐树谷等人,誉顾家为“江南第一读书人家”,赏赐彭孙遹、尤侗和盛苻升御书匾额,还赞尤侗为老名士。在扬州宝应县,曾召见乔莱,并欣赏他家伶演出《耆英会》,当场赏赐主演管六郎银项圈一只,乔莱家乐因此荣膺“赐金班”的美名。乔莱后人视之为无上的荣耀,乔载繇于道光十年(1830)作《题词》诗云:“新词谱出绕梁音,消得君王便赐金”。自注云:“圣祖南巡,公以家伶供奉,蒙赐银项圈一,因名其部曰‘赐金班’。”乔氏后人倍感荣幸和得意的心理跃然纸上。[50]

和朝廷相比,地方政府给予望族的优待更多,两者的联系也更为紧密。他们拥有赋税优免权和司法特权等,涉案时可由他人代理,如若犯案,须革去功名方可拘捕提审等;新任地方官下车伊始,一般都要备上礼物,造访当地望族。各节庆、婚诞、丧事,甚至在平时,地方官也常常亲自,或派使者登门问候、致贺或吊唁。《虞阳说苑》乙编《虞书》云:“陈庄靖公瓒,喜串戏。致政归,一日,正素服角带串《十朋祭江》,而按台来拜,即往出迎。按台为公门人,疑公或有期功之戚,恐失礼,遍访无之。后知其故,为之一笑。”案,按台,指的是按察使,主管省级刑狱、科考、治安方面的官员,清代俗称臬台或臬司。陈瓒,字廷祼,号雨亭,常熟人,明嘉靖三十五年(1556)进士,官至刑部左侍郎。按察使登门造访时小心谨慎,细心观察,唯恐有所闪失,恐怕不仅仅因为陈瓒是他的恩师。陈瓒从刑部左侍郎一职致仕,其社会关系广泛,仍掌握着各种资源,这也是很重要的原因。永嘉英桥里王氏为官宦世家,王澈由举人官至兵部车驾司员外郎,其弟王激为嘉靖二年(1523)进士,官至国子祭酒兼经筵讲官,其子王叔果和叔杲、孙王光蕴于嘉靖年间相继登进士,皆在朝为官。《王叔果集》卷一五《家传》云:“府君以齿德尊,屏迹乡里。部使者、监司诸大夫先后造访,声焰熏灼,而府君谦谦辞谢,如无位人。”屏迹僻壤仍有官员殷勤问候,主要是因为其子孙的官位和权势。(www.daowen.com)

除了礼节性的拜访,官员还在各类地方事务中给予望族诸多的照顾和礼遇。如,明嘉靖、隆庆以后,江南地区的土地兼并之风愈演愈烈,大肆兼并土地的官僚地主就得到了地方官员的纵容和支持。曾任内阁首辅大臣的徐阶及其家人在松江府占有良田六万亩,明隆庆三年(1569),海瑞任应天巡抚,到松江查勘,强令徐氏退田还民,不久即遭到弹劾,被罢官,赋闲十六年。当时,徐阶已致仕还乡,其影响力之大,由此可见一斑。再如,明清推行乡饮宾制度。乡饮宾始自先秦,是乡礼的一种,旨在申明朝廷法令,推行地方教化,和睦乡里,“每岁由各州县遴访年高有声望的士绅,一人为宾,次为介,又次为众宾,详报督抚,举行乡饮酒礼。所举宾介姓名籍贯,造册报部(礼部),称为乡饮耆宾”。[51]每年农历正月十五和十月初一,各州县衙门在当地学宫内大办酒宴。地方最高长官率僚属提前到门外迎候,对乡饮耆宾行三揖三让礼,迎入学宫,再行拜礼后方入座。司仪举酒致辞,长官轮番敬酒。整个仪式庄严、隆重,执事者的态度始终非常恭敬。可以说,乡饮宾酒礼实际上是一种官方举行的表彰方式。地方官推荐的乡饮宾不少来自望族,能选上乡饮耆宾成为一种难得的荣耀。

在特权社会,伴随权势与财富的往往是话语权。作为一方举足轻重的力量,望族大多热衷于参与或干预地方政务,通过积极发起、主持或协助地方公益善举、文化教育和地方公共工程,发挥地方官无法起到的作用,从而与各级官府和地方社会建立紧密的联系,巩固并提升本家族的地位。首先,明代基层社会推行保甲乡约制度,家庭、邻里互相连属,死丧相助,患难相恤,善相劝勉,恶相告诫,同为良善之民,共成仁厚之俗。担任甲长、保长和约正的,往往是望族中有势力和威望的士绅,因此,在各种大大小小的地方事务中,望族往往都能起到主导作用。其次,士绅多能热心建言,并受到地方官的礼遇、尊重。据梧子《笔梦叙》云:“时郡丞杨借防江名,驿骚乡里,道经彭城宅,欲暂避雨。吏役见一老翁仓卒在场收麦,以苍头呼之。俄而肃冠带出迎,则前收麦者。语郡丞曰:‘明府此来何为?’曰:‘盐盗出入,特亲稽察耳’。翁厉声曰:‘盗于何有?此地实宁静,何为数来,使数十里小民不胜扰?’郡丞惭焉,即为返旆,并勖汛卒戒勿生事。”文中的老翁,即钱岱之父钱龙桥。他以乡绅的身份指责郡丞滋事扰民,有理有据,郡丞感到惭愧,马上改正。明崇祯年间,太仓“二张”,即复社领袖张溥和张采,因为博学多才,志行高洁,抱负远大而受到知州刘士斗的推崇。据陆世仪《复社纪略》卷二,明崇祯六年(1633)秋,太仓风灾严重,米价上涨,斗米值千钱,漕粮无输,百姓生计艰难。知州刘士斗与张溥、张采共谋救荒之策。张采提出军储说,欲以太仓州军储代漕兑。刘士斗深以为然,申文上司。明崇祯十四年(1641),太仓发生旱灾和蝗灾,张采请于州四门设粥厂,救人无数;又立乡约与保甲法,维护一方之平安。时任知州钱肃乐很倚重他,对他言听计从。《锡金识小录》卷七《稽逸四》载有助赈名单,记录了明代灾荒之年,无锡官府组织当地望族赈灾,无锡的三巨室邹氏、钱氏和华氏都助米捐银资,贡献不小。类似的例子不计其数,说明了士绅在地方事务中的重要作用。费正清在《剑桥中国晚清史》一书中阐述清代地方政府的特点时就十分强调士绅的作用,他说:“在地方上,当地的小绅士,以及有时也可能出现的大绅士,他们左右着众多的事情”,“地方长官只有在与当地绅士头面人物的密切合作下,才能做他的工作”。[52]士绅阶层是基层社会的中坚力量,在地方政务中扮演重要角色。在庞大的士绅阶层背后,是数量巨大的望族。通过士绅阶层,望族和地方政府产生千丝万缕的联系,形成合作互利的关系,在当地影响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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